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桌子要宽大许多,适珈蓝和她又正好轮到坐最后一排,几乎是抵着最后方的墙壁,距离有点远,她没看清桌上是什么。
走近后才发现,桌上放了一个泡沫箱,上面有一个透明的笔袋,里面放了一张纸条,四支考试专用碳素笔,四支削好的2B铅笔,还有一个考试专用橡皮擦。
林桑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笔袋打开,从中抽出纸条。
打开一看,上面是熟悉的字迹。
——高考诸事顺利。
后面还画了一个小笑脸。
林桑垂眼看了一会儿,将纸条合上揣进兜里,而后缓缓打开泡沫箱。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两袋冰袋,林桑将冰袋挪开,下面是两盒德芙黑巧。
本以为这就完了,想将盖子合上时,突然发现底下好像还有东西。
林桑把冰袋和两盒黑巧都拿了出来,一个纯黑长方形的盒子出现在眼前。
盒子外面是丝绒的,沾染了零零碎碎的水珠。
中间有个蜿蜒的烫金浮雕线条,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盒子左上角,印有一个金色的圆圈,里面有四个字——
一纸花约。
林桑没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拿起来打开看了一眼,一张纯黑的纸上,有两行金色的字——
“与你有说不完的爱”
“这一次,我用一纸花约留住你”
林桑顿了一瞬,掀起一角,里面是小小的黑色长方形盒子,整齐地码成两排,上面印有紫色的字样。
看上去是各个国家的语言。
林桑还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正纠结着要不要拆开看看,适珈蓝瞥了一眼道:“一纸花约啊。”
林桑偏头:“你知道?”
适珈蓝昂了一声说:“刷视频的时候刷到过,也是巧克力。”
林桑点点头,合上盖子将东西悉数放回泡沫箱里。
实验桌下空间很大,林桑把东西塞进桌下后就没再管。
适珈蓝本想说点什么,瞥见她的动作,话在嘴边囫囵转了几圈,又被她吞了回去。
……
云亭最近气温平均在三十多度,一到晚上又闷又热。
晚上第一节自习结束后,班上有人哀嚎了一声:“天哪,这才3号,我巧克力化了!!!”
此言一出,班上大部分人都开始检查自己的巧克力,有人一看化了,也懒得等到高考,直接拆开吃了。
前面的女生买了一盒,见已经软了,转过身分给她们。
瞥到林桑放在一旁的泡沫箱,女生问:“你这是啥?”
“巧克力。”林桑说。
女生懂了:“放冰袋了?”
还不待林桑回答,她又道:“真有先见之明,早知道我也弄个冰袋了。”
“不过,”女生往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说,“就这天气,估计也撑不到高考那两天。”
“我还是打算等考试前一天让走读生帮我带两条。”
“……”
女生这一番话算是点醒了她,晚上自习结束后,理科班在二楼,林桑抱着泡沫箱到楼梯口等林景。
她把东西给他让他带回去帮忙放冰箱里,林景也没多问,拿着东西和她聊了两句就走了。
*
他们一路看着高考倒计时从原来的300多天到只剩下1天。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
有紧张,也有马上就能解脱的感觉。
考试前一天傍晚,一辆消防车缓缓驶了进来。
学校围墙外面有一条道,另一辆消防车也在围墙外停稳。
学校也没火灾,所有人都好奇地停在附近打量消防车是来干嘛的。
过了一会儿,有老师拿着喇叭到空地上,开始疏散在一旁围观的学生。
将学生都疏散开后,老师往消防车的方向比了个手势退开。
顷刻间,两道巨大的水柱在空中相撞,形成一道巨型拱桥。
天空中彩云飘荡,在夕阳的辉映下,“拱桥”旁出现了一道彩虹。
见状,周边同学都开始兴奋地讨论什么“跃龙门”之类的,总之就是寓意好。
讨论的正起劲,有老师路过,无情地将他们的幻想打破。
“跃什么龙门,就单纯天气热,怕你们明天考试中暑,洒水降降温。”
有人喊:“老师你别说了,我就当没听到!”
见有人跑到水柱下抬着头,老师又喊道:“你们当那个水是矿泉水呢,里面一堆白色的东西没看到啊,还张个大嘴巴搁那看,赶紧回来!”
水柱下的几个男生闻言,喊道:“无所谓,死不了,明天依旧能高考!”
围观的人都爆笑如雷,老师也没辙,叮嘱了几句就由着他们闹。
楼上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高考加油”,一时间不少人也跟着喊。
喊到最后,还合唱了几首歌,一直闹到了自习前有老师过来才平息。
考试那两天,刘乔千特意推了工作回来陪考,大伯和大伯母也回来了,一大家子人全部围着她和林景打转。
考完当天,在饭店里订了位庆祝他们终于迈过了人生第一个大关。
一晚上不知收了多少红包,林桑都没打开看,一股脑塞进了书包里。
吃完饭后,回家洗澡换了衣服,林桑才出门往班长发的聚会地点赶。
像是要证明他们已经长大了一般,聚会地点定在一家KTV,名字叫金色印象。
林桑到的时候,班上大部分人都在了,有人甚至连衣服都没换,穿着校服到处敬酒。
人到齐后,班长发表了一番毕业肺腑之言,一群人应和着,有人哭,有人笑。
喝了几次酒后,林桑坐在角落里,点开那个置顶聊天框,和他分享最近的事。
陆陆续续发了几条后,顶端跳出一条消息,是方倚霏发过来的,问她在哪个包厢。
几分钟后,林桑又收到了她的消息,说是她在门口,让林桑和适珈蓝出去一趟。
适珈蓝捧着话筒跟人合唱唱得正陶醉,林桑等了一会儿,在间奏响起的时候才过去拍了拍她。
适珈蓝:“咋啦?”
