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孜曦的泪潸潸而下，逐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祁影神情颇为冷静看着她哭，为她捋开泪水沾湿的长发，指尖沾了温热眼泪。只能道：“对不起，没想着让你哭的。”

孜曦抽抽噎噎摇头：“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忍不住。”

祁影为她拭去眼泪，小心翼翼问：“那你能接受我说的话吗？”

孜曦渐渐平静下来，说：“能。”

祁影露出笑容，面颊左边的小梨涡浅浅的，令她多了几分鲜活的温柔。她就问：“没事了，我们走吧，回家了，好不好？”

“好。”孜曦伸出手，祁影立刻抱她入怀，两人耳鬓厮磨，静静贴了片刻。

祁影牵着孜曦往外走，封死了整个房屋的红黑血刺藤肆意舒展着比手指还长的黑色尖刺，缓缓收缩、撤离，为她们打开了向外的通道。

院子里，祁清、祁筱、族医祁幽都在，小千千被祁筱抱在怀里，还出现了三十来个生面孔，一半以祁清为首，另一半的领头人是一位老年男性晶人，面容十分苍老，眉间有深刻的川字型皱纹，手握一根火晶石雕刻的长长权杖。在他裸露的面部和双手皮肤上，有深红色的连绵不断的大片属性印记。

被祁影扔出去的祁桑就站在老晶人身边，低着头，但仍能看出表情有几分不忿。

老晶人深沉的眼眸朝祁影和孜曦打量片刻，暂且没有说话。

这位显然是她们没见过的祁明长老，身上有显著的精神力威压。比起已经走近人生终点的祁花长老，祁明长老仍处于精力旺盛的人生阶段，看起来就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人物，并不好相处。

祁影淡淡扫去一眼，转向祁清冷冷道：“你是死人？告诉我能不能解决问题，当我姐是这样当的？给你五分钟解释。”

祁清苦笑一下，这老妹还算是给她几分情面了，否则一出来就能先找她打一架。她现在知道了，孜博士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的，祁影又是个一点就炸的，拿对待一般晶人的态度对待孜曦后果很严重。

祁清低眉顺眼先跟孜曦道歉：“孜博士，身为族长，我的工作没做好，我郑重向您道歉。晶族绝对没有为难您的一丁点想法，晶族的未来还需仰仗您的帮助。我已经按照博士的要求重新挑了一批战士，保证都是非常听话的，博士随意差遣他们，绝不会有一句异议。”

说完这些，她才向两人介绍了一下祁明长老：“这位是我们晶族两大长老之一，祁明长老。长老德高望重，非常关心晶族登陆星际联盟注册的事，所以也过来了。”

孜曦眼角还有点红，漂亮的大眼睛朝祁清和祁明一瞟，先是笑了一下，然后说：“你们晶族这人口充其量就一个星球村落。其实星际联盟中与你们类似的灵能种族很多的，爱琴星系有个人鱼族，有鱼尾巴的，长的很漂亮，他们那颗母星天然有95%的海洋，好多年前他们不肯注册星盟，也不跟宇宙人来往，后来有一天，一颗外星系飞过来的陨石带了一点点新病毒，不小心掉海里啦！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

无人接话，只有祁影笑了。看来这人心情已经好了，说话又不客气又调皮。

孜曦自顾自地说： “好惨的，病毒感染了99%的海洋生物，全死光啦！人鱼没饭吃啦，星球也烂完了，后来就变成星际著名的流浪种族。爱琴星系有很多人鱼表演的，星域特色，有机会你们可以去看看呀。”

祁清：……

在场所有的晶人：……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吧……这个女人好像是生态学博士，是不是就是在实验室里弄病毒的那种？他们地心域就是个封闭世界，万一有人丢个病毒进来谁知道？

只有精灵们“叽叽叽”很快乐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嘟噜噜挤过来蹭了蹭孜曦的眼睛，问她：“叽叽？”眼睛还难受吗？

祁影代为翻译，孜曦就摇头：“不难受了。”

