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尧愣了愣，不由笑了。
一个月前，他正如往常在房天宁家饭馆打工。
房天宁妈妈安排他在后厨做饭，顺便趁假期帮房天宁做做补习。
下午两点到四点客人比较少，他们能在店中休息片刻。
两人是小学同学，开始在教室里座位离得远，没交集。
后来在游戏厅里碰见的，房天宁见他也爱乱七八糟玩些小游戏，常和他搭话，两人才逐渐熟络。
也因为房天宁，他接触到了王者荣耀，两人没事就打两把。
房天宁远房表哥彭绍来店里时，碰巧两人在双排。
彭绍坐旁边看完几局，突然问他要不要试训职业。
对方说，因为王者赛事前景不错，Eagles成立了王者支部，目前由他任赛事教练。
Eagles王者支部招聘已经半个多月，不是没物色到足够的人员，而是比起从其他俱乐部买人，Eagles更喜欢亲自培养。
彭绍开的工资比他在这里打工挣得要多得多，是他当前最好的挣钱机会。
思考之际，房天宁打断彭绍，“表哥这种好事你不先找我？我这颜值，做职业选手不得给俱乐部吸引大批粉丝啊。”
“你……嗯，你也去试训。”彭绍笑道，“反正也不是试训就能被选上。”
房天宁刚扬起的眉毛跟着眼皮耷拉了下去，“后半句什么意思。”
彭绍摆了摆头，打算继续时，姚尧立刻开口，“不好意思。我可能不太适合做职业，谢谢你的好意。”
对方愣了下，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拒绝，“不试怎么知道不合适。”
房天宁撇着嘴，不满道：“一来就上赶着，我兄弟被你吓到了呗。”
彭绍：“……我看起来很急吗？我刚任职教练哈哈，不过当年我也是这么成职业的啊。”
房天宁：“然后没几个月招你的教练就把你卖了。”
彭绍：“说明我有人要，抢手懂吗，抢手。”
或许是见他笑了，彭绍皱起的眉毛疏散开，“我比你了解职业，再考虑下吧。”
姚尧垂下眼，“真的很感谢你，但我了解自己。”
几天后，吃饭时，姚禹却提起职业的事，“天宁跟我说你想去做什么游戏试训？”
姚尧咀嚼咽下嘴里饭，随意道，“我没想去，已经拒绝了。”
“妈，我事务所的工作已经稳定下来了，可以养你们。”祁相沉着脸接话，“他只需要呆在我身边就好。”
“我想你出去看看。”姚禹不理会祁相的话，表情严肃。
姚尧无奈，“小妈，同样在北京，没什么不一样。”
“是我在牵累你。”
“你怎么会牵累我。”他紧忙放下手中筷子，搂住对方安慰。
姚禹生病腿出问题无法工作后，常常自责。
“如果没有你和哥，我怎么有正常上学和稳定生活的机会。”
反而是他，若不是他的存在，姚禹也不会有这样的压力。
此刻的心突然便动摇了。
“妈你说什么呢，你让小尧怎么想。”
姚禹握住他的手，“小尧别误会，我不是要你走，小妈也舍不得你。可我怕没办法永远留在你身边，就算是为了帮我治病也好，抓住这个机会好吗？”
“你别这样说。”他看着姚禹，垂下了眼睛，抿着嘴，再说不出话来。
祁相将筷子拍在桌面上，声音有些颤抖，“妈！他才多大年纪，你想让他……”
“你闭嘴。”姚禹即便是呵斥也是温温柔柔的。
她呼吸变得不平稳，再次转向姚尧，“我已经不能帮你了，你需要新的环境，你相信小妈吗？”
“相信，我相信，小妈，先吃药，我答应你去试试。”只要姚禹没事，她的话他都听。
两人慌张倒上药和水。
姚禹抓着他的手腕，呼吸越来越急促，“别骗你自己。”
“好，好！”他应着对方才松开力气，让他把药喂进嘴中。
姚禹呼吸平稳了，两人松出口气来。
“姚尧。”祁相满脸担忧。