林桑指了指门外:“霏霏让我们出去一趟。”
适珈蓝把话筒递给旁边的人,起身跟着她往外走。
两人推开门出去,方倚霏和鲁琳就在门口,方倚霏手里捧了一束花,身侧多了个人。
是之前那个学长。
几人面面相觑,方倚霏大方地挽上男生的手臂说:“介绍一下,我男朋友,焦舜与。”
焦舜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你们好。”
适珈蓝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们……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
方倚霏笑了一下,焦舜与说出门给她们买点东西就离开了。
焦舜与走后,方倚霏才将一切全盘托出。
那次送东西吓到她后,焦舜与就很少会出现在她面前,只是经常会找她聊天。
后来,他开始在周末约她一起出门,怕她担心被别人看到,每次都是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会记得很多关于她的事,哪怕只是很小很小的,她自己都不在意的事情。
她深知自己就算真的运气好和李宇栖一起考进了东城大学,她那段暗恋也不会有窥见天光的机会。
焦舜与打动她的地方越来越多,甚至,他起初只上了一所职业学校,为了她,退学重新复读。
前两年出了新制度,公立学校不再招收自费生和复读生,焦舜与只能找了其他地方的私立学校。
两人一到周末就互相分享最近有没有进步,她准备艺考期间最难熬的那段日子,也是他一直陪着她,一直鼓励着她。
那时她才发现,比起酸涩难捱,因为后顾之忧不敢说出口的暗恋,她还是更喜欢有人将一颗热烈赤忱的心都放在她身上。
她也渐渐明白了,与其执着那个在她青春里短暂闪耀过,如流星般转瞬即逝的少年,不如回头看一看,那个一直陪在她身后的人。
方倚霏笑了一下道:“暗恋的人也喜欢自己这种事,得有百分之一千的运气才能碰上,我就不想了。”
“不过,能遇上焦舜与,我运气好像也不是很差。”
她说完,发现其他人都丧着一张脸,不爽道:“你们怎么回事啊,都不祝福我。”
适珈蓝第一个嚎了出来,虎扑过去抱住她:“你能想通太好了,你们一定要幸福。”
鲁琳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上前抱了抱她:“希望你们能一直走下去。”
方倚霏看向林桑:“你呢?”
林桑怔了一下,回过神,“希望你们,未来的日子里,万事顺利。”
方倚霏仰头直笑:“谢啦。”
待了一会儿,林桑想到什么,转头刚准备开口,瞥到方倚霏怀里的花,又憋了回去。
方倚霏许是察觉到了,扭头问:“怎么了?”
林桑顿了几秒才道:“现在说这个好像有点不合时宜,但……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毕竟,”她委婉地说,“也挺久的。”
方倚霏轻轻弯起唇道:“没什么啦,这世上本就遗憾事居多嘛。”
林桑眼睫颤了颤,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肩头多了一道力,方倚霏靠了过来,低声问:“如果,我就是打个比方,不是咒你们哈。”
“就是吧,那个……”
自从沈听原休学后,所有人都在她面前闭口不谈他,林桑直截了当道:“没事,你直说。”
方倚霏顿了顿,“如果,他暂时回不来,这个暂时,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几年,你……”
“要等他吗?”
林桑默了一瞬:“再说吧,他现在都不理我,我才不要等他。”
她笑得释然,可那微弱的灯光下,她那双溢满忧愁的眼睛,是发亮的。
……
焦舜与给她们每个人都买了一杯奶茶,在门口聊了会天后,都收到了各自班里要准备拍合照的消息。
他们没再多聊,各自回了包厢。
拍完合照后,林桑觉得有些闷,想出去透透气。
一开包厢门,柳靳于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束小小的花。
考完去吃饭的时候叫过他来着,结果一直没见到他人。
两人都怔了一下,柳靳于开口道:“怎么出来了?”
林桑反手关上包厢门,“出来透透气。”
柳靳于“哦”了一声,陪她站在过道上。
静默许久,柳靳于突然开口:“金金。”
林桑:“嗯?”
柳靳于垂眼看着她头顶上的旋,嘴唇翕动,“我……”
没了下文,林桑心一紧,下意识抬眼:“怎么了?”
柳靳于撇开眼:“哦,没什么。”
“你以后去了北城,可别忘了联系我。”
林桑暗暗松了一口气,笑道:“放心吧,不会的。”
柳靳于低低地“嗯”了一声,将手里的花递给她说:“班主任给班上的人都订了一束,我一个男生捧着这么束花怪别扭的,给你了。”
林桑:“好歹是老师的心意,你给我不合适吧。”
柳靳于:“他说不想要可以送人,班上大部分男生都送出去了。”
他拿着花的手一直停在眼前,林桑伸手接过:“那就,谢啦。”
柳靳于轻笑:“不用。”
“……”
闹到九点多后,有人已经醉得不行,陆续开始散场。
林桑一个人往外走,下楼的时候,前台传来一阵动静,她下意识看了过去。
一个小哥手里拿了一束花放在前台柜台上,说是怎么都联系不上人,让他们帮忙问问有没有哪个包厢订了花。
那是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娇艳欲滴,外包装不是常见的黑色,而是白色,带纱,像是新娘的头纱一样,很漂亮。
林桑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在前台将花收起后才收回眼。
许是这一片今晚活跃着不少刚毕业的学生,附近的店都还开着,就连林桑常去的那家八点就打烊的奶茶店也还开着。
林桑走到门口,脚步顿住,转身去了另一个地方。
她买了一杯酸奶紫米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