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前见过一面,Keir对他印象深刻。包括后来社媒上他和祝希的绯闻,Keir也记得很清楚。
无论是作为男人还是模特,他都很羡慕,但是不至于嫉妒。
他很爽朗地上去打招呼,说了声“嗨”。
贺昶回头,看见是他也不惊讶,淡淡地点了下头。
Keir莫名就有点不爽了,这么冷淡?他好歹在学校里算小有名气,主动和他打招呼多少要吃一惊吧。
见贺昶没有交谈的欲望,Keir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自言自语地说:“你在等人吗,等谁啊?我在等祝希。”
“……”
不知道是讶异他的幼稚,还是被踩到了痛处,贺昶皮笑肉不笑地弯下唇。
“这么巧?我也来找她。”
Keir张下嘴,故意道:“你不知道她已经和我约好了吗?”
这句话才落地,他就看到祝希趿着拖鞋下来了。因为朝向问题,贺昶背对着宿舍门口,所以并不知道。
他再接再厉:“还是说你是自己跑过来的?祝希不知道吧?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迫切呢,以至于要打扰我们今晚的约会。”
贺昶刚想回敬,祝希就快步上前来给了Keir一下:“瞎说什么呢。”
他顿时就忘记了自己那些恶毒的话,以及Keir句句扎心的问题,对着祝希露出灿烂温柔的笑脸:“你来了。”
“我看书店这期的《alla》已经卖完了,刚好我买多了一本,就想着拿过来送你。”
祝希看了他一眼,心情不形于色,“我已经有了。”
贺昶也不觉得尴尬,抱歉道:“是我没提前问你,也没和你打招呼。只是刚好有空,又路过,刚想给你发信息的。”
祝希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杂志,封面还残存着温度。
她问:“等很久吗?”
“没有。”
Keir:“……”
他妈的这人来得比他早多了。
不等他拆穿,贺昶就已经亮着眼睛,由衷地祝贺道:“恭喜你,祝希,你真的很棒。”
Keir翻了个白眼,心里冷笑,觉得贺昶夸人夸得特别幼稚,跟哄宝宝的幼师似的。他当祝希是那种不谙世事、三言两语就能骗到手的小女孩啊?天真!
“谢谢。”祝希说,“虽然我已经有了,但是我还是想收下你这本,可以吗?”
贺昶求之不得:“当然。”
他的目的达到了,终于有闲心关注被冷落的Keir。但是他没兴趣和情敌打擂台,而是善解人意地问祝希:“你是不是还有事?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Keir张了张嘴,想骂人了,我这么大个活人站在这里你看不见是吧。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比他还绿茶的男的,他算是开了眼了。
他冷哼一声,正欲先走一步,就听到祝希问:“你说你没去冬阴功派对,那你吃晚饭了吗?”
Keir大叫不妙,果然下一秒就听到这个千年龙井可怜巴巴地说:“还没有。”
他眼皮一跳,祝希已经看过来了,虔诚地问:“那让他跟我们一起吧,可以吗?”
贺昶也看了过来,表情和语气却完全不一样了。
“可以吗?”
“……”
Keir咬牙切齿,“好啊,来吧。”
*
他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因为就在校门口,所以三人是走路去的。
最近天气有变暖的前兆,但还是忽冷忽热的。祝希穿了一双人字拖,Keir原本以为贺昶会继续扮演暖男,关心她脚冷不冷,要不要他脱他的鞋给她穿。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绝对要倒油,骂他恶心,怀疑他有脚气。
结果贺昶闭着眼也能夸出来:“你这双拖鞋真好看,就是这个天气穿起来有点冷,不要紧吗?”
“没事,待会到餐厅就不冷了。”
“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回公寓给你拿双袜子。”
“你穿过的吗?”
“当然不是,是新的。”
“那我嫌弃什么?”
不过祝希还是拒绝了,“先吃饭吧。”
Keir已经胃口全无:“……”
“嗯,好。”贺昶表现得很乖,就连点菜的时候还是一副随意大方的样子:“看你们喜欢吃什么吧,今晚是我死皮赖脸地跟过来了,这顿饭我来请吧。”
Keir正想说好啊,就被祝希打断:“别。今晚本来就是他请我吃饭,你真想请客就下次吧,我不想Keir占你便宜。”
“……”
“祝希,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他忍不住吐槽,“难道我已经不是你的好朋友了吗?”
祝希说:“你是。但是贺昶是我最好的男性朋友。”
Keir被这个头衔吓了一跳,能让祝希这个端水大师说出这种话,这男的是救过她的命吗?
他看了看贺昶,从对方的脸上读到了愣怔。他端着茶杯,看着祝希,但是什么都没问。
一顿饭吃得还算融洽,不知道是不是“最好的”这个形容词刺激到了在场的两位男性,祝希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贺昶的热情,以及Keir的气愤。
基本上是贺昶说一句他就要怼一句,尽管贺昶所有的话都是对祝希说的,但是往往祝希还没回答,Keir就已经回怼了。
她以为贺昶在被噎了两三次以后就不会再开口给他机会了,但是今晚这人跟转性了一样,话多得令人意外。
她也不好当二极管,主要是不想参与小学生的战争,索性埋头吃饭。
因为Keir赶时间,所以他们也没有耽误太久。吃晚饭祝希去上厕所了,他和贺昶在饭店门口等。
Keir在吸烟,出于同性的礼貌,他给贺昶递了一根。对方摆摆手,拒绝道:“我不抽烟。”
Keir笑了一声,点点头,不知道真信还是假信。
他往里面看了看,没看到祝希,才把今晚一直憋着的话说出来:“哥们,大家都是男人,你那点手段未免太……卑劣了吧。”
“你如果真喜欢祝希,就大胆追嘛。我和她纯朋友,你没必要那么仇视我。”
贺昶没有否定他的任何一个观点,只说:“再怎么样低劣,但我好歹也是她‘最好的男性朋友’。”
言下之意就是,你拿什么和我比?
