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水波，染着泳池的碧蓝色。

口中无意识吐出一串串气泡，向上升起，在接触到水面的那一刻炸成一场无人知晓的小小烟花。

你仰起脸，水的光影在眼里晃动不止，世界被分割成水上和水下，那扭曲的天、云、树木，多么遥远。

你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怎么了。

在游泳课上，拉弥亚老师带领你们屏息潜水，眼看着所有人都沉入水中，你也急急忙忙扣上潜水镜，硬着头皮钻进水里，水灌进耳朵咕咚咕咚，视线暂时模糊。

一只手牵住你，把你往下拉，像顽皮的鱼捉弄人。你慌了一瞬，视线终于聚焦，碧波似的发丝拂过，你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

蓝色？绿色？粉色？

她的眼睛里有夏天的一切。

那双夏天般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你，好像怎么也看不够，她对你做着口型，你读懂了，她说的是：“终于等到你了，局长。”

“等”？

为什么这么说？

她看起来四肢健全，行动灵活。如果她想，完全可以主动来找你，就像昙她们那样。

没等你想到更多，肺部的氧气即将消耗殆尽，你必须挣脱她的手，浮上水面呼吸。

按理说，小学生挣不开一个少年人的手，但你的手指只是在对方掌中扭动了下，她便如理解了一般，主动松开与你相连的部分。

目送你迫不及待游到水面畅快呼吸。

在漫长的等待中，习惯把一切抓住的小鱼终于学会了暂时松手，好在她喜欢的人从不令人失望，仅仅是几秒后，她又主动回到小鱼的身边。

“我很想你。”L.L微笑地说。

可是，才过了几秒。读出这句话后，你摸不着头脑了。

直到拉弥亚老师宣布下课，你们裹着浴巾湿漉漉爬上岸，你还在想关于那个陌生女孩的事。

也是奇怪，你们来泳池上课时可没看见她，她是什么时候到泳池底下的？难道她一直都在？

上完游泳课，大家兴奋地聊着自己相较上学期的进步，并吹牛要在下次上课时用出什么高难度泳姿，非常热闹。

拉弥亚老师一边管着纪律，避免有谁脚滑又进了池子里，一边伸手把你揽到身边，撩起一截浴巾给你擦着滴水的头发，柔声问你：“怎么啦，心情不好？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你的脸被埋进浴巾，声音闷闷地告诉她，泳池底下有个陌生姐姐，但除了你，好像没人看见她。

“这样啊。”拉弥亚微笑不变，“她有跟你说什么吗？”

你沉默了下，拿不准该不该说。

拉弥亚老师没有追问，浅灰色的手指很温柔地按捏着你，从额头两侧，到后颈，再是脊椎。

有点痒，但很舒服。

你像被顺了毛的猫一样，大脑暂时空白了，不由自主把想法吐了个干净。

拉弥亚老师安慰了你，但你没听清她具体说了什么，跟着人群迷迷糊糊地进了洗浴间。大家哗啦哗啦地取下之前存好的干爽衣物，像公园里的锦鲤一样啪嗒啪嗒钻进浴室，门一关，花洒一开，各种香味的沐浴液随热雾蒸腾。

你慢人一步，只能往里面走，走走停停，看还有没有空浴室。

拉弥亚老师站在大门口，没有过来，含笑望着你。

你马上要走到尽头，很遗憾，所有浴室都有人，因为另一个班级的同学也在使用洗浴间。

喧闹中，你站定了。可能是这里太香了，你有点头晕，正想着，要不，先出去透透气？最后一间浴室突然开了，里面走出一位穿黑色潜水服、老师模样的女士。

她低头看你一眼，苍白的唇微微抿着，向里面一侧头，示意你可以进去了。

你连忙道谢，转身关门那一刻，看见陌生老师后腰的潜水服破了，一丛藤壶挣扎着冲破布料，连带着露出一小片皮肤。

半透明的皮肤。

奇怪。

你挠挠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头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