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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半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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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这么多天,一夜过去,村里挂满的白帐又在隔天全都消失了。

那棵柿子树长高了好多,枝繁叶茂,不少枝头已伸进了宅内。远远看见,一个约摸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坐在家门口,支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浦生走到门口,看到了女子的正脸,认出来了是张珠,她的模样又大了些,不再像小时候活泼,倒多了女孩子家的温婉。

张珠看到段浦生,喊了句:“二哥。”

“誒。”段浦生坐到一侧,问她,“阿珍呢?”

张珠疑惑道:“你忘啦二哥,姐姐前两年结婚了,现在估计在忙种果树的事情。”

“这样。”段浦生见张珍愁眉苦脸的样子,又问,“阿珠在看什么?”

张珠指了远山,淡道:“看山,我在看平阳离半山隔了多少山,到时嫁到了那边,能不能看到半山的大树,看到老宅。”

段浦生愣道:“嫁人,你要结婚了?”

张珠皱着眉,奇怪看着段浦生,诧异道:“二哥,你好奇怪。”

“睡昏了头忘记了。”段浦生忙掩饰过去,小心问道,“妹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珠闷声道:“个子高高的,人瘦瘦的,长得一般般吧。”

段浦生见她的辫子散乱,重新给扎了辫子,听到她说的话,不由笑道:“怎么光是外貌,性格呢?”

“性格?”张珠想了想,玩起刚扎好的辫子,不甚在意道,“还不知道呢。”

张珠支着脸,看向大她四五岁的二哥,叹道:“二哥,我们以后还是一家人吗?”

段浦生摸了摸小妹的头,垂下眼,郑重其事道:“在这里,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他擦去张珠掉的眼泪,安慰道:“阿珠,这只是场噩梦,睡醒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张珠张着黝黑的眼珠,对段浦生说的话没什么反应。她笑了笑,去山上摘了好多的白花龙,递给段浦生,撒娇道:“二哥,再给我做个花环吧。”

“好。”段浦生应着,他看着手里的白花,按照记忆中的那样熟练做成了一个花环。

张珠将花环戴在头上,感慨道:“真好看。”

段浦生在老宅寻找解长庭的身影,一楼找了一圈没找到,他正准备去二楼,刚好听到一阵一重一轻的脚步声,抬头,正好见到长大的解长庭从楼上一瘸一拐走下楼。

他忙过去扶了一把,疑惑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样?”

“因果。”解长庭搭上段浦生的手,抿唇笑了笑,然后说道,“我们去小卖部的那天,看到的那对兄弟就是现在的我们。”

“他们那时候上山……”段浦生想起篮子里的黄纸,抿了抿嘴,说出猜测,“他们可以上山,会不会是因为去祭拜张栋树,那如果我们通关这个方法下山,说不定能出了这个世界。”

解长庭垂眸,既没赞同段浦生说的话,也没反驳,他只是道:“也许,但别忘了,阿珠要出嫁了。”

出嫁那天,何春花的脸如初见一般慈眉善目,小妹嫁人,她将手腕剩下的银镯塞进幺儿手里,她做主陪嫁一条船,送张珠出嫁。

天还没亮透,山雾盘绕在半山村,张珠穿戴整齐,坐在东厢房的架子床上等着,心中是不是泛起的紧张使她不断揉搓手心,手腕上的银镯随之摇摆,发出银辉的亮意。

接亲的队伍在山脚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在山间回荡层层回响。老一辈的叔婶说了出嫁的规矩,譬如,新娘子脚不能沾地,得由娘家兄弟背下山。

可张栋树早在那个冬日没了,而解长庭不过一晚的功夫,原本磊落健康的身躯突然瘸了一条腿,段浦生本想替代由自己来背,但不知是不是主宰的缘故,最后还是解长庭蹲下来,朝张珠说:“小妹,上来。”

下山的路上弯弯曲曲,解长庭走得很慢,突如其来的瘸腿让他一时难以使上劲,所幸山间的露水没使青石阶太过湿滑,一脚一脚慢慢下坡,背着张珠往山脚走。

竹林被山风一吹,大片的竹叶落在解长庭肩头,张珠攥着衣领,大红盖头也被山风掀起一角,恍惚里,她看着段浦生和解长庭成年的面容,泪眼婆娑,直到此刻,才觉得老宅里长大的四个孩子都大了。

