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欢去洗手间之后，钱莱又在原地等了她半天。
他也是刚才在台下无聊的时候才算了一下，结果就算出来今天是两个人在一起一百天的纪念日，所以许清欢不在的这一会儿，他在手机上订了一个蛋糕，准备晚上回去好好庆祝一下。
可是蛋糕订好了，他甚至连晚上回去的流程都规划好了，许清欢却还没有回来。
他怕她中途遇到什么意外，于是起身去了洗手间那边，结果没看见人。
正当他拿出手机准备给许清欢打电话的时候，又恰好碰到刚才给他们拍照的那位摄影师。
钱莱还是非常感谢那位摄影师的，不仅让他在许清欢的圈子里露了脸，还给他和许清欢拍下了人生照片。
那可是他穿西装许清欢穿礼服的照片，跟结婚照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上前给那位摄影师发了个红包又要了一份照片的电子版。
不得不说他这个身板这个模样还是有点用的，起码站在许清欢面前丝毫不拖后腿，画面十分养眼。
钱莱把照片保存好，准备回去之后打印个十份八份的放在酒店房间里，时时刻刻都可以回味。
只是许清欢去哪了？怎么这么久也不见人？
他在会场内晃了一圈没看到人，但却看到了许清欢的助理沈西，正要追上去问她，结果沈西不知道是不是着急去见什么人，走得很快，他追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没影了。
沈西是许清欢的助理，她这么匆忙大概率也是去见许清欢，钱莱想着是不是许清欢的生理期忽然来了，需要什么东西但是没好意思叫他，所以叫了沈西帮忙？
这种情况的概率很大，所以钱莱就开始找沈西可能去的地方。
这层一共三个厅，都是宴会厅，各个厅里都包含好几个休息室，钱莱挨个走过去，大部分休息室都开着门，里面没有人。
只有最里面的那间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他听见了沈西的声音。
“这是刚才的照片，摄影师刚才就只拍到了这一张。”沈西的语气有些公事公办。
钱莱听到了“照片”两个字，难道许清欢也是特意去找摄影师要照片的？
她表面看起来这么不在乎，是不是其实也挺在意这段感情的？
钱莱一瞬间生出了几分龌龊的心思，他想在这里偷听，听听许清欢对这段感情究竟是什么态度。
只是他完全没料到，另外一个声音居然不是许清欢的，而是一个听起来有些岁数的女声。
休息室里的Celine接过沈西的手机，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照片，照片里的一男一女都穿着正式的礼服，举止端庄默契，看起来无比般配。
“你在清清身边待得时间长，依你看，她对这个男孩是认真的吗？”
只这一句话，就让钱莱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屏住呼吸不可自拔地继续偷听下去。
“我也……不是很确定。”沈西的语气有些犹豫。
“没事，大胆说出你的看法就行，你应该知道，我只是为了她好。”
Celine的语气完全没有在许清欢面前那样和蔼，这种时候，她作为集团掌权人的气势才显露出来。
“三个月前我跟她说，如果三个月内她没找一个男朋友的话我会替她选一个，结果她隔天就把这个男孩带到我面前了，我不得不怀疑。”
听到里面的人说三个月前，钱莱忽然就想起在法国的那晚，许清欢带他去参加宴会，然后毫无征兆地就答应和他在一起。
他的一颗心瞬间就提了起来，脑中出现一些自己不敢相信又不愿意相信的猜测，令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三、三个月前？”沈西在Celine面前的气势明显短了一截：“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钱莱的呼吸哽住。
Celine显然也察觉到端倪，继续问：“怎么回事？”
“就是……”沈西的记忆模模糊糊的，努力回忆当时发生的事情：“许总跟那个男生刚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那个男生经常留宿在酒店，我每天要去给许总送早餐，那个时候就问了一下，以后要不要准备两个人的。”
“然后许总就说，不用准备太长时间，就这两三个月就行。”
“她还说什么？”Celine的语气犀利，继续问。
沈西大概也不怎么想的起来了，语气有点不确定：“许总好像还说，说什么长久不了……我也不是很确定。”
Celine听到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意识到许清欢在骗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现在呢？”Celine又想到什么，接着问：“你现在觉得他们两个人关系怎么样，清清对那个男生有感情吗？”
“这个我也不好说，毕竟我也不是许总。”沈西语气十分谨慎，完全不知道Celine问这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只能实话实说：“但是许总一直都对他挺冷淡的，尤其是最近一个月，经常出差，对他应该没什么感情。”
“最近一个月？”Celine反问了一句：“大概是因为我告诉她以后不会再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听到这里，钱莱整个人都已经僵住了，他的手还停留在门把手上，却完全没有撤回来的力气，只觉得浑身上下气血翻涌，都提到了嗓子眼，令他无法呼吸，更无力有任何动作。
屋子里两个人的说话声还在继续，但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那句“应该没什么感情”。
他也在这一瞬间想起屋子里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就是那天在游轮上和在法国叫许清欢“清清”的那位。
而今天，他在年会还没正式开始的时候问许清欢要不要跟这位女士见一面，许清欢的回答是什么？
没必要见她。
是她自认为目的已经达到，得到了这位女士的承诺，不用再跟别人联姻，而他也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所以来了这么一句“没必要”吗？
那最近的这一个月许清欢频繁出差对他态度冷淡的原因也就能找到了。
他忽然垂下了手，无力地勾了勾唇，原来是他没有利用价值了啊，所以忽然就这么冷淡了下来。
也不是。
她好像一直都对他挺冷淡的。
从来不在乎他的感受，也从来，都不主动和他亲近。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性格冷淡而已，他热情一点正好互补，就这么麻痹自己，使劲凑上去贴她。
但是其实，就是不喜欢而已。
她不喜欢他。
这才是一切的根源。
钱莱感到悲伤、愤怒和不平，他攥了攥拳头，咬着自己的嘴唇，无力止住自己突兀的快要蹦出来的心跳。
正如他也无力阻止第一眼看见她时的心跳。
他后知后觉地挪动了一下双腿，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去找许清欢要一个说法。
结果他刚转过身，就看到许清欢孑然站在自己的身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乎也听到了全部。
钱莱一双眼睛