居然还有脸在这里说三道四。
Keir今晚被气笑太多次,已经懒得再耍嘴皮子,他点了点头。
“行,ok,没问题。”
他倒想看看贺昶这个今晚加冕的头衔,在祝希知道他喜欢自己以后还保不保得住。
祝希出来了:“你在说什么?”
Keir别过头,“没什么。”
贺昶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早,他问祝希:“去暮色坐会儿吗?兔子问我们。”
Keir心想,为什么另一个人会知道你们今晚在一起?
祝希完全没多想:“啊,那多吵啊。”
“二楼没什么人,可以坐那。”
祝希也不想那么早回宿舍,“行吧。”
于是他们原地分别,Keir阴阳怪气地问,“不和我这个普通的男性朋友说再见吗?”
祝希笑,“别这样,我们关系还是很好的。”
“呵呵。”
“好了,小气鬼。”祝希同时逗了两个男人,“我跟他是假玩,跟你才是真玩,可以了吗?”
Keir还是不情不愿,赌着气走了。祝希回过头来,对贺昶无奈地说:“别理他,小孩似的。”
贺昶问:“所以刚才你在里面说我是你最好的异性朋友,是故意气他的吗?”
他果然在意。
祝希眉梢扬了扬,模棱两可地说:“你猜。”
“不想猜。”
“为什么?”
“因为我比较希望是真的。”
“那就是真的。”
贺昶的余光瞥向她,被她抓了个正着。
以前她总是注意不到或者不在乎他的目光,但是近来,祝希与他对视的次数变多了。
这算不算是一个好兆头呢?
贺昶不知道。
暮色的音乐震耳欲聋,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冬阴功味,明明是清吧,却因为总是用来开派对而热闹得像酒吧。
今晚座无虚席,但是熟面孔一个都没有。
祝希一边往二楼走,一边听贺昶解释:“冯轲翘课被抓,心情不好去打球了。徐鸣最近在追人,也没空。晓梦在加班,忙得很。所以你不来,兔子还挺伤心的。”
其实是他伤心。
“那你呢?你不来他岂不是伤心死了?”
贺昶站在二楼连接一楼的围栏处眺望那个在吧台和妹子聊天的人,对方注意到了他,但是抽不开身,于是朝他抬了下手。
贺昶说:“不见得吧。”
“哈哈哈哈哈。”
二楼那两道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应鹊却因为很少见到开怀大笑的祝希,而一时失神。
一杯莫吉托散发出淡淡的柠檬香水被端到她面前,她仿佛被抓到的小贼一样失措回头,对上兔子的视线,应鹊窘迫道:“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我没给多少白朗姆,度数不高的。”
酒保也在旁边说:“老板亲自调的,不喝白不喝。”
盛情难却,而且她不会拒绝人。
抱着尝试的心态,应鹊抿了一小口。然而比起沁人心脾的清爽,她的心此刻显然被别的事情占据着。
例如祝希。
上次和她一起被两个男生护送回宿舍以后,应鹊一直劝自己不要多管别人的闲事——虽然事实是她想知道更多也没有机会,但是今晚再次见到三人关系中的两人,她没办法再收敛好奇。
“之前……那个穿essentials卫衣的,头发竖起来的男生,他今天没来吗?”
说衣服兔子可能不记得,但是说竖起来的头发,就只有冯轲了。
“打球去了。”
“哦……”
“怎么了?你找他有事啊?”
“没。”应鹊连忙否认,“就是刚刚看到了祝希,还有之前和你一起喝酒的那个男生,想起他而已。”
“嗯哼。”
“嗯?”
兔子又在做黑暗鸡尾酒,他问了一个问过很多人的问题:“你是不是觉得他们两个人长得很像?”
“像吗?”
“不止是外表。”
他故作玄虚,应鹊没有接话。
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祝希,她对这两个男的都没什么兴趣。
应鹊换了个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学长,你平时会看时尚杂志吗?”
“杂志会看,时尚杂志不看。”
“……那你知道祝希登刊的事情吗?”
“诶?祝希上新闻了?”
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应鹊抿着唇没反驳。
“那很好啊。不过她从来都不和我们说这些的。”
应鹊眨眨眼:“从来……都不吗?”
贺昶发微信给酒保,让他拿两个杯子和清酒上来。
祝希问他这次怎么不喝龙舌兰了,贺昶反问:“不是你说伤肝吗?”
“你记忆力真好。”
“何以见得。”
“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记得。”
贺昶从置物架上找出一副扑克牌,一边问祝希“玩吗”,一边回答:“也不是。”
祝希只说:“我觉得是。”
他不说话。
祝希摸不透他,问:“我们两个人怎么玩扑克牌?”
“把兔子叫上来吧。”
“算了。”祝希阻止道,“他嗓门太大,我会头疼。”
“那叠火车?”
“好啊。”
于是在震感明显的楼上,在寂静的夜空下,他两无声地玩着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纸牌游戏。
长长的牌面都快叠到桌子外面了,还没有出现一张一样的。
贺昶把那张牌藏在自己垂在桌下的手心里,看着祝希因为终于收官而洋溢的笑容,他觉得输一万次给她也没有关系。
杂志被垫在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