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川话音落下,男人脸上慌乱的表情一滞,像是卡住的机器,中断了运转。
“季洛明?”年川蹙眉,试探问道。
男人俊俏的面容被迫仰起,狭长的眼眸里失去神采,像失了智。
年川惊疑不定,抓住男人头发的手也缓缓懈了力。
这是怎么回事?就算真被他说中了也不至于宕机吧?
想了想,年川小声道:“姜究客?”
话音刚落,男人双眼瞬间回神,顿了一秒说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现在说话的应该是姜究客吧?年川有些不太肯定,但直觉让他将刚刚的事情隐瞒下来。
“叫你姜究客啊?”他故作自然道。
年川趁着姜究客思考,小心地从他怀里出来,还顺手理了理衣服。
“老师是不可以骗学生的。”身前高挑的男人没有阻止青年的逃离,反而俯低身子,意味深长地和他对视。
啧,难搞的家伙。
年川不自在地扭过头去,想要避开姜究客的目光。
对方的眼神里的探究和怀疑过于直接,年川觉得自己像是被锁定住的猎物,随时会被强大的狩猎者咬断脖颈。
两人没有说话,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仿佛也被气氛感染,僵持在半空中。
“年……”姜究客刚开口,就被一阵欢快的音乐打断。
他眉心猛地压下,目光不善地望向罪魁祸首——年川裤兜里的手机。
怎么偏偏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
手机的主人年川倒和他想的不同,如获大赦般掏出手机接电话。
不过老实说,刚刚这电话铃声一响差点没把他吓死。
谁设置的铃声?和水族馆的热线铃声这么像。
“严老师?找我什么事吗?”年川接起电话,神色自若地往门口走去。
抓住手机的手指不自觉用上了些力气,指尖微微泛白。
身后,姜究客紧皱的眉眼已经松开,好像已经想通了什么。只是他惯常微扬的嘴角压平,盯着年川的背影没有动作。
忽地,姜究客扯下嘴角,轻呵了一声。
脊背绷得这么硬,走姿也别扭,以为他看不出来吗?这么紧张干什么,他又不吃人。
他垂下眼眸,脸上挂回以往的神态,慢几步跟在年川后面出了卫生间。
不过,对手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啊。
姜究客揉捏按摩着自己的手腕,脑海中回响的却是年川喊出的那个名字和“严老师”打来的电话。
……
【你们游戏背景音乐不够用了?】年川挂断电话后,忍不住还是向系统吐槽道。
系统懒得回。
刚刚趁着接电话,年川出了卫生间就一路暴走,终于是甩掉了姜究客这个家伙。
烦死了。季洛明烦,被他上身的这个家伙也烦!
在心里骂了几句,年川的思绪很快就飘回刚刚的电话上。
严真在电话里的语气很着急,似乎以为他陷入危险马上要九死一生了。虽然他确实陷入了危险,但……年川想起人偶对他做的奇怪行为忍不住扶额。
这真的能算九死一生的危险吗?
电话里一时半会讲不清楚刚刚的情景,两人短暂约好在食堂吃晚饭时再细聊。
年川看着手机屏幕上,严真狂轰滥炸的信息,摩挲着手指沉默。
对方在电话里得知他安全后,紧张严肃的声音一下子就放缓了。
为什么会对他这么紧张呢?明明两人的关系,只是刚认识不久,且极不稳定的同盟队友罢了。
严真,和“季洛明”……不,或者说是,沈雾、谢黎烨、姜究客、严真这四个人,和“季洛明”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四人当中,只有严真身上没有明显出现过星星的痕迹。是因为他与“季洛明”毫无关系,还是有别的什么特殊原因?
走去食堂的路上,年川的脑海里乱七八糟。一会在想四人和“季洛明”的关系,一会又在想怎么规避陷入鬼怪的杀局,一会又在想那诡异的投票。
直到再次见到严真,在食堂长桌前坐下,年川纷杂且毫无定论的思考才终于停下。
“还好吗?”严真认真问道。
年川点点头,情绪复杂。这人一来就上下将他看了个遍,就差没把他衣服扒光来检查了。
“跟你遇到的情况很像,不过我躲过了。”年川夹了一筷子青菜,继续道:“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
反复确认年川没什么大碍后,严真才彻底松口气,开始进入正题。
两人对面坐着四班的两位玩家。她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八卦的神采。
“她们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肖泽和阿玉。”严真眼神指向两人对面坐下的两位女生。
年川和两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看向男人示意他继续讲。
严真神色不变,说道:“你之前要我去探望的学生有些奇怪。我去到医务室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什么学生。只有校医一个人在里面坐着。”
闻言,年川眉毛轻皱,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到的医务室?”
