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副科加上晚饭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年川和姜究客两人。

娇小的青年被他刻意恐吓，呆坐在座位上，细白的手臂停在半空，握着他的手机不知该作何动作。

姜究客很满意自己看到的。狭长的眼眸眯起，想要再进一步吓吓年川。

“年轻真好啊。”年川薄唇开合，清润的嗓音萦绕在姜究客耳边。

什么？他面色一滞，没理解年川这话的意思。

明明小老师自己也很年轻。

年川从座位上站起，将手机随意塞进男生的口袋，一只手背在身后，走到他身旁站定，轻轻拍了拍姜究客的肩膀。

“年轻啊，就有精力去搞什么“最讨厌”“最喜欢”这种投票，”他将唇角压下，故作深沉道：“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这些都不紧要。”

“好了，拿回手机就去吃饭吧。”

姜究客被年川礼貌地请出了办公室。

他两脚刚踏出去，年川立马把门一关，瞪大眼靠在门上心跳如擂，小声喘着气。

背到身后的手紧抓裤边，指尖因用力而发白颤抖。

靠。姜究客是鬼吧，怎么能露出这么吓人的表情！

年川靠在门板上，眼前不停重现刚刚男生邪性如鬼魅般的表情。

缓了一阵，身体慢慢放松不再紧绷。

【姜究客应该是个重要的NPC。】年川抿唇，回想男生的所作所为，一阵胆寒。

【他一直重复的投票应该就是副本的主线剧情了吧，系统？】

系统敷衍地哼哈几声，年川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需要找机会了解这个所谓的投票，但最好不是从姜究客那里。那人看起来不太正常，不像是友善的NPC。年川暗忖道。

门外，姜究客没有走远，只一墙之隔专注聆听着屋内的声音。

心跳，气息，布料摩擦的簌簌声……

有意思。

阴柔长相的男生无声勾起唇角，缓步离开了。

之后要找机会再吓吓他，或许还能看见不同的反应。

屋内，年川正用手机登陆上企鹅号。上个副本没得给手机充电，忍着好几天都没玩，差点忘记这个副本还有手机了。

他的企鹅账号没几个好友，只有学校人事部和教务处主任的好友。

想到在一班学生之间疯传的“投票”，年川打算之后随便抓个学生打听一下。

现在得赶紧去拿钥匙了。他将手机揣回兜里，离开了办公室。

夏天的日照时间较长，天也没有全黑下来，抬头就能看见混杂着不同色彩的旖丽傍晚。

图书馆一共就三层高，这个点钟一二楼藏书已经关灯不开了，只有三楼行政办公室还亮着灯。

【系统，这个副本不用我消耗太多体力吧？】

年川一边爬楼梯，一边分神和系统聊天。上个副本光是在水族馆里跑动就差点累死他，这么大个校园加上楼梯，年川想想都发虚。

系统沉默几秒才回复道：【消耗体力这个问题，见仁见智吧。】

那就是要消耗很多体力的意思咯。年川腹诽道。

爬到二楼，年轻的老师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紧盯着走廊后的一片昏暗。

楼道很安静，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和不远处的黑暗中若有似无的“沙沙”声。就好像有什么人还在书架与书架之间的缝隙里，坐在呲凉的地板上，捧着一本书翻阅。

年川脑补黑暗中站着的恐怖鬼影，吓得腿软，斜靠在楼梯扶手上稳住身形。

【系统……我怕……】心里欲哭无泪，年川姣好的面容却只是苍白几分。

【加油，我将永远在这里支持您。】

要你的支持有毛用啊！年川嘴角一抽，在心里吐槽。

站在原地平复了下心情，等盯着黑暗的眼睛逐渐熟悉了这片区域，他掏出手机调开手电模式，硬着头皮的走进借阅区。

图书馆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初来乍到，年轻的新老师根本找不到灯光开关在哪里。

皮肤表面传来轻微的麻痒，好像每根毫毛都竖立起来顶撞覆盖着它们的衣服，战栗从毛孔处一点点进入身体。

他随着声音向前深入，很快来到借阅区的边缘。一张正对窗户的长桌上，摆着一本翻开一半的小说。

窗户不知道被谁打开一条缝隙，夜间的凉风随那细微的路径进入馆内，吹动了这本被粗心大意落下的书。

年川见只是风声，松了口气。

【吓我一跳……】

系统刚想无脑敷衍几句，却见年川伸手去拿书的动作戛然而止，像被强行停住了他的时间。

他的心跳很快，越来越快。

【系统……】孱弱的玩家主动开口。

【你有没有听见我身后，有人在哭？】

年川一动也不敢动，任凭身后忽隐忽现的啜泣声将自己包围。他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在他身后，正对着二楼借阅区的公共厕所。

