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490年,齐景公去世。其子吕荼继承王位,为齐晏孺子。吕荼年幼,齐国的朝政大权渐渐落入大卿田氏之手。其中最有力的支持者便是田乞。田乞者,陈大夫妫完之后,世代为齐卿,积威日久。田氏专擅国政,结党营私,排斥异己。其他家族也是各有所图,各有打算。其中鲍氏、晏氏和高氏,与田氏争权夺势,势力相当。而这几家之中,又数田、鲍两家实力最为雄厚,足以影响朝政。双方之间争夺激烈,互有胜负,但都不肯就此罢休。在这般激烈的斗争中,唯有晏婴得以独善其身,自始至终没有参与任何一方。然而他对此洞若观火,早已心知肚明。他深知田、鲍二家的野心勃勃,也知道大势将变,齐国政局必将发生剧变。
晏婴者,字仲,习惯被人称之为晏子,齐国的贤良辅臣,名满列国的大政治家。他曾辅佐过三位君主:齐灵公、齐庄公和齐景公。他忠勤职守,鞠躬尽瘁,一生致力于国家大事,被誉为“十全之臣”,备受世人敬仰赞扬。尤其是齐景公在位期间,晏婴深受重用,权倾朝野,位极人臣。他辅佐君王,殚精竭虑,开挖沟壑,整修河道,鼓励耕织,发展生产,使齐国百姓安居乐业,国富民强,民殷财阜。同时礼遇贤士,举荐才良,整顿吏治,奖罚分明。使贤臣尽用,奸佞屏避,使官府清廉,社会安定,上下一心。
晏婴强调节俭,薄敛,省刑,反对奢侈,主张德政爱民,力戒奢侈淫逸。在他的劝谏下,景公减缓了修筑豪华宫殿、车驾等行为,从而节省了许多钱财,用作减轻赋税和修建水利设施,得到了民众的一致拥护。景公晚年,晏婴多次上书言事,指出当时的国家弊端和危险局势。可惜景公沉迷于享乐之中,不愿听闻,因此导致国政混乱,百姓苦不堪言。最后,晏婴忧心国事,郁愤成疾,撒手西归。
齐景公四十八年,即公元前500年。晏婴去世,齐景公极为悲痛,亲自给他送葬,谥号“平”。世人亦尊称他为“晏平仲”。
当年晏婴在世时,精明睿智,洞察人心。以一己之力牵制其余三家,倒也勉强维持住了一定平衡。后来田氏逐渐坐大,大肆收罗党羽,垄断朝政。使得其余几家被其所压,无法翻身。晏婴深知田氏野心勃勃,有篡权夺位之意。因此他临死之际,不忘嘱托鲍氏与高氏两家,一定要提防田乞。高、鲍二族素来与晏婴交好,敬重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因此对于晏婴的嘱托也是铭记于心,不敢忘却。
齐景公临终前,吩咐高张与国夏,辅立小儿子公子荼为国君,逐群公子,迁至东莱。景公薨逝,高张与国夏等人拥立吕荼,就是齐晏孺子。然而田乞想立景公的另一个儿子公子阳生为国君,于是便与鲍牧密谋。
鲍牧此人是齐桓公时旧臣鲍叔牙之孙,世袭其爵位,乃是齐国一大显贵。后世代传承为官,权势滔天。他素来刚正不阿,秉性耿直,嫉恶如仇。尤其痛恨那些贪污受贿的官员,每到一地,必定整顿吏治,严惩贪官污吏,深得民心。
当齐景公病逝的消息传遍全国时,鲍牧立刻意识到大乱即将降临,便和田乞联系商议对策。田乞道:“我听说,凡是要立国君,应从宗族中有贤德者先选择,然后加以考察、甄别,再决定是谁来继承王位。”
鲍牧闻言,心中也十分赞成这一观点。他问道:“照你的话说来,如今该立谁呢?”
田乞道:“我看公子阳生还不错。他素有君子的名声,与群臣和睦相处,并且能恭敬顺从,能治理好国家。”
鲍牧想了想,也觉得此举甚好。二人暗中达成协议,于室内谋划。此时高张、国夏与其余诸卿正在宫室门外商量迎立公子荼为国君一事。
高昭子说:“按照先王遗嘱,公子荼应当继位。各位以为如何?”
