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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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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盘腿对坐,中间放了一张檀木的小几,上面摆了小厮刚拿来的两坛桃花酒,一套粉彩桃花的细白瓷器酒具。

怀瑜示意仆从退下,拿起酒壶,给自己和太子斟满酒后,双手举杯敬酒。

“今日得遇泰清,实在是幸事,我敬泰清一杯。”

说罢一饮而尽。

太子看着怀瑜给自己斟酒,精致细腻的白瓷竟比不过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夺目,如白玉般的质地光泽在白瓷的映衬下更加让人挪不开眼。

太子见怀瑜一饮而尽,也一口饮尽杯中酒水,咂了咂嘴,只觉回味无穷。

“不愧是修瑾亲手所酿,果然清冽甘美。今日遇到修瑾,也是我之幸事,我也敬你一杯。”

说完也拿起酒壶,为二人各斟了一杯酒,拿起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怀瑜阻止不及,只好陪着太子满饮一杯。

喝完后,见太子又为双方斟了满满一杯,怀瑜有些担心的劝说。

“小酌怡情,酗酒伤身,总是满杯尽饮,可就不是小酌,反倒会伤身了,再者,美酒当细品,这么牛饮,倒是可惜。”

太子方又倒了杯酒,正欲举起饮尽时,就听见怀瑜关切的话语。

冲着怀瑜笑笑,泰然自若地将酒杯放下,又微微叹了口气,有些复杂地感叹。

“其实,今日得遇姨母,着实是在我意料之外的。”

听太子这么说,怀瑜心知。

他说的,不是意外遇见阿娘,而是意外阿娘与先皇后相识。

更是意外阿娘与先皇后的关系,甚至怕是有些怀疑今日他们的相遇,怀疑阿娘所说的话。

怀瑜垂眸,复又直视太子,有意缓解气氛地戏谑笑起,问他。

“那今日遇见我,泰清就不意外了?”

说完,不等太子回答,怀瑜就收起戏弄的神情。

温和地笑着,斟满杯中酒,将那段幼时曾俯在父母膝头所听的往事娓娓道来。

“当年,温姨在其杭州外祖家时,我外祖父也刚好在杭州任职,阿娘那时候也随外祖父在任上。”

“我这外祖父喜好女色,自大才浅,偏又傲慢至极,听不进半点旁人劝诫,凡事随心所欲,只依着自己的性子行事。”

“能有个一官半职的都是多亏了他是林氏的嫡系子弟,靠着家里的关系才谋得的。”

“而且他虽然沉迷于后宅,却又于后宅上不曾上心,除了嫡妻及其所出,其余的在他眼中不过是玩意儿。”

“我阿娘只是庶女,生母又是个软性子,也不得宠,更没有亲生的兄弟。”

“其他的庶母,更是什么来历的都有,手段也是肮脏不堪、花样百出。”

“阿娘的嫡母虽然也是出身世家,对待庶女在一应事物上虽不曾苛待,但也就是照着份例发放,虽然延请了教习师傅教养,但终究是不曾看管。”

“且她的嫡母又是家中的嫡幼女,自幼也是千宠万爱,自己也有亲女。”

“何况,我外祖父初初成亲时,也曾与其蜜里调油了一段日子。”

“这后来见着一个又一个的通房妾室和庶出子女哪能不妒嫉呢。”

“所以对于下人有意的克扣、后宅的纷争欺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意放纵,我阿娘在闺阁时的日子也就不甚好过。”

“当年,阿娘她们几个姊妹都到了议亲的年纪。”

“阿娘生性温婉贤淑又生的花容月貌,虽然有些体弱,但更是堪比西子,所以上门求娶者便络绎不绝,其中也不乏豪门世家的公子。”

“可我那外祖父却是想要待价而沽了,一门心思的想攀高枝,便是做妾也只是看他自己能得到多少利益。”

“荣华富贵惹人眼啊,外祖父给阿娘相看的都是贵胄豪门,其他的庶女,哪怕是嫡女定下的婚事,其夫婿家世门第都比不上。”

“几个小娘子为了嫁个好郎婿斗来斗去,各自背后也都有娘亲支招,先是生生是把那嫡女的婚事搅和没了。”

“后来又见我阿娘相看的夫家既有权势又有富贵,如此便招了她们妒忌眼红,挣着抢着恨不得自己去那高门大户做妾。”

“嫡母为了女儿袖手旁观,几个庶母为了自己的女儿,就使了些肮脏手段,害的我阿娘进了牢狱,我亲外祖母也是那时候被她们害的殒命。”

“若非温姨倾力相救,我阿娘怕是就要红颜短命,香消玉殒了。”

“后来,我阿娘虽然出了大牢,可名声也没了,自然也就无人求娶,更是还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

“幸得温姨宽慰相护,才没有做出傻事来,可到底是伤了阿娘。”

