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吓人了……】

年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办公室的。

在发现整个一班诡异的状态后，他整个后背都僵直了，抖着腿假装什么也没发现回到讲台坐下，硬是撑到了下课铃响起。

回办公室的路上，他身边经过好几波打闹中的学生，可惜他们的嘈杂声已经无法再传进年川的耳朵。

这些学生越是活泼，就越是虚假。

回过神才发现，衬衫后背都被冷汗打湿。夏日炎炎，瑟缩在工位上的青年只觉得全身发冷。

年川忍不住想去找严真抱团，毕竟对方大概率是玩家，至少比学校里那些奇怪的人要可信……一些吧。

系统541倒是觉得，实则不然。

上课铃响起，他依旧磨蹭着，缩在办公室里，不敢出去。

【能，能不去吗……】年川和系统混熟了，时不时就向对方撒娇撒痴，其实自己已经站起来准备出发了。

撒撒娇他又不亏，万一真有用呢！

系统：【不能。】

这个冷漠无情的系统！

十三班就在对面，出了办公室走两步就到。年川怀揣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去，心里期盼这个班上的学生能像活人一些。

一进去，没有班长主动喊起立，毫无经验的新老师年川踌躇片刻，主动开口道：“同学们，下午好！”

班上一时间安静了，底下的学生停下聊天，转过头来凝望着讲台上站得笔直的年轻老师。

这是？

年川脚趾扣地，尴尬地扯起嘴角想要圆场面。

“老师好……”“老……师好……”“老师……好”，还没等他开口，班上的学生稀稀拉拉地回应。

他松了口气，简短自我介绍后就开始讲课。

好在第一节安排是美术鉴赏理论课，不用他现场示范作画，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美术，与社会，与政治，经济、哲学、宗教等等方面，都存在相互的关系……”年轻老师背对学生，在黑板上用粉笔写着板书。

“比方说，欧洲许多美术作品都在反应当时宗教在当地的发展……”

一顿输出后，年川转过身，“同学们有什么地方没有听懂吗？”

“有问题可以现在提出来。”他维持着温柔的微笑，尽可能向底下的学生散发自己的善意。

中排有个男生举起手，“老师，我有问题。”

年川点头，伸手示意对方继续说。

“老师，你平时上厕所是去男厕所，女厕所，”见年川脸色一顿，举手的男生嗤笑着继续说道：“还是去残疾人厕所啊？”

什，什么？

听到男生的提问，全班学生突然像被打开了某种恶劣的开关，轰然大笑起来。

有好事者也应和起来，甚至站起来冲年川喊道：“对啊，对啊！”

“老师上的是哪一种厕所啊？”众多还未成熟的声音尖锐刺耳，凝集成利剑，直指台上毫无经验的新老师。

身材小巧的青年呆在原地，一脸错愕。他垂下手，紧握成拳，全身都气到颤抖。

少年人肆无忌惮的羞辱还在不断钻入他的耳膜。

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紧咬后牙，努力想要压住内心喷涌而出的怒气。

“啪！”一本物理书从后排甩出，砸到了刚刚提问的男生桌上。

“吵死了，”后排趴着睡觉的学生抬起头，横眉低压，一脸不耐烦地说：“能不能安静点？”

年川循声望去。是校医室那个寸头！

差点被书砸到的男生目光一寒，面目狰狞地扭头盯着寸头，咬牙切齿地说道：“谢黎烨，你疯了？”

说着，抄起桌上的书就要起身冲过去。

“坐下。”话音刚落，一股微弱的力气抵在他右肩。

年川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手握粉笔点在男生的肩膀上。

“现在是上课时间，谁允许你擅离座位了？”年川眼神冰冷，直盯着男生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男生被他冷峻威严的神情一惊，转身的动作不由顿住。

“其他人，都给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年川环视整个班房，扬声说道：“上课时间，不允许大声喧哗！”

起哄的学生被他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唬住，都坐回了位置上。见没人继续支持自己，主动闹事的男生冷哼一声，也乖乖坐正。

“下课跟我去教导主任那里，亲自说明你的问题。”年川对着闹事男生说完，转头看向寸头，“你也一起来。”

“啧。”厌烦的啧嘴声从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麻烦死了。”谢黎烨挑挑眉，打量年川几眼，又趴下继续睡觉了。

早知道这个小老师这么麻烦，就不扔书了。

……

下课后，年川就带着两人去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张主任，事情就是这样，”年川微抬嘴角，笑意不达眼底，盯着身前的教导主任说：“您看怎么处理好呢？”

谢黎烨是作为证人去的。

他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冷眼看着眼前几人假笑。

“哦哟，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张主任皱眉，语气极为浮夸，“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了。”

“来来来，同学你过来。”说着，他摇手示意闹事的学生留下。

那学生竟也顺从地走过去，张主任拍拍他的肩膀，继续说：“这件事就是你做的不对了……”

