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
贺昶光顾着和兔子聊天,没注意时间,也没能及时看到信息。
祝希推开门的时候他两正好说到这里,她挑下眉,问了句:“在聊什么呢?”
今日店休,兔子可没叫她来。他看了眼心思已经飞出去的贺昶,心下了然。
“在说你之前给我的建议。”
“什么建议?”
“让我扩大品类,白天也开张。”
祝希笑:“怎么突然有兴趣了?不是说没钱吗?”
兔子指指贺昶:“所以这不是正在抓壮丁吗。”
祝希问贺昶在喝什么,好不好喝,贺昶说:“还可以。”
她便也要了一杯,略微苦涩又散发着小麦香气的口感,倒不像贺昶喜欢的风格。
祝希问:“钱的事情不应该去找李威吗?他这个败家子,投个一两百万不是跟闹着玩似的?”
兔子:“你以为我不想啊?关键是人家没兴趣啊。”
有这种经济条件的人何必拘泥于一个小小的清吧,要玩儿肯定玩儿更大的盘。
祝希问贺昶:“那你打算投资吗?”
贺昶答:“还在考虑。”
说回钱,兔子拿出诚意来摊牌了:“我马上就毕业了,今年不可能拿不到毕业证。家里人说了,如果能顺利毕业的话就给我一笔钱创业,怎么用都是我说了算,你再从你的小金库里爆点金币出来,初期就不愁资金了。到时候真盈利了,这部分也不用给之前的股东们分红。”
后半句跟画饼似的,祝希听的想笑,没说话。
贺昶没马上答应,兔子以为是不舍得钱,软硬并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炒股赚的可不少,启动资金我两对半分你哪来的压力啊?”
祝希偏头:“你还会炒股啊?”
她一直以为贺昶是家里有钱,虽然比不上李威那种超级富二代,但是和徐鸣冯轲这种中产阶级差不多,都是吃家里的用家里的,离了家不出两天就会饿死。
贺昶“嗯”了一声,面对兔子的焦急,他倒很冷静:“今晚就当聊过这件事,你做份具体的企划给我看看,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再拟合同、谈比例。”
这意思基本上是同意了。
兔子喜笑颜开,麻利地说了句“好嘞”,给他的金主爸爸倒酒。
听他们正事聊完了,祝希插话道:“最近股市行情好不好呀?有没有那种适合小白入门的,不需要赚很多但是绝对不亏的?”
“怎么了,你缺钱吗?”
“还好吧。”
兔子见她杯子空了,也给她满上:“这事得问你昶哥哥。我不敢说他能带你发家致富,但是让你在实现吃喝玩乐自由还是很简单的。”
贺昶懒得理他,对祝希说:“你别听他吹牛。”
兔子瞧他这谦虚的样子,小声嘀咕:“夸你还不乐意了。”
祝希当然不会全信,但是她最近正好有投资理财的想法,就算不炒股不玩基金,也不想每天守着余额宝的几毛钱利息坐吃山空。
她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问了他们一些问题。主要是问贺昶,他解答得很客观、全面,但是说了一堆下来,祝希也还是没找到又稳定、又能发财的方法。
兔子嘲笑她:“如果赚钱有那么容易的话,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穷人了!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包包都能抵其他大学生一个学期甚至是一年的生活费了?”
从暮色出来走在回去的路上,祝希往宿舍的方向走,贺昶什么也没问,送她回去。
祝希心里在想一些事情,因此没开口说话。
倒是贺昶,主动宽慰道:“兔子就是随口胡诌的,你别在意。你就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做你最舒服的选择就好了。不用被别人生活水平影响,也不需要为任何人的消费理念买单。”
兔子的话听起来虽然有点像道德绑架,但是也是无心之举。祝希没怎么听进去,只是贺昶大惊小怪的,她有种小情绪也被人仔细照顾的受宠若惊。
“我没在意。”
她的钱又不是去偷去抢的,没必要心虚。退一万步来说,难道她投了个好胎是错吗?
祝希虽然痛恨家人在精神上对她的摧残,但是从未否认过他们在物质上给予自己富足。
她这样回答,贺昶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问:“你突然想赚钱,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这个可能性不大,祝希也很快摇头。
“那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贺昶问这句的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急切起来,他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但祝希还是摇头,过了两秒,又点头。
“我想搬出去住。”她说,“学校太无聊了,而且宿舍只有我一个人,我觉得好孤单。”
贺昶的心一下子抬到嗓子眼,一边在为他今天就收回了冯轲的钥匙而感到高兴,一边悲观地认为祝希不会想和他住在一起。
同居这种事情太没有边界感了,会冒犯到她。
他不敢贸然开口,试探地问:“你想住什么样的房子?学校附近的公寓虽然多,但是不同户型的价格也不一样。”
“我一个人,也不养宠物,一居室绰绰有余了。”她说,“我只是想一个人待着,在学校虽然也是一个人,但总觉得被我小姨盯着。”
也是有这个原因在,倪霏和祝勐才强烈反对。
贺昶庆幸自己的谨慎,给她出主意。
“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手头确实有几支小股可以玩一玩。赚不了多少,但是稳定,覆盖你的房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祝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吗?”