厕所没关门，带着些年代感的铁门被风轻摇，发出极其微弱的嘎吱声。

没人跟他说来图书馆拿钥匙会这么吓人啊！

早知道还不如叫姜究客跟着一起来呢！

【系统，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去以馆为后缀的地方了！】年川在心里无能怒吼。

半晌，适应了胸腔内爆炸般的心跳，年川试探性地迈出左脚，接着缓慢地转过身。

放轻松，不就是啜泣声吗，没什么……

狭窄细长的手电灯光打在厕所门口。女厕所门的紧闭，唯剩下左边男厕的门掩着，留出一道小缝。

年川以极慢的速度抬脚迈步向男厕走去。

保持手机手电直射前方，空出的手轻抚上铁门，缓缓推开，入目是一排小便池，对面则是几个大敞着门的厕格。

只有最后一个厕门紧闭。

他站在门口没动，沉默地聆听。

那啜泣声正是从最后的厕格那里，摇摇晃晃地传进年川的耳朵。

【系统，我现在是不是很像电影里非要作死的主角？】越到紧张的时刻，年川反而总想插科打诨。

【嗯，是有点像。】

说实话，系统也有些意外，它还以为年川会胆小到直接跑离这里。

听到系统的回复，年川失去血色的嘴唇生硬地勾起一点角度，然后快步流星走向最后那间厕格。

厕格的门锁被拖把卡住，不是从内锁上的。

年川眯眼，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他使劲取掉卡死的拖把，拉开门。

“唔……老师？”低沉粗哑的嗓音从瘫坐在地上的人影传出。

手电刺眼的灯光毫不留情打在他脸上，照清男生带着淤青侧脸的未干泪痕，向上是微微下垂的眼尾，黏在一起的睫毛和像被狗啃过一样的短发。

是厉清晖。

“你怎么会在这里？”清秀的脸上，一对细眉蹙起，疑惑地望着地上的男生。

年川伸手想扶厉清晖起来，下一秒整条手臂被颤抖着的温热缠住。

对方像树懒一样圈住他的手臂，低头靠在上面。年川甚至能感受到有点滴水润穿过衬衫打湿他的皮肤。

“我，我怕黑……”

昏暗狭窄的隔间，厉清晖带着哭腔含糊不清的低喃在空气中晃荡着，掉进青年的耳朵里。

年川长叹口气，有些无奈地虚虚拢住他，另一只手安抚似的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后背。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青年轻柔的声音像暖风，温柔地安慰着陷入恐惧的男生。

……

“您好，我是新来的美术老师年川，我来领取我的宿舍钥匙。”年川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行政处的同事若有所思的瞧了瞧他身后，没说什么，低头在杂乱的抽屉里帮他翻找钥匙。

穿着就校服的精瘦男生要比新来的老师高出一个头，只是男生低垂着头，紧紧黏在新老师身后，像他不可分割的一片影子。

视线往下，还能看见他紧攥着年川衬衫的一角。

年川身上的白衬衫本是扎进裤里，为了消减厉清晖的不安全感，只得抽出一个小角，给对方抓住。

察觉到同事探究的目光，年川回头看了眼，果然无缝对上男生依赖的目光，他无声叹气。

哎，现在的学生正是太难带了。

拿到钥匙后，年川领着厉清晖赶紧出了图书馆。

直到他走到食堂，紧跟在身后的男生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年川撇嘴，只好带着他一起吃。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吗？”年川往厉清晖夹了块鸡翅，随意说道：“还有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男生抿唇，神色犹豫。年川也不着急，小口咀嚼饭菜，好整以暇地等待对方开口。

期间，厉清晖数次偷偷抬眼去瞄坐在对面的年轻老师，可惜年川丝毫没有要跳过这个话题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神情怯懦的男生终于缓缓开口。

“他们说我头发太长，不符合校规就帮我剪掉了，”厉清晖说着，悄悄观察年川脸上的神色，“然后叫我去图书馆拿……拿试卷。”

厉清晖之前刘海确实有些长，遮住眼睛盖在鼻头，现在明显是被人故意剪坏，眉毛上一坨坨的短毛像被狗啃了一样。

年川吞下嘴里的米饭，问道：“他们是谁？”

按照时间表，确实是要到月考了。厉清晖被“他们”叫去偷试卷了？

对面的男生低下头，红润的嘴唇嚅动几下，声音太小年川没有听清。

“谁？我没听见。”年川探身靠近，想要听清楚些。

离近了，才听见男生模糊的低喃。

“张，张翡业……他们……”

张翡业？年川蹙眉，这个名字有点眼熟。

“一班的……同学。”

为了听清厉清晖的话语，年川大半截身子都探了出去，衬衫被动作带动，卡在上腰，小半截嫩白皮肤从底下露出。

身后传来一阵力道，扯住他的衬衫下摆，迫使年川整个人坐回椅子上，引人垂涎的白皙皮肤也被遮住。

“年老师，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