“哥，你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总看着我。”他扯起嘴角尽力让脸上的笑显得自然，“我相信小妈说的，我往后遇到的都会是善良的人。像你和小妈一样。即便不是，我有你们就够了。”
祁相不敢继续反驳姚禹，气愤起身离开。
试训通过，前往俱乐部前，他心跳一直稳不下来，稍微设想下胃中便会一阵翻涌。
游戏打不下去，想起试训时见到的一个玩露娜的打野，于是他下载了一个直播软件打算看看这英雄有没有特别玩法。
玩露娜的主播寥寥无几，逐个点开几个，都是常规打法。
直到点到最后一个。
刚进直播间，熟悉的口音便从手机中传来。
即使对面声音有些杂乱，却让他心情平静。
看着看着他渐渐被对方操作吸引。
露娜吃普攻攻速，以好快速打出印记刷新技能，所以玩这个英雄首先就是将攻速铭文填满。
这个主播用得却是非满攻速铭文，丝毫没影响其连招的丝滑程度，操作也很自信主动，喜欢一打多。
可惜只看了两把，直播画面突然终止，对方再没开播过。
正式搬入俱乐部宿舍后，彭绍召集所有人自我介绍破冰，他说完名字年龄便不知还能说什么。
看着等待他继续的眼神，他呼吸不由紊乱，掐着手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以常规话语示意结束，“希望以后大家友好相处。”
“好！”麦色皮肤的男生大喊一声，带头鼓起掌，露出一颗虎牙。
“鼓掌！！”第一个上台，名叫卞彧的娃娃脸男生附和。
“该我了，我是林信和，为什么说我是，不说我叫，因为心理学家说介绍自己时，用是这个字的人才是自信的人……”
“噗，扯犊子。”罗诵不讲话时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东北口音出来整个人都带着喜感。
“你礼貌吗，别打断小爷说话！”
听彭绍说，两人是一起从其他队伍买来的，以前便是队友。
“没人想听你哔哔，下一个。”
“我……呃，是周子提，上海人……”周子提说完，摸了摸鼻子。
“恭喜你怂包，你不是这里眼睛最小的人了。”
罗诵一下用胳膊搂住林信和，使劲将对方箍在自己得臂弯里，“还多不多嘴？”
看着两人玩闹，不由自主地，他也笑出来。
一个月过去，尽管一队二队人员不稳定，他们的相处却舒服自在。这里没有人追问他的家庭，没人要知道他的过去。
他回忆着之前那个主播的打法练习露娜时，对方竟开播了，他迫不及待打出弹幕详细问一直想问的问题，直播画面又是突然终止。
第二日，再次进入直播间，他不敢说话，安静看着。没想到对方主动与他打招呼。
第一次听到对方讲话，声音真好听。
————————————————————
“看什么好玩儿的呢？”卞彧趴了半晌睡不着，扭头看到姚尧在笑。拉着椅子蹭到他身旁，“不是说要练练露娜吗，怎么看直播呢？”
姚尧摘下耳机，笑意还挂在脸上。
长得可真好。
“什么？”
卞彧瞬间回神，勾住姚尧肩膀压在他背上，“不是，哥们儿，就咱俩人儿你带什么耳机，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姚尧人瘦个矮，清秀瓜子脸，五官立体又漂亮。
特别是他眼睛，双眼皮，眼尾上翘，抿着嘴不说话时有些疏离感，更多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第一次见到姚尧时大家还以为是彭绍提过的上初中的妹妹。
他另一只胳膊抵住桌面，表面做哥俩好的样子，实际也不敢真使劲儿压上去，另一半身子仅是虚环着对方。
看起来身体素质不行的样子，他恐怕给对方捏碎了。他没用力，却感到对方身子僵直了霎那，脸上的笑意也消散了。