山脚越来越近,直到了小卖部那个位置,唢呐声近的要钻进人的耳朵。

解长庭盯着拿到突兀的存在,呼吸越来越重,到了一处平地,欲穿过那层隔膜,却脚下一滑,将将要跪倒时,却硬是拧着身子没让张珠落地。

还没到山脚,但接亲的人已经围上来,解长庭满头大汗,张珠从他的背上离开,接亲的人抬起段浦生守着的一艘小船,他们如同那艘小船一样,将张珠接上船,随溪流离开。

小船从此逝,归家路更难。

张珠回头,见大哥已经喘得说不出话,看向这边的眼神复杂难懂,无了,朝他招手,一瘸一拐往山腰回去,山雾还未散尽,高大的背影眼睛被吞下只剩个模糊的存在。

张珠朝雾间大喊:“大哥,二哥!”

寂静的雾里沉默了许久,才传来段浦生和解长庭的声音,“小妹,莫回头,我看着你走。”

看着张珠下山离去,段浦生和解长庭回老宅拿了篮子,解长庭腿脚不便在家守着,段浦生一人走到村里最高大最笔直的树下,烧了三炷香,添了黄纸祈福,一系列流程做完,寻着山路往山下走,到了小卖部那个地方,试探性往前走了几步,依旧阻滞难行。

段浦生回了老宅,摇头道:“还是不行。”

“再寻机会吧,坐下歇歇,都出汗了。”解长庭拍了拍先前搬好的一张椅子,等段浦生坐下,他拿着手帕给人擦汗,“左右过了这么多天,我们等着也是一种方法。”

“眼见着老宅的人都要走光了,主宰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段浦生眯了眯眼睛,觉得眼睛痒得很,他想起张珍,有时觉得她和他们是一样的,有时又觉得她像是长在半山村土生土长的人。

段浦生想要揉搓眼睛,却被轻拍手背,他放下手,转而道:“阿珠和我说,阿珍前两年结婚早就下山了,你觉得是真的吗?”

解长庭轻轻吹了吹段浦生的眼睛,说道:“半真半假,在这里,张珍结婚恐怕是真,但她下山是假,宿命将时间推动到今天,或许她已经看到了主宰,要么她弃牌保命,要么她已经被动出了这个世界。”

一夜风云再起,半山村开始了拆迁,为鼓励被拆迁人尽快搬迁,半山村设置了搬迁奖励具体为,综合安置方式部分货币补偿加部分产权调换,被拆迁人可选择部分房屋面积进行货币补偿,另一部分面积进行产权调换,满足不同被拆迁人的个性化需求。

老宅按人口被拆分成了好几块,听何春花讲,老大张根强选了钱,老二张根勇选了房子。

小妹张珠特意打了电话过来,初为人妇的她在听到老宅即将被拆迁的事,她哭道:“哥,我们再也没有家了。”

半山的老宅是他们的家,家在人在,家毁人散。

拆迁那天,老宅门口搬了三张椅子,何春花、段浦生和解长庭坐在椅子,看着请来的木匠老张和其带来的师傅们对年岁颇大的老宅评点拆卸的位置。

柔韧的麻绳从老宅脊背斜切而过,师傅们调整勒住腐朽木梁的骨髓和脖颈,随着师傅们的用力,木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开始微弱的喘息。

算好了位置,绑好了粗麻绳,老张攥紧斧柄,随意用手背抹了把汗,踩着门前斑驳的青石台阶,大喊一声:"起——"

十几根粗麻绳在师傅们手里绷成弓弦,一拉一扯,雕梁画栋忽地蹦开,瓦片顺着屋檐哗啦啦坠落,老宅门口的那棵柿子树在震颤中抖落一树翠绿,木梁断裂的喀喇声里混着砖石雨好像电闪雷鸣的哭泣。

横梁终于承受不住,老宅像被抽去了脊梁的老人匍匐而下,暮色漫过断壁残垣,三人站起,转而蹲在余烬的灰尘里。

何春花一下子衰老了不少,与之同时,老宅拆了的那一刻,有个小女孩从山下跑了上来,她气喘吁吁看着老宅倒塌,怔愣的小脸满是黯然。

段浦生本准备问,却见小女孩对他们的存在似乎很是熟悉,但看到何家奶奶的那一秒,她的脸上满是疑惑。

小女孩看向何春花,问:“你是谁?”

