祝希虽然在赌低概率事件,但是到底让她赌对了,这门课真的就有一个认识冯轲也认识贺昶的人在场。
就是他们之前那个宿舍的舍友之一,但不是不洗澡的那个。这人比较大大咧咧,说话不把门,平时和冯轲比较玩得来。贺昶和冯轲搬出宿舍以后,他和冯轲还保持着不频繁的联系。
是以这个舍友见过祝希,哪怕只有那么一次,也足够让他记住了。
“这是不是上次那个在二饭堂和你打招呼的女生?”
一张从后方视角偷拍的照片发到了冯轲的手机上。
“我今天上选修,贺昶和我同一节。他们坐一起,看起来关系还不错。这不会是贺昶的女朋友吧?”
后面带了一个贼兮兮的表情包,显然是来八卦的。
舍友不知道内情,说的话都是无心。
可是冯轲却无端烦闷起来,他把那张照片翻来覆去的看,确认了这是祝希以后,心里冒出很多疑惑:她怎么会来上管院的课?还是说专门陪贺昶上课?她为什么要陪贺昶上课?
难道……
他和祝希的关系确实不那么清白,但是也不代表他们之间真的存在过什么。
如果让冯轲去质问祝希,他扪心自问是做不到的。
不说身份,就单说性格。祝希莫名其妙不理他之后,他就不可能拉得下脸去问她为什么。
他骨子里是一个比较自负的人,以前谈恋爱只有女孩子追他的份。就算他真的喜欢祝希,也不会到愿意主动的地步。
更何况还只是有好感呢?
冯轲敷衍地回了舍友一句“不知道”,企图把这件事情丢到脑后。
但是他从来没被这样冷落过,也没被没头没尾地丢弃过。
所以周六那天,他回了一趟公寓。
贺昶正好在家,在做饭。他穿了一件卫衣,猫咪窝在他的帽子里,和他寸步不离。
冯轲一开门,看到的就是他一边切生肉一边拎起一小块喂毛孩子吃的景象。
“……”
真是做饭都得背着它。
他好没气地说:“干脆买个背带带着它一起去上课得了。”
贺昶早就听到了电子锁开门的声音,对他突然的开口并不意外。
“你这猫干脆卖我我得了。”他还乐在其中。
冯轲走过去,把猫掏出来,咬牙切齿道:“你想得美。”
“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有交房租的。”
贺昶叹了口气,似乎是不明白他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处处说话夹枪带棒的。
贺昶一沉默,冯轲就觉得自己似乎是有点冲了,也不说话了。
“一起吃点?”
“我吃过了。”
“行。”
贺昶便只拿了一个碗。
餐桌正对着客厅,冯轲看电视看的心不在焉,贺昶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冯轲的余光扫了他好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现在吃饭怎么也开始看剧了?”
贺昶一直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人,平时在家吃饭都是安静地进食,现在居然立了个平板在旁边边吃边看。
他说:“这不是剧,是综艺。”
“这是重点吗?”
贺昶看了他一眼,表情如旧,语气自然:“祝希推荐的,说很下饭。我看了觉得还不错,就开了个会员。”
冯轲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难受,是那种浑身有蚂蚁在爬的难受,挠心挠肺却挠不到关键——问吧,反正你今天特地回来一趟也是为了这件事的。
他吸了口气,组织好措辞:“你……”
“嗯?”
“你最近和祝希关系不错啊。”
贺昶点点头,“是。”
冯轲自己把话堵死了,再开口就很难了。
他打开微信,划了划好友列表,祝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冯轲只能破罐子破摔:“我听小黄说她前两天过来陪你上课了?”
沉默。
贺昶在喝汤,应该是有些烫,他只能慢慢地渡入口中,所以嘴巴一时半会腾不出空来。
其实也就十几秒的事情,冯轲的耐心却快要告罄了。
他正想站起来大喊一声算了其实我也没有很想知道,就听见贺昶否认了。
“她没有来陪我上课。我们只是偶遇的。”
“偶遇?她又不是我们系的学生,跑来我们教室干嘛?”