“嗯。”
她开心了,学着兔子谄媚的那套,叫他:“昶哥哥。”
“谢谢哥哥。”
他燥着一张脸,半晌才回了一句。
“……不客气。”
马上就到门禁时间了,宿舍楼下的情侣云集。贺昶送她到闸门处,余光稍微往两边分散一下,都要长针眼。
他没谈过恋爱,又早早搬出去住了,自然是不知道这个时间段的女生宿舍楼下是这样的盛况。
祝希见他面露尴尬,心里发笑。
过了闸门她还拉着他的手不放。
贺昶不问,只享受她的依依不舍,不管是不是真的。
突然,祝希甩掉了他的手。
他心里一沉,连忙问:“怎么了?”
“你说话不算数。”
贺昶看着她,眉头微皱,想不起她的控诉从何而来。
祝希也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僵持几秒,他好像被什么烫到了一下,喉结上下滚了滚。
贺昶心想,或许他应该确认一下的。
但是如果猜错了,这个机会就没有了。
所以他难得鲁莽一次,攥着祝希的手腕,把她拉回来一点。
他是生手,不敢像其他男生一样吻个难舍难分、如胶似漆,更多的还是因为这里是开放性环境,来来往往的人太多,贺昶害羞。
他飞速地往祝希唇上啄了一下,因为紧张还差点亲歪。
祝希捂着人中,笑得不行。
他脸热热的,抿着唇不说话。
“那我走了。”
“……嗯。”
“下次大胆一点。”
“……好。”
*
春天悄然而至,学校里花海徜徉,祝希有一门课的老师布置了一项季节限定作业,即让他们以花为灵感进行创作,成衣作为期中考试的作品提交。
因为这个老师的职位比较高,经常要出去出差开讲座,所以打算在班上选一个课代表,让课代表在老师没空来上课的时候组织同学们出去写生或者在工作室里“自习”。
“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来我办公室细谈,好,下课。”
应鹊自告奋勇,甚至还打印了一份自己的实习经历,想增加胜算。
老师刚坐下,才喝了口茶,正准备看看她的简历,同事们也都下课回来了。
其中一位姓陈,应鹊认识她,是上个学期教她们结构设计与成衣工艺的老师,也和倪主任交好的那位老师。
陈老师看见她,点点头,走过来。
应鹊顿感不妙。
两位老师寒暄起来,在得知这件事情以后,陈老师果然引荐道:“诶李教授,你们班上有个学生叫祝希,你认得她吗?我上学期带过他们班,那孩子挺有天赋的,你不妨考虑考虑。人家还是倪主任的侄女呢。”
李教授笑笑,没说什么。
陈老师也不好过分干涉,又和应鹊聊了几句,端着茶杯走了。
教授仔细看过应鹊的简历,问道:“你这个实习经历,都是自己找的吗?”
她很紧张:“是的老师。”
“嗯。”李教授用盖子刮了刮杯口,像是慎重考虑过了一样,委婉道,“对于大二的学生来说,你已经很厉害了。但是我想选的课代表,最好是课余时间比较充分的。因为这个,你看,老师不是经常不在学校吗,所以很多事情的话就需要课代表来协助……”
应鹊怎么把那张纸拿进去的,就是怎么拿出来了。
办公室门口有个很大的垃圾桶,她站在那硕大的洞口边缘,感觉仿佛置身黑洞边界。
应鹊把纸撕成碎片,全部洒落,心想,李教授绕了这么多弯子,最后绝对会选祝希。
然而下一次课上,李教授宣布了一个不是她也不是祝希的人选。
那女生站起来,微微鞠了个躬。教授还要大家鼓掌,叮嘱学生们即便在没有老师的情况下也要遵守课堂纪律。
隔周的课,他们就在课代表的带领下到梅花林里去写生。
应鹊特地找了祝希旁边的位置。
画到一半,她突然开口:“其实,课代表这个位置,之前陈老师举荐过你。”
“哪个陈老师?”
祝希完全不记得。
“就是上个学期要我们交了五次小组作业的那个……”
哦,倪雯的眼线啊。
祝希点点头,不明白应鹊突然提她干什么。
应鹊咬咬唇,很难形容自己此刻坐在这里的心情。
她扭头看了看坐在中间、时不时巡视一下同学们动向的课代表,根本想不通为什么李教授会选她来担任这个要务。
“你就不觉得不甘心吗?陈老师都帮你打过招呼了,但是李教授最后却没选你。”
此话一出,祝希看了应鹊一眼。
她还以为应鹊开玩笑呢,原来她是认真的。
虽然祝希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那么较劲,但是以她对应鹊仅有的了解,她猜应鹊应该是毛遂自荐过,但是失败了。
其实课代表这个位置到底有什么好抢的?有没有钱,也没有多少学分,顶多就是在老师那里刷个脸,期末这门课的绩点比别人稍微高一点点,对人生的作用几乎是微乎其微。
祝希初高中都在重点学校,这样的人遇到过不少,但是无论遇到多少,她都不能理解。
但是存在即合理,她也不想反驳,更不想改变这些人。
既然应鹊问她,她就用自己的真实想法去答。
“不用将他人之得当作自己之失。”祝希画不好型,开始放飞自我胡乱铺色,殊不知她的随笔在应鹊眼里看来都是精心设计的美,“李教授选我是好事,不选我也不是坏事,选了别人更不是我的损失。”
应鹊不说话了。
祝希见她沉默,知道自己可能是扎到她的心了。
她笑笑,主动缓和气氛,抛出一截橄榄枝。
“好了,别想这些事情了。”
“这周末暮色的小伙伴们打算去春游,自己开车,你要不想跟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