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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半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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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进腊月,张栋树和何春花养的猪肥嘟嘟的,两人在厅堂翻着日历,一同盘算着那天杀猪最为吉利,张珠趴在桌头,眼睛亮得要命。

张栋树拿着笔头在张珠额头上敲了敲,笑道:“幺儿馋得很嘞。”

“红烧肉,粉蒸肉,猪肉饺子……”张珠笑了笑,拿手指头算着能做什么菜,她眯了眯眼,咽下口水,馋道,“猪油渣也好吃。”

张栋树摆了摆手,哭笑不得:“想了这么多菜,能不能做得完哦。”

何春花轻轻拧了拧张珠的耳朵,说道:“烧的都得吃嘞,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张珠揉了揉耳朵,手盘在桌上支脸问道,“啥时候杀猪呢?”

“后天,日子好,东西也都差不多刷好了。”何春花拢紧张珠散掉的衣领,防止冷风灌进去,她道,“你大伯、表哥他们来了,就在厅堂杀猪。”

她又道:“时候不早了,早点去睡吧,学着点你姐姐,听到了没?”

“知道啦。”张珠点了点头,拿了脸盆洗漱完进来房间。

杀猪那天,张珍张珠屈膝跪在西厢房的板凳上,她们打开了朝向天井的那面窗子,支在窗前看张栋树和哥哥们洗猪杀猪。

段浦生、解长庭和两位表哥将两百多斤的猪从猪栏赶到厅堂,张栋树和几位大汉操持着工具按住猪,想要用绳子捆绑起来。但这头猪力气大的很,立马挣脱了束缚,从人群里蛄蛹跑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的人纷纷散去,只留下张珍张珠姊妹俩在里面,张珍攥紧手移动板凳阻拦猪的逼近,并趁它不注意成功溜了出去,张珠则是坐到高高的窗沿,一脸吓坏了的模样。

张栋树和几位表哥重新捉住这头猪,立马把它的四个蹄子绑的紧紧的,他拿着刀在猪脖子的位置割开了一个口子,猪挣扎着,血滋滋的从脖子里流出,这次几人死死的压住不让其动弹,何春花拿了盆接猪血,血流得差不多了,这头猪才彻底没动静了。

段浦生抹了把汗,看见还坐在窗沿上的张珠,进了西厢房,把板凳搬到窗户下,他伸手牵着张珠从窗沿上下来,摸了摸张珠的头让她放心的看。

随后他、解长庭和两位表哥各执一蹄,使了劲将二百来斤的猪扔进木桶里,张开手那么宽、有腰高的木桶支在厅堂中心,何春花从厨房提来了两桶烧好的热水,她倒进木桶里,白汽腾起,盘旋在屋檐上经久不散。

热水一浇上去,猪毛浸湿,散开一股腥膻的蒸汽,这蒸汽掺杂在热水里头,登时蔓延了整个老宅。

张栋树掏出刮刀,在猪皮上利落地刮起来,猪毛褪了一地,底下粉白的皮肉显现,段浦生帮忙着将猪翻个身,味道直冲脑门,他抿唇,立马闭气。

猪头最难洗了,何春花刚洗掉表面的污垢,去厨房拿了以后不用的筷子,将耳朵眼里的黑垢,还有鼻孔里沾着的糠渣,一点点细细挑出。

洗好后,张栋树手起刀落,把猪的腹部切开,掏出了里面的内脏。后与兄弟叔婶聊着天,将猪的分割成不同的部位,大的小的,瘦的肥的,后面好煮上烧上。

何春花和婶婶用篮子装了分割后的猪肉,一人压着压水井,一人蹲着把血水和杂质都洗掉,把猪肉清洗干净。

一直到了下午,杀猪才算结束,何春花喊了句:“明天中午来吃杀猪宴。”,话完和过往的人絮叨了几句才送人离开老宅。

何春花进了厨房,又出了厨房,把洗净的白条猪倒挂在柿子树边上,何春花摸了摸皮,凑近嗅了嗅,皱眉道:"还有骚味。"

张栋树嘟囔了一声,从屋里掏出一把粗盐,里外搓揉开,他不甚在意道:“这下不会了吧。”

何春花转身进了屋里,留下一句:“谁知道。”

第二天天未亮,厨房老宅便冒起了炊烟,厨房很是热闹,除却何春花的姐妹们,段浦生也帮忙打着下手,火烧得很旺,大铁锅里的水沸腾翻滚,白汽还混着昨日杀完猪的腥香。

张珍张珠也想帮忙,何春花捏了捏两姐妹的脸,从屋里拿出两条打好的围巾给她们围上,她道:“回屋里玩去,跟姐姐们聊聊天,做好了叫你们。”