“谁知道呢。”贺昶也很迷惑,他和冯轲四目相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露出暧昧的浅笑来,“可能是来找你的,但是又不知道你的课表吧。”
见冯轲表情有所变化,他再接再厉:“难怪我问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却没有回答。应该是女孩子脸皮薄又没有找到你,所以不好意思了吧……不过小黄怎么会去告诉你?他不应该来问我吗?还是说,他误以为祝希和我有关系?”
句句直击要害,贺昶已经完全参透了他的心路历程。
冯轲无话可说,贺昶不介意再把火烧旺一点。
“庆功宴的事情,祝希答应了。你如果需要和她聊聊,明天不如主动一点。”
“别整天揣着那点自尊心,女孩子不都需要哄?”
冯轲无语:“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吗?”
贺昶懒得理他,任由他继续自我怀疑。
但是他的那些话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冯轲的心也就放回了肚子里,晚上还是没留宿,坐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贺昶收拾好厨房,便去了浴室洗澡。
一月份的京都,不开暖气的室内冷如冰窖,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摁下浴霸的开关,甚至把热水器的方向往反方向扭到蓝色箭头,打开了花洒。
兜头而下的冷水淋透了贺昶,每一节骨头都冷得快要碎掉,他的唇角却勾出一点弧度来。
*
冯轲回去想了一晚上,觉得虽然有失颜面,但是他到底不能和祝希就这样无缘无故地断掉了。
且不说他们有很大几率可以往更亲密的关系发展,就算是为了日后在圈子里好见面,也该把误会解释清楚。
想到这,冯轲的心理负担少了一点。
他想起上次圣诞节祝希说过自己喜欢花,于是先打开手机定了一束花,然后又点开网易云分享了一首歌——以前只要他这样发,祝希都会评论。
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晚了,祝希已经睡了,冯轲迟迟没有看到她的点赞。
他把头往枕头里一埋,心想,算了,反正明天就能见面了,见了再说。
第二天,因为是周末,所以冯轲的家里人都在。甚至还有亲戚来做客,他迫不得已待到吃完晚饭才走。
他去花店取花正好赶上堵车,又浪费了不少时间。等去到清吧的时候,里面已经人满为患了。
冯轲挤开人群走到吧台,问正倚在桌子边和妹子搭讪的兔子:“祝希呢?”
兔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花,意味不明地哼笑两声。
冯轲被他笑得脑袋发热,觉得自己做到这份上已经足够卑躬屈膝了,如果今晚祝希还不理他,他就真的没招并且不想持续这段关系了。
见他焦急,那妹子斗胆开口道:“祝希……她已经走了。”
见他打量的目光落下来,应鹊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红。
“走了?”
“对。”
“她走那么快干嘛?”
应鹊说:“好像是她朋友生病了,发高烧,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
她背后的兔子发出鸭子一样的狂笑,吓了应鹊一跳。再去看冯轲,对方脸色倒是好了一些,但是仍是不霁。
应鹊又问:“这花是要送给祝希的吗?我和她宿舍离的很近,我可以帮你带给她。”
冯轲说不用了。
他丢给酒保,让他找个花瓶给插上。
应鹊咬咬唇,明知道他的脾气不是对着自己发的,却莫名有些难堪。
她今晚是跟着祝希来的,虽然已经提前得知是上周篮球赛的庆功宴,来的都是自己学校里的人,但是她还是一个都不认识。
祝希也不认识,而且她只和跟自己熟的人说话。应鹊便乖乖跟在她身边,结果还没坐多久,祝希看着手机皱着眉往外走,说是朋友有事。
应鹊一下子变得孤立无援,又不懂得社交,还好遇上了兔子。
兔子就是个典型的老油条,他看得出应鹊的生涩,所以不过分自来熟,只挑些无关要紧的玩笑讲。
冯轲一走,他张狂的笑声就停了。
酒保问他这花真的要插吗,他说当然。
兔子扭头,看向应鹊特意挑选的穿搭。
应鹊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他突然问:“穿这么少,不怕感冒?”
“其实还好……”
“这种天气,还是要注意一点。”
兔子抽了口烟,意有所指。
“万一发烧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