话未完，主任眯着眼将目光转向年川二人，“交给我吧年老师，你回去好好休息，别太生气。”

“气到身体，就不好了。”张主任脸上始终带着和事佬的微笑，“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见状，年川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应下，带着旁边作壁上观的寸头先离开。

【系统，我感觉不太对劲。】

【您说。】

年川摩挲下巴，想了想后跟系统说道：【他们看起来不像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

【直觉来说，张主任不会真的帮我处理这件事。】年川直接下了定论。

【或许是的。】系统含糊其辞。

“年川老师，”耳边传来男生青涩又低沉的嗓音，“我，可以，回去，了，吗？”

转头，入眼就是寸头那张极具攻击性的锐利五官，高挺的鼻头都快戳到年川脸上了。

被对方猝不及防地靠近吓了一跳，年川默了默，悄悄往后退几步，和寸头拉开距离才开口道：“刚刚谢谢你。”

虽然对方可能本意没有想要帮助他，但无论怎么说，都算是帮他打断了那闹事学生的势头。

寸头直起腰，高大的身材显得年川身姿更加娇小了些。

谢黎烨有点搞不懂眼前这个小老师。刚刚被众多学生包围起来欺负的场面都不害怕，自己只是凑得近了些，就给吓得马上后退？

他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不过，”年川抿唇，最终还是决定继续说：“你下次还是不要拿书砸人了，很危险。”

“很容易误伤同学。”那样的话要赔钱，很亏的！

话音落下，年川听到眼前的人冷笑出声。他不解地抬头望去，只见谢黎烨嘴角勾起，眼神里尽是嘲讽。

“年川老师，”寸头面色冷硬，逼近几步，继续说：“真看不出来，你还是圣母？

“那看来我还是你的小耶稣了？”

不是，这都哪跟哪？

年川一时语塞，微张着嘴呆滞地望着眼前言语激进，极具压迫的高大寸头。

见他不回话，谢黎烨又是冷哼一声，只当对方被自己戳中痛点无力回击。

没意思。

“真不知道你怎么活着到这里的。”谢黎烨收回脸上的表情，利落转身往教室走去，“希望之后还能看到你的一出好戏。”

“年川……小圣母。”

徒留一脸迷茫疑惑的年川留在原地。

片刻后他回过味来，听懂了谢黎烨话语间的嘲讽和恶劣，皱眉不满。很快眉头微松，脑海里涌上一个猜测。

【系统，这个寸头也是玩家吧？】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年川回味着对方走前留下的几句话，推敲出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哦？何出此言？】系统煞有其事地回应道。

年川怀疑系统偷偷摸鱼看古风小说。他扯过桌上的白纸叠星星，理顺思绪后和系统沟通。

【我记得他说，我是“怎么活着到这里的”。如果真是的副本设定的学生，应该说不出来这种话吧，而且到学校应聘也不至于上升到生死的程度。】

【所以我想，他应该是指我是怎么活过之前的副本，来到这一关的。】

系统在年川看不见的地方点了点头，嘴上却回应道：【有趣的推理！】

排除年川之外，这个副本一共有12名玩家。目前已经有两位可能的玩家出现，严真和谢黎烨。

年川在分别在两张便利贴写上他们的名字，贴在自己工位上。既然是多人副本，或许可以考虑和他们合作。

众人的力量想必会比自己一个人更强大。

不过谢黎烨的话……年川眯起双眼，对方言语的恶意与嘲弄让他很不满，和他合作还是算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年川还想“教训”一下对方作为报复……

“诶，年老师，”汪志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的宿舍安排好了，晚点你去行政那边领一下钥匙。”

行政？那是哪里？

没等年川问出口，汪志宇就补充了几句：“差点忘了告诉你，行政办公室在图书馆三楼。”

“你去报名字就成。”说着，汪志宇从工位站起，往外走去，“我先去吃饭了哈，就不陪你了。”脸上还带着赔罪的笑容。

好吧。这个学校里全是不靠谱的同事。

年川简单收拾了下桌面，也打算离开办公室。还没走，门口传来“咚咚咚”三下敲门声。

被这声音狠狠折磨过的青年下意识想拔腿就跑，膝盖撞上桌腿才发现自己已经从水族馆里出来了。

他揉了揉眼睛，扬声说了句“请进”，招呼门口乖巧礼貌的学生进来。

“年老师好，我来拿回我的手机。”男生眉毛向下垂，细长的眼尾上挑，眼中流转着年川看不真切的神色。

原来是第一节课被没收了手机的姜究客。

年川从抽屉柜里拿出他的手机，递回给姜究客。

奇怪……

伸出去的手机半天没有被人取走，青年意识到不对劲，皱眉看向乖乖站在一旁的学生。

姜究客垂下头，两侧的刘海耷拉下来挂在脸侧，显得他脸盘更加尖细。

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堪称恐怖的笑容，上挑的眼眸几乎撞上下勾的眉尾，俯视着年川双眼说道：“年老师不好奇，谁的票选最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