厨房里,何春花将肥膘切丁,丢进锅里熬油,脂渣渐渐蜷缩成金黄的小块,锅勺盛着油放单独的盆里,一勺又一勺,完毕,冷一晚上就成了猪油。

张珍张珠没听话进房间,反而领着几个比她小的孩童们守在灶台边,他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炸透的油渣出锅,不少小手摸索着盆边想要偷偷尝几口过瘾,何春花轻轻拍了拍他们的手背,将好笑道:“凉了再吃,也不怕上火。

她们围着案板剁肉,大砍刀砸在猪骨头上,配料切了一盘又一盘,大骨头在锅里熬着,热气萦绕在厨房上头带来扑鼻香气。

段浦生听从何春花的指挥,将五花肉又是切成方方正正的块头,又是切成厚薄均一的五花肉片,又按照肥瘦均匀剁了肉馅。

一位婶婶接过段浦生切好的五花肉片,她一边腌着,一边看着段浦生利落的动作,打趣道:“春花,你这二小子做厨师的料啊,以后出了村,就去镇上开个店吧。”

何春花也看了一眼,温婉的脸上浮现几分喜意,不过更快又收住,谦虚道:“谁知道呢,能养活自己就行了。”

她的姐妹们笑道:“春花谦虚呢。”

何春花轻哼一声,将段浦生切好的肉块扔进锅底。那肉块被热油一激,逐渐从粉白色转为焦黄,焦香味也逐渐蔓延开。

段浦生递了黄酒,何春花沿着锅边淋下去,一阵激烈的水汽腾起,她不慌不忙地翻炒肉块,将它的表面染上酱色,后放入八角桂皮调味,又放了冰糖调色。

最后她撤去明火,抄起锅铲把肉块铲进了砂锅,白布抱着砂锅放到另一处灶台慢悠悠的热着,把掐时间,最其他菜陆陆续续做完后,红烧肉的肉块也已经软地酥了,轻轻一碰就能分开,露出琥珀色的蜜意。

灶台上的蒸笼也刚好冒着白汽,何春花将腌好的五花肉片码在从橱柜拿出来的粗瓷碗底。段浦生切的肉片肥瘦相间,腌制后的颜色泛着油亮的光。

一大早,何春花就炒好了粳米,并和些许八角桂皮在石臼里舂成粗粉。这时候,她一勺勺撒在肉片上,和沾着油光的米粒渐渐把肉遮得严实。

解长庭看着火,灶里的竹木劈啪作响,何春花时不时掀开蒸笼一条缝察看,热气扑面,在她温柔的脸上,凝成几道水珠。将近一个小时,米香混着肉香溢满厨房。

何春花掀开蒸笼,起锅时,那粗瓷碗里的米粒已吸饱了油水,她用筷子轻轻一挑,看到底下的肉片便知道做得不错,肥肉化作了半。

后面的菜一一做完,人还未齐,何春花多了不少时间。

知道孩子们想吃肉饺子,何春花洗了洗手,将醒好的面团摔在案上,擀面杖滚过剂子,旋出一张张圆皮来。何春花和她的姐妹们包的饺子一个个圆滚滚,好看得很,段浦生虽然也会包,但比上这几位大师,还是逊色不少。

饺子包完了,大锅里的水也逐渐烧开,何春花饺子一个个下锅里去,原本沉在锅底,过了一会儿浮起来。

饺子做完了,人也差不多齐了。厅堂里张栋树指挥起闲下来的段浦生和解长庭,他们搬了两张八仙桌支在厅堂。何春花和姑婶姐妹马上进厨房出厨房,端了一盘盘菜将上面摆得满满当当。

一张大人桌,一张小孩桌。

张栋树从厨房抬来了先前酿的酒,一小杯又一小杯的和大家伙吃着花生米,咽着红烧肉。

大家伙夸何春花今天做的红烧肉和蒸肉好吃得很,葡萄酒一杯杯喝下,竟还不够味。有人拍了拍段浦生和解长庭两兄弟的肩,夸着肩宽福厚,还问:“现在能喝几杯啊。”

张栋树支起筷子挑碗底的芋头吃,听人说的这话,冷不丁一笑,乐道:“老大不行,老二还能喝几杯。”