国夏说:“不错。”
其余诸卿也都表示赞同,皆言此事宜早不宜迟。若再耽搁下去,只怕会酿成大祸。
于是乎,便有国夏和高张二人连夜进宫,迎接公子荼继位。晏孺子在位不过数月,却是昏庸无能,胡作非为。他喜好玩乐,不务正业,荒废朝政。对于政事一律不加理会,整天只知歌舞宴饮、荒淫嬉戏。他在未登基之前便已是荒淫暴虐,如今成了国君,更是毫无顾忌,荒诞放纵,恣意妄为。国夏和高昭子见状,十分忧虑,生怕其不能胜任国君之位,又怕晏孺子将来惹出祸患。
晏孺子元年,也就是公元前490年春。国夏和高昭子等人再次劝告晏孺子勤勉于政事,不要整日无所事事,浪费国家的财富。然而晏孺子根本听不进去。国夏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请他多亲近贤臣,远离邪佞之人,这样可以避免自己犯错误。然而,晏孺子依然置之不理。与此同时,田乞和鲍牧二人却暗中策划,准备发动兵变。他们先是拉拢了朝中不少心怀不满的官员,如阚止、弗牧等人,都依附于田、鲍二氏。然后他们又结交了许多将领,并且联络地方上的军队,准备进行武装叛乱,以夺取政权。
这天,田乞、鲍牧两人便一起秘密召见这些支持他们的官员和将领。田乞道:“如今君主昏庸无道,众臣不得安宁,我们为了国家社稷,不得不有所作为啊!如果我们不抓住机会,推翻这个昏庸的国君,等到其他国家来进攻,齐国就危险了!”
鲍牧也赞同田乞的观点,他认为齐晏孺子既不能胜任国君之位,也不能给人民带来安定的生活,所以应当尽快把他驱逐出去,然后另立贤明的人来做齐国的国君,这样才能保证国家的安全
田乞接着说道:“何况如今高昭子深得君王信任,掌握了军政大权,若是任由他继续掌权,恐怕对我们不利啊!趁他开始还没行动迫害我们,我们就应该先下手为强!”
众臣对此深以为然,认为如果等到高昭子的势力变得更加强大之后,再想要动手将会变得更为困难。于是大家就一致决定,推翻高昭子等人,另立一个新国君。
与此同时,田乞开始假意奉承高昭子、国惠子,每次上朝都随侍在他们的车上,进言说:“开始时诸位大夫都不想立齐晏孺子。齐晏孺子继位后,您们二人担任国相,得宠于君主,大夫们都人人自危,想策划动乱。”
高昭子、国惠子相信了他的话,对他更加亲热,待以国士之礼,对他的要求没有不满足的。
同年六月,田乞与鲍牧联手策划政变,发动叛乱。联合了阚止、高纠、晏圉三名将军的军队,兵发临淄城内。进入临淄后,立即包围了宫室,田乞亲率大军攻入宫室。
齐晏孺子此时还在宫室之内,饮酒作乐,忽听得外面喊杀震天,连忙派人出宫探视,方才知道田乞造反,正要攻杀自己。一时间吓得惊慌失措,连忙问身旁的诸臣:“谁能与我共击叛贼?”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答话。这时田乞已带兵逼进宫室,晏孺子惊惧交加,急忙逃到廊下,恰逢其时,门开处,见一人持剑而来,仔细一看正是国夏。晏孺子大喜,立刻上前与他紧紧拥抱在一起,哭诉道:“叛贼田乞率领军众已经进城,我该怎么办?请先生教我!否则齐国就要灭亡了。”
国夏说:“既然如此,不如杀了他们。”
晏孺子说:“那么先生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国夏说:“正是如此。”
随即带领王城军队与叛军展开激战,但国夏终究寡不敌众,不敌叛军,军队战败,撤至南门外。
这时,田乞领兵追到南门外,国夏带人边战边退,退到了临淄附近的一个小邑。田乞派军围住王城,同时派人前去对国夏劝说,说道:“国大夫为何要助纣为虐呢?为什么不早认清形势?现在你的党羽全都被铲除,你自己却要困守孤城吗?”
国夏知道大势已去,却还不肯屈服。他回答说: “我之所以帮助国君,是因为我忠于齐国。我愿与王上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田乞说:“国大夫的话很有道理,但是你既然决心要死,那我也不强求你。不过你的家业都在临淄城里,你难道真的要抛下自己的妻儿,一走了之吗?”