严真摇了摇头,“一收到你的消息,我马上就过去了,中间最多就隔了五分钟。”他知道年川想问的是不是因为他去得太晚错过了,但事实上严真不仅马上赶了过去,还询问了校医很久。
“校医说,我去到校医室之前,没有任何学生来过。”
“怎么会……”年川说着,眉心随着疑惑加深而紧皱。
“张翡几人身上的问题很多,不止这些。”严真接着说完,眼神看向对面,示意肖泽两人开口。
“他说的没错,张翡几人很可能和之前的那起命案有关系。“肖泽也是神色严肃,坐在她对面的黑圆框眼镜也一脸紧张,但没停下夹菜的手。
肖泽瞥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和阿玉一起住在女生宿舍304号。昨晚上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
“昨天我和阿玉很早就睡觉了。宿舍的床有些硬,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躺上去困得很快,但一直睡不进去,好像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之间,整个人很昏沉。”肖泽说着,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发现周围好像多了些声音。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终于要睡着了,在做梦,很快我就意识到事情不是这样。”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那个声音一开始很模糊,我分辨不清。后面我意识到不对,脑子好像也清醒了些,我就开始努力倾听,想要分辨出那声音的来源……”
此时,年川已经全然被肖泽一番话渲染的恐怖吓得面色发白,忍不住靠近了旁边的严真。
年川挪过去的时候,还悄悄侧眼瞥了严真一眼。
真羡慕他,胆子这么大,这种时候还能坐得这么板正笔直……
“那声音断断续续,一会大一会小,‘咚’地一声之后又会接上几声短促的‘啪嚓’声,然后又是几声很响的‘咚咚’。”肖泽喝了口水,继续道:“我不敢睁眼,只能用耳朵听,然后猜测那声音是从哪传来。”
“我想应该是楼上发出的声音。”肖泽停顿片刻,才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可能是有人在楼上不停走动,时不时还要跳几下。”
年川吞了口口水,面如菜色。他几乎将自己贴在了严真身上,对方的体温沿着两人相交的皮肤传来,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冷得发抖。
“我听到的和肖泽不一样。”坐在肖泽旁边的女生突然停下了咀嚼,快速地插进对话,说道:“我听到的是音乐声。”
“音乐声?”年川追问道。他的嘴唇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音乐声”有些发白。
阿玉点了点头,又吃了口饭,继续说道:“那音乐很耳熟,但我说不上叫什么名字。”
“不过,就有点像是……”说着,她眯了眯眼,脸上有些困惑,似乎在思考什么。
“像什么?”
“像那种,比较老式的八音盒,”阿玉用手比划着盒子的形状,“你一打开,里面还会有个小人跟着音乐一起跳舞。”
跟着音乐,一起跳舞的小人?
几乎是瞬间,年川就联想到了什么。
“那脚步声……”他顿了顿,神色犹疑。对面的肖泽明白他没有说完的话,接着道:“没错,我和阿玉白天一对晚上的经历,也想到这一点。”
“那脚步声,应该就是跳舞时会发出声音。”
所以会有跳跃后落地的“咚咚”声,会有时轻时重的脚步和若有似无的“啪嚓”声。因为那声音,正在随音乐律动,舞动着!
“另外,白天我和阿玉还打探到了一些线索。”
“在我们楼上,也就是404号,还真发生过命案。”
“据说那个女生就在宿舍床上割腕了,血流了整整一晚上,直到白天,才被其他舍友发现。”
“听其他学生说,她手腕上有好几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似乎是因为察觉到伤口快要愈合,又狠狠割了好几次。”
“据说被抬走的时候,轻得不行,毫不费力就能搬上担架。”
“她们说是因为,全身的血都流干了。”
话音落下,年川的脸上也毫无血色。
有些时候,想象力太丰富也是一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