“别难过，我们最喜欢你了。”小精灵们挨挨挤挤全堆在孜曦怀里，一堆的五颜六色的毛茸茸，看得祁明长老眼角乱跳，第一次见孜曦和祁影的晶人们目瞪口呆。

精灵怎么可能这么喜欢一个外域人，她甚至没有任何的晶族血统！

祁明长老沉默着，想起了晶族久远历史中一直传承的古老传说：地心域会选择它需要的生灵。

晶族，曾经也是被地心域选择的生灵。

孜曦，实在太受精灵喜爱了。精灵的意志，几乎等同于地心域的意志。孜曦这样的外域人，最显著的优点是……是个研究员？

不仅他们晶族想要改变，地心域，也许也想要走向新的方向。

祁明长老对孜曦不由再看重几分。回头一看自己的女儿祁桑，被踢出登陆地面小队后，至今仍然无法回复平常心，本质上，其实是轻视孜曦这位外域人罢了。

他的声音很苍老，说道：“孜博士，我这女儿处事不当，我代她向您道歉。”祁桑吃惊地抬头，没想到父亲竟替她当众道歉，一时说不出话。

孜曦微笑道：“不必了，在商言商，大家彼此提条件，合适可以合作，不合适也不勉强。既然现在人齐，就把该谈的事项明确下来吧。”

祁清立刻说：“这样最好，那我们换个合适的地方吧，附近不远处就是议事堂……”

祁影视线冷冷一扫祁清，道：“没有必要，就在这里谈。博士拟了初步条款，我加了几条，你们看一看，同意就签。不同意就算了，我本来就不愿意她揽这些麻烦事。你们晶族有地心域，够你们再吃一千年的，上不上地面也无所谓。”

祁影打开光脑，将拟好的合作条款发送给祁清和祁明长老，同时说道：“大家时间都很宝贵，半小时谈不完的，就下次再谈。”

祁清被祁影噎得难受，再一看祁影给的条款就更难受了，比跟孜曦初步谈的时候严苛不少。孜曦要求10年内优先使用地心域的所有研究资源，但同时给了晶族很大的让利，愿意把研究成果转化的利润给晶族分成30%，给祁影分成10%。

祁影一来就把晶族的分成砍到了20%，砍得祁清心痛不已。

现在她们晶人方彻底成了势弱方，只要她们还想走上地面，想进入星盟，还是得捧着这两个人的。想想从她这个妹妹重新出现在地心域，她们晶族好像一次都没占过上风……

重点是祁影冷漠又精明，毕竟在星球军方混了十几年还混上了高位的女人，对晶族还没有多少感情，想跟她搞好关系太难了。这破孩子，好歹也是晶族出身啊，就不能多为族里做点好事嘛！

看来看去还是孜曦好啊，妹妹人还年轻，脾气也好，心地更好……

祁清看孜曦，语气可怜巴巴地请求：“博士，您看要不我们还是按之前的分成模式吧？我们晶族除了自然资源也没啥长处了，等进了星盟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博士给的分成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哪怕多1%也是好的……”

孜曦乐得抿嘴笑，不接祁清的话。祁影来谈比她有优势多了，还是术业有专攻啊。

“族长，我对此次合作无异议。”祁明翻看完后，语气慎重地对祁清表态：“还请族长对此事多多上心，我晶族未来尽在此役。”之后又转向孜曦，凝目看她，苍老的面容露出温和笑意，“孜博士年少有为，是地心域贵客，以后还请多多来地心域，不论是玩耍、研究，我们一定鼎力支持。”

孜曦点头微笑。

祁明长老又向祁影说道：“祁影，你流落在外独自求存，有如今成就，可见志气、勇气、实力皆是顶尖人物。晶族给予你的不多，谈不上恩，但也有几分情分在。地心域是你家乡，还请你念在彼此血脉同出一源，日后对晶族稍加照顾。”

这位长老开口的时候不多，但话语诚恳、庄重，不偏不倚，提要求也克制，内心十分清明。祁影顿了顿，朝他略一颔首，算是应下了。

有这样的回应，至少说明祁影还是对晶族有一定的情分在，祁明长老放下了心。

“辛苦长老。”另一边祁清点点头，当即收回不正经的表情，也不再试图跟两人拉扯砍价，就按照祁影给的条款签署了约定，麻利的让孜曦略感惊讶。

之后双方合作非常顺利，以祁清为首，晶族人对孜曦和祁影的所有要求都展现出了绝对的配合态度。晶族迅速组织了一个工匠团，为两人在滤氧层建造居所和实验室，同时筛选出一批学习能力强的年轻晶人，按照两人从光脑中整理出的部分星际社会初级知识进行先期学习，为进入星际联盟做准备。祁清又组织了第三批晶人，搜集整理晶族在地心域长居达千年的种种证据，尽快通过《时效取得原则》合法注册进入星际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