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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 他的肩上,不只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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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遇见桑岩之前,“钱”对我来说,并不算一个重要的话题。

不是因为清高,而是因为一直生活简单,衣食无忧:住在父母家里,薪资尚可,对奢侈品没有欲望,账户上的数字不断增长,却从未让我感到焦虑或满足。钱于我,不过是一串数字。

但婚后,现实一下子具体了下来。

房租、水电、柴米油盐,甚至偶尔的外出聚餐,全靠我承担。桑岩没有工作,我便在家里悄悄放了一万现金,方便他日常使用。钱用完了,我再补上。从来没有怨言——爱一个人,就想为他撑起一点天。

只是我知道,他也有不能说出口的压力。

比如,小宇的抚养费。我们从未细谈他和前妻的协议内容,但作为父亲,该承担的,我知道他不会逃避。

还有那笔加拿大政府的教育贷款——毕业后六个月就要开始还款。

他从不抱怨,依然是那个“宠妻狂魔”:接我下班、给我端茶、拉椅子、按摩肩颈……一如既往,体贴得让人心软。

可我知道,他心里并不轻松。

我不问,他也不说。我们彼此都在体谅,默契地维持这段“看似轻松”的生活平衡。

有一次,他在整理房间时,看到抽屉里叠得整整齐齐的现金,随口问:“家里好像又多了点钱?”

我笑了笑,故作轻松:“我怕你舍不得给我买花啊。”

他看着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嘴角轻轻上扬,眼里浮现出一种复杂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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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他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知名英语培训机构担任销售总监。

这对他来说,是一次重新启程。

虽然起薪不高,但如果客户拓展顺利,未来提成可观。最重要的是,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经济来源。

“这个月的房租,我来交吧。”他有天轻声说。

我正准备扫码,听他这一句愣了下,随即笑道:“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你还和我这么见外?”

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一直靠你。”

我握住他的手:“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他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倔强的笑意:“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赚得比你多。”

我眨了眨眼:“那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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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之后,我每天清晨醒来,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他站在镜子前,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他会轻轻吻一下我额头,说:“你再睡会儿,我出门啦。”然后拎起公文包,像是要奔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

他不是在工作,他是在拼命。

英语培训行业的竞争极其激烈,而他不仅想做好销售,还希望为企业客户开发全新的语言培训课程,真正做出一点成绩。

他开始钻研神经语言学、阅读大量关于“第二语言习得”的学术论文,试图找到更科学、更高效的学习方法,用理论打磨课程,用诚意打动客户。为此,他需要对公司现有的销售团队进行培训,确保他们能够贯彻他的教学理念。

“我卖的不是英语课,是大脑的重塑方法。”他一边对我说,一边眼神亮得像少年。

我望着他,忽然觉得很陌生——陌生却又钦佩。那个曾在夜晚抱着我沉默无语的男人,正在用自己的方式,重新站起来。

“你太拼了。”有天深夜,我看他伏在桌前,额头抵着手背,轻声劝他。

他抬起头冲我笑了笑:“没办法啊,谁让我老婆太能干了?”

我打趣他:“那你压力这么大,不如让我养你一辈子?”

他立刻坐正,假装防备地抱紧钱包:“别,养不起,我饭量很大。”

我笑出了声。那些关于生活的焦虑,在我们彼此的调侃中,悄悄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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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他领到了人生中第一笔销售提成奖金。

不多,但是他独立打拼的开始。他特别郑重地请我吃了一顿高级餐厅,故作豪气地说:“今天随便点,咱不差钱。”

我笑:“我要点最贵的牛排。”

“来吧,老婆挣钱我花钱,天经地义。”他半开玩笑,语气却满是真诚的骄傲。

半年之后,他真的做到了。

业绩出色,收入跃升,公司年终会议上,他作为新人被点名表扬,赢得了一个江北,还有不菲的奖金。

那天晚上,我们站在阳台上,城市的灯火在我们脚下闪烁。

他从背后轻轻环住我,语气轻松却又郑重:“老婆,现在我可以自豪地说——我比你赚得多了。”

我靠在他肩头,笑着打趣:“那要不要考虑,把工资卡交出来?”

他立刻一脸警觉地捂住口袋:“想得美!”

我忍不住笑出声,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轻轻亲了一下。

那一刻,我是真的为他感到高兴。

因为他终于拥有了足够的经济实力,去承担起作为父亲的责任,支付小宇的抚养费,也可以开始偿还那笔沉重的加拿大教育贷款。

这是他给自己、也给我们未来的一份郑重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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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岩的工作越发忙碌,早出晚归成了常态。但我知道,再忙,他也会尽可能在周末抽时间去看望小宇。

他从不主动提起那边的情况,我也从不刻意追问。但每次他回来,我都能感觉到他心情沉重,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压着。尤其是那天——他回家的脚步格外缓慢,眼角还泛着红。

刚进门,他没说话,只是默默脱下外套挂好,走到阳台,点了一支烟。火光在他指间一闪一灭,像是某种挣扎正在燃烧。

我走过去,轻声问:“今天小宇还好吗?”

他没有立刻作答,许久之后,才缓缓转身,一头扑进我的怀里,像是突然再也撑不住。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然后——哭了。

那不是情绪崩溃的歇斯底里,而是一种深沉、克制又无声的无力。他将脸埋在我肩头,哽咽着说:“他才四岁……可那边的生活条件,实在太差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拍着他的背,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而坚定:“你已经尽力了,桑岩。”

他摇了摇头,声音低哑:“红梅的爸妈是早年退休的工人,退休金很少。她现在上班,白天只能把小宇留给家里的老人照看……可她父亲半身不遂,常年卧床,母亲也年纪大了,耳背得厉害,根本无法陪孩子学习,更谈不上什么早教启蒙。”

他说着,低头沉了几秒,又继续道:“我真的……特别想把孩子接过来。可她不可能同意。她恨我,恨我离开得太干脆,恨我重新开始了,还娶了别人。但我不能怪她……她一个人扛着这一切,带着孩子活着,真的很不容易。”

他停下来,喉头滚动了两下,像在努力咽下情绪。片刻后,又低低地补了一句:“今天我过去的时候,小宇一个人窝在床角玩手机游戏。我问了他几道最基本的数学题……他几乎全都答不上来。”

说到这里,他声音一顿,终于哽咽:“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不仅没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家……现在连他的将来也可能耽误了。我是他爸爸,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听着他的话,眼眶发热,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小宇的存在,从来不是过去的“插曲”,而是一根深深扎入我们生活的刺——扎在他心里,也扎在我心里。

我很想说:等我们条件更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做点什么;或许还能换一种方式,多陪陪他,多为他创造些可能性……但我知道,这些“以后我们可以”,在这一刻说出来,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那晚,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他坐在沙发上,我默默地依偎在他身边。他望着窗外,那一片夜色浓得像墨,沉默得像是吞噬了一切言语与希望。

我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用力地、不动声色地握紧。

也许我无法改变他此刻的无力,但我至少可以替他分担一些现实。这个家,我来守,让他自由支配自己的收入,有余力去支付小宇的抚养费——这是他作为父亲的责任,也是他放不下的那部分牵挂。

我能为他做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些了。只是……我希望,这些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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