何春花笑了下,直直看着小女孩的皮囊,从面目中摸索出子女的几分模样,她道:说:“你没见过我,我是你奶奶。”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连连后退,没从这话中得到了解后放松,反而又害又怕,赶忙往山下跑。

何春花目送小女孩离去,和两兄弟道:“走出去好啊,在镇里发展总比在这山坳坳里头好。”

何春花又说道:“老大老二,茶叶田的杂草堆,草有人那么高了,走的时候收拾干净。”

段浦生点点头,和解长庭收拾老宅的残骸,何春花不愿出半山村,他们两个在师傅们的帮助下,在老宅的位置重新盖了一间小木屋。

屋里头就一张床,一张八仙桌,一扇窗户,出来就是砌好的灶台,菜地就在边上,生活用水就是山里的小溪,怕有一天没木头生火,两人拿了砍柴刀上了山,砍了一整墙的木头,接连几月,一时都用不完。

听何春花的话,段浦生和解长庭拿着锄头重新翻了半山左边的茶叶田的杂草堆,草真的有人腰那么高,他们从外围一点点清理干净,直到了小木屋的旁边,那个隆起的小土堆。

上面有一立起的木牌,段浦生隐隐感觉不妙,他将解长庭拦在身后,上去除干净土堆上的杂草,然后擦了擦木牌上的灰尘,见到上面刻着的字,看到了碑上的名字。

万语难尽涩在口,上面刻着的不是其他,而是活着的何家奶奶名字,何春花。

一时间白色的帷帐挂满了半山村,哭鸣声在半山村久久不散,他们终于真的下山,下山后在一栋两层小木屋看到了喝农药死去的张栋树,他老了很多,约摸七八十岁,佝偻着背,人消瘦的将骨头都勒在皮囊上。

同时,他看到了两年两女,老大瘸着腿,说话口齿不清,手里接着张栋树给他的一笔钱,老二身体健壮,并没有干起饭店声音,反而腰间围着茶叶袋,面色寡淡。

大姐一头短发磊落干爽,身影瘦削,小妹一头卷发,发尾枯黄,戴着两个金黄花的耳钉,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张栋树和老大。

段浦生和解长庭也看到了多年后的他们,隔壁的老宅房门被打开,先前见过的小姑娘探头往里面看,和段浦生对视了一眼,把两个人拉进了屋内。

“两个时空的人不能见面。”小女孩上来就说道,“他们都是假的,你们……也不是真正的他们,两个时空的人见面,必然要一方吞噬一方才能存活。”

“谢谢。”段浦生半信半疑,他问,“你是拿牌的人?”

小女孩点点头,怕他们不相信,又补充道:“大姑,那个叫张珍的姑娘在下山的途中撞见假张珍,最后一死一活。”

按照小女孩的说法,刚才看见的地方,是老二在山下买的一栋两层小木屋,他们重新干起来了采茶工作,生了两个女儿,买下这个木屋是为了方便采茶,山路十八弯,一来一回,光是电瓶车摩托车骑都将近两个小时,这样一来,不至于镇里村里来回跑。

老大瘸着腿,说话口齿不清,原本坐着水果生意,后遇到诈骗,钱都送了出来还欠下一笔债,张栋树给了笔钱也于事无补,苦着脸交代后面要认真过日子的话。

大姐与丈夫卖起了柑橘和杂货,膝下一儿一女,日子过得清苦,但也算平平淡淡。

小妹和丈夫做起了茶叶生意,在自家车库买了做茶叶的机器,儿女里过得幸福,没有多少烦心事。

解长庭问:“那你当时上山是想看老宅里的谁?”

小女孩呐呐道:“没想看谁,老宅以前很漂亮的。”

段浦生抿唇,迟疑道:“听起来,你对他们很熟悉。”

“我当然对他们很熟悉,即便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小女孩立马警惕的看着对面两人,“当然!我不是主宰,你们别随意杀错人。”

段浦生马上道:“不会不会,你看着是个好人。”

“哈?”小女孩略有无语,不过马上道,“现在的情况,就算你们没下山也快结束了。”

张栋树不敢上山,但再不敢,垂暮之年,衰弱了身躯也逐渐走向尽头,整夜咳嗽,似要把肺都咳出来,继而,一天夜里,前一秒还在和人说话,后一秒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们远远跟在后面,看着张栋树被子女抬着上了山,在半山右边的张家祠堂附近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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