“没有，我在学露娜的玩法思路，怕声音太大打扰你。”姚尧拔下耳机插头的动作都有些机械。
“你要和他一起玩儿吗？”卞彧收回手臂，看着两人加上好友。
“嗯。”
姚尧宫本武藏玩得出神入化，除了露娜其他野位熟练度也非常高。但彭绍觉得不够，让他自己找时间去练露娜。
短短两周，最近训练里，他露娜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你来玩nù娜，让我看看你学的如何？”
对方说话n、l不分，卞彧笑着打出弹幕。
大卞超人：【哥们儿南方人吧。】
“嗯哼，那你猜我是哪个地方的。”
“两广福建那边的？你知道吗？”卞彧问姚尧。
“像广东湛江那边。”
大卞超人：【广东湛江？】
“这你都知道？你不会认识我吧。”
“你不北京人吗，怎么听出来的。”他接着问。
“……听过。”
对方一边打自己的，一边拉姚尧视角给他指导，“你刚刚应该再多平A一下对面打野再往小野那边飞。别怕死，你就想着宁死也不要断大。”
尧霸天(露娜)：好。
“小兴弟你很有天赋嘛，像我一样，只比我差一丢丢。我教得好不好，是不是学明白了？”
尧霸天(露娜)：嗯，多亏你。
“学明白了是吧，学明白了微/信给我转十块钱。”对方话没停顿，不给人接话的机会：“嘿嘿，开个玩笑~”
卞彧觉得这人有意思，也点了个关注。
————————————————————
周末没课，姜应时中午醒来随便吃点就直奔网吧，直播整天。
往常白日开播，尧霸天在饭点休息时间也会来，一个月来很稳定。
今日确没见对方影子。
大卞超人：【嗨，今天姚尧不在，缺个打野，五排吗？】
这ID他有印象，偶尔会出现在他直播间，对方的话却让他一头雾水。
“啊？姚尧是谁？”
大卞超人：【……尧霸天啊，你们不熟啊。】
两人只是主播和观众，哪里能看出他们熟了，因为他直播间没什么人，两人交流多吗？
系统消息：大卞超人送出鱼烛灯笼
“听说你露娜很厉害？”
“咳……还行。”
同意五排后，大卞超人拉了五人Q/Q语音。
其他人声音出来那一刻，好久没和人直接对话的陌生感涌出来，一时让他不太习惯。
“什么还行，大卞我那七十五块可不是白出的。”
“你叫什么叫，一个你都带不赢？”又一个声音开口。
“刚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和姚尧不熟。看你俩经常一起玩儿。”
“……没事。”
封我不是好lén：【现在可以熟了。】
本少自有定夺和逃离三次元，真名叫林信和、罗诵，两人很活跃，各种同他搭话。虽然他比不上自己一人时话多，但最担心的直播间气氛并没如想象中沉闷尴尬。
这四人水平都不像是一般玩家，他的单子打得也非常轻松，不知不觉三小时过去了。
“尧你怎么才回来，干嘛去了？”打着打着卞彧突然出声。
“回了趟家，我带了宵夜给你们，结束来吃吧。”
明明是第一次听到姚尧声音，姜应时却觉得有一点耳熟，难道好听的声音都一样吗？
卞彧声音带着笑，“我们在和姜应时五排。”
姚尧：“嗯？”
“哈哈不知道了吧，都怪你害我尴尬。应时老弟你出个声让他猜。”
应……时？话说的姜应时耳朵一热，嗓子僵硬住，不知该怎么开口，“啊？”
嘴里刚蹦出一个音节，对面就说话了，“是你呀。原来你叫姜应时，是哪三个字？”
声音很近，贴着手机似的，姜应时感到耳朵更热了，老老实实答话：“葱姜蒜的姜，答应的应，sí……时间的时。”
“我是姚尧，姓是姚明的姚，名是尧，尧舜禹的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