“纵然当时,我阿耶对阿娘一见倾心,决意求娶,也求得了我祖母的赞同,还有外祖父的迫切许嫁。”

“阿娘却是宁死不嫁,深怕拖累了阿耶,也害怕自己日渐憔悴的身子,不能许阿耶一生。”

“也是幸好有温姨在其中牵线搭桥,才有了这段姻缘,这才有了我和阿舒。”

怀瑜从幼时父母慈爱地为他们兄妹讲故事的回忆中抽离。

感激地看着太子,恳切道。

“温姨是我们全家的恩人,知恩图报,这是自幼阿耶让我和阿舒一定要记得的家训。”

“阿娘她,虽然总是埋怨阿耶不该告诉我们兄妹她的往事,可每每阿耶说起当年是如何苦苦追求她时,却总是羞红了脸颊。”

“而她自己每每在念起温姨时,也总是会忍不住对我和阿舒笑着说起那时同温姨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随着怀瑜以温和的口吻述说往事,太子心中渐渐明悟。

为何初见时怀瑜和林夫人就都能认出自己。

毕竟自己相貌上随了阿娘,又随身佩戴着阿娘的玉佩。

这玉佩乃是前朝帝后的定情信物,先帝在阿娘出生时赐予阿娘,以示看重,也是表示是皇家定下的儿媳妇。

阿娘自幼随身佩戴,若是旧相识,当是识得的。

又为何,虽然初见时恭敬疏离,却在自己表现出真心想要热络后,迅速就接纳了自己并展现出了极大的善意。

原来是有这般渊源。

只是不知道忠勇侯之死的内情,怀瑜是否知晓。

那份恭敬,究竟是因为帝王迟迟不曾下旨令怀瑜袭爵,致使怀瑜心中不安,唯恐招惹皇室的不喜,所以处处小心。

还是因为怀瑜知道那件事,又知道多少呢,他方才流露的真心又有几分呢。

太子低垂着的眼眸借着睫羽的遮挡,随着思绪的游离,一时幽深的可怕。

太子唤回思绪,抬眼望向温柔浅笑的怀瑜,眸光清亮。

唇角绽开笑颜,似有阳光倾洒,缓声感叹。

“不想竟还有这般渊源。”

“如此,我只更觉相见恨晚了,修瑾,你我本应该认识得更早一些才是。”

太子轻叹一声,又笑着说起。

“不过忠勇侯一生戍卫边疆,回京述职也不曾带家属。”

“每每也只待短短几日,我也只见过他几面,倒也难怪我们如今才相识了。”

“只是,虽只见过几面,倒是令我印象深刻。”

“忠勇侯一生忠勇,保家卫国,心怀百姓。”

“我还记得在幼时在宫中初见他,他虽身着锦缎绫罗,玉冠金饰,可却像是随时要冲破束缚,直击长空。”

“那时候我躲在一旁,听他同旁人说起不日便可赶往边疆,踏上归途。”

“不想一不小心被他发现了,我一时好奇就问起他,‘边关苦寒,为什么你不留在京中。’”

“他蹲下平视着我的眼睛,认真地回答我。”

“‘边关虽风沙大些,也比京中更冷,可为了百姓安宁、国土无恙,总是要有人去守的。’

‘而且纵然有狂风飞沙、冬日严寒,却尚有片瓦遮头、烈酒暖身。’

‘而这京中虽然看着繁花似锦,却枷锁加身,不得自由,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

‘更何况,如今我的家在边城,心爱之人在边城,朋友兄弟在边城,追随我的将士在边城,我心中志向也在边城。’”

“他说这话时,当真是豪情万丈,我还记得那时他的眼睛,通透、澄澈、熠熠生光。”

说到此处,太子忍不住又微微叹息,顿了顿又笑着说。

“其实修瑾不必如此担心,令尊为国捐躯,是为大义。”

“我虽不知父皇为何迟迟不曾下旨令你袭爵,但我也会尽力为你争取。”

听着太子对父亲的回忆,怀瑜不由得收敛起嘴角的笑容,目光中流露出怀念。

眼前似乎又浮现父亲那或伟岸、或傻气、或严厉、或悲凉的模样。

眸色渐渐加深,怀瑜低头眨眼,敛去眸中水意。

复又抬起头,勾起嘴角,声音微涩。

“于世人而言,父亲已辞别六年。”

“然则于我而言,父亲却好似仍旧陪伴着我,从未离去。”

“泰清方才说起阿耶旧时的模样,我一时恍惚,失态了。”

“泰清,不要见笑才好。”

怀瑜缓了缓,又恳切道。

“幼时阿耶常与我说起,陛下是一位优秀的君主。”

“陛下不曾下旨让我袭爵,想来是因为我年纪尚幼,不足以担当重任。”

“又或是有什么别的考量,或许是与朝局有关?总是有原因的。”

“多谢泰清美意,不过不用了。待时机到了,陛下自会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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