“我一般。”段浦生刚回了句,他的碗里立马又被满上,他眨了眨眼,闷声不响地喝完。

手腕一疼,解长庭凑过来小声提醒:“别喝那么快,喝空了又给你满上。”

段浦生放慢了速度,偶尔应长辈们的话,这一闸很快就过去。

“你家老二切的肉漂亮嘞。”姨婆夹起一块方正的红烧肉,夸道,“跟你婆娘学到精髓了。”

张栋树面色淡了淡,说道:“学什么不好,学他妈。”

姨婆说道:“春花怎么了,春花人好着呢。”

张栋树开玩笑道:“这么好,你寡着的小叔来娶。”

姨婆不开心了,骂道:“誒,你什么意思。”

段浦生反驳道:“学做饭挺好的,我一个人的时候还能烧给自己吃,还不会饿死。”

张栋树拍桌,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恼道:“白养你了。”

何春花手一停,懒得搭理张栋树的胡言乱语,夹了好些红烧肉和粉蒸肉到碗里,她离开这桌,坐到了小孩桌。

她坐在张珍张珠两姐妹的中间,将夹好的肉平均分给她们,不至于让姐妹俩和其他小孩抢来抢去。

张珍慢吞吞吃着碗里的饺子,看到碗中的肉时愣了一会儿,随即也学着何春花的样子,给何春花的碗中也夹了饺子。

张珠放下筷子,贴了贴何春花的手臂,亲昵道:“妈,我爱吃你做的饭,明天给我做油渣炒饭好不好?”

何春花的面容何其温婉,她轻拭张珠的脸颊,温柔道:“好孩子,都是妈妈的好孩子。”

宴席逐渐热闹起来,男人们喝酒划拳,将桌上的大鱼大肉清洗一空,吃饱喝足后也没闲着,支了另外的桌子开始聊天打牌。

段浦生和解长庭不爱打牌,婉拒了张栋树等人的邀请,他们俩收了八仙桌上的饭碗,进了厨房开始搓洗起来。

众人玩尽时,月亮已经挂上树梢。

张栋树把猪头供在厅堂,何春花将剩菜收进碗柜,院子里只余下油腻的脚印,她泼了水开始一点一点清洗起来。

“张栋树。”何春花拿着竹扫帚扫地上的油污,手发抖,最后扔了扫帚,回头气道,“你饭桌上说的话什么意思,这么多年,就不能好好过日子。”

张栋树的声音又紧接在后,烦躁得很,直叨叨:“我就这意思,我嫌弃你,我后悔了。”

“我还没嫌你窝囊。”何春花气笑,和第一天一模一样的话语,“你多大娶的我,你心里没数?”

张栋树怒吼:“何春花!”

何春花捡起地上的扫帚追着张栋树打,她嘲讽道:“你以为就你后悔,我真是眼瞎了,才会搭上你这条船。”

张珠从屋里出来,牵住何春花的手,何春花声音戛然而止,摸了摸张珠的头,哄她回屋里睡觉。

半夜,段浦生尿急从楼上下来,隐约看见何春花站在厨房里拿着一瓶东西出神,两两对视,何春花先问道:“怎么还不睡?”

“下来上厕所。”段浦生顿了一下,走过去问,“要做什么吗?我来帮忙。”

“不用。”何春花忙收起瓶子,她摆弄放好的油渣,转移话题道,“你小妹明天想吃油渣炒饭,你想吃什么?”

收的速度太快太慌乱,以至于段浦生都没看清那瓶子是什么东西,对何春花的话,他乖乖回答:“吃什么都行,我不挑。”

何春花点了点头,盖上油渣说道:“行吧,早点睡。”

段浦生回了句好,立马出了厨房,去外面砌的厕所解决事情。

解决完,段浦生再回到厨房,何春花已经没了身影,他往橱柜那找了找,没翻到何春花手里的瓶子,再看张栋树和何春花屋里的灯已经熄了,他扭了扭昏昏沉沉的脑袋,抿唇走回房间。

房间里,解长庭早已醉倒在床上,他的酒量实在差得很,只期盼睡前喝的解酒茶能让他明天起来头不会疼得厉害。

解长庭呆呆看着天花板,突然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段浦生上了床,掖好被子,说了句:“哪里不对?”

解长庭抿着唇,淡道:“这么多天,还没有一个人死亡。”

段浦生躺下来,靠在解长庭的肩头,问了句:“没有人死不好吗?”

“当然好。”解长庭突然转身,额头靠着额头,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咛喃道:“但是在塔罗,出现这种情况,主宰要么是无法与外界产生沟通,要么是……将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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