国夏说:“为了齐国,即使让我抛下一切,我也心甘情愿。”
田乞听了,不禁为之感慨。他命令士兵们不要伤害国夏,只留下他的性命,并放国夏离去。
田乞带兵回到临淄城,发现齐晏孺子已被杀。随后他又找到高张,在他的府第中将他抓获,并将其杀死。遂拥立齐公子阳生为国君,是为齐悼公。
田乞被齐悼公任命为上卿,又加封其三族。鲍牧亦升为卿,任宰。至此,田氏与鲍氏成为齐国最大的政治力量,掌控着国家政权。
公元前489年,吴王听说齐景公死后大臣争夺权力,新立之君弱小无势,于是准备攻打齐国。吴国大夫伍子胥听说此事,心中焦急万分,立即进宫劝谏吴王。伍子胥对吴王说:“臣听说越王勾践吃饭不设两样以上的菜肴,穿衣服没有两色以上的纹饰,用度节俭,对内抚慰群臣,对外收买诸侯,对人以礼相待,君子归顺于他,小人也服从于他。
他亲自耕种,夫人亲自织布,冬天不烧毡毯御寒,夏天不用车马代步。他早晚询问处理事务的方法,向地位低微的人请教,向有智慧的人讨教,赏赐功劳大的人,抚恤劳苦的人,施用恩惠像流水那样不断,诛杀惩罚像风雷那样迅速。他减轻刑罚来宽待百姓,大量征召百姓服役,修筑城郭,挖深沟渠,加紧训练士兵,使有余财的富裕起来,有余力的强壮起来。全国上下精诚团结,没有怨恨不满的人。这正是要利用民众伐吴报仇啊!我害怕越国的阴谋得逞,吴国必定遭受灭顶之灾。希望大王能够慎重考虑,提前防范。”
吴王说:“我早已了解越王勾践的为人,虽然他有报仇的想法,但这不是轻易能实施的。即使他在国内勤勉治政,在国外又有什么作为呢?”
伍子胥劝谏道:”大王不忧虑越国的祸患,而忧虑齐国的谋算。这是舍近求远,我私下替大王感到担忧啊!齐国,东靠大海,南濒汶水,西靠济水,北临黄河,方圆两千多里,有几百个城邑。在诸侯当中是一个大国。自从齐桓公称霸以来,几代以来都是如此。现在新旧交替的时候,大臣内部争权夺利。齐国虽有山川湖泽之险,却不能依靠,有四通八达之地,又有轻敌傲慢的作风,大王可以出兵征讨他,但请听臣一言。”
吴王说: “你说吧!”
伍子胥说:“越国对于吴国是心腹之患,齐国是肘腋之变,不如先除掉其中最危险的威胁,而后再去解决好消灭的敌人。这样,就可以使吴国安然得到土地,万世无虞。”
吴王拒绝了伍子胥的建议,反而采纳了太宰伯嚭的谋略,调遣大军征讨齐国。
当年秋八月,吴王夫差率师北上,联合鲁、邾等国,分陆海两路进攻齐国。吴王夫差坐镇中军,由大将徐承率领舟师五万人,携带战船千艘,在琅琊海登岸,由王子姑曹率领右军十万,跟随王孙雄的前锋部队,经泗水攻至淮水北岸,逼近济水。
同年冬十一月,吴师主力抵达渤海,由吴王夫差御驾亲率精锐部队,沿着渤海湾向西行军,与徐承率领的水师,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吴师抵达南鄙后,大将徐承率领战船千艘,兵甲十数万,渡海进入琅琊海域,直逼齐军要地即墨。【注1】琅琊海战
吴师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下了数座城池,直取都城临淄。吴师攻到即墨附近,忽然遇海风暴起,海水倒灌,船只受损严重。徐承只得率军上岸,安营扎寨。
吴军在即墨附近的海边安营扎寨,等待风势平缓,再继续进军。
此时正是隆冬季节,寒风肆虐,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吴师将士冻饿交加,哀声遍野。有人对太子友建议道:“齐国地处北方,靠近海隅,这里冬季异常寒冷,咱们如果长时间在这里等待,恐怕很难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
眼下的情况,如果咱们撤回泗上,时间上太仓促。可是留在此处,又会冻饿而死,请太子定夺。”
太子友对此十分烦恼,左右随行之人也都议论纷纷,大家各抒己见,莫衷一是。
他正欲召集众人议事,只见大将徐承从营外急匆匆奔入中军大帐。徐承满面愁容地说道:“太子,大事不好!”
太子友见徐承表情忧虑,不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徐承沉声说道:“太子,此次伐齐,本以为凭我精锐吴师,定能一举扫平齐国。没想到事与愿违,竟连遭挫折,如今又遇到这种天险阻隔,不知何时才能攻克齐国!”
太子友蹙眉问道:“如何才能化解眼前的天灾呢?”
徐承忧心忡忡地答道:根据臣以往的经验,此时海上必定起了浓雾,雾水连着雨水,无法辨清方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齐国兵马从容地在海岸上行动。而且,雾大则冰封,海潮涨落的时间无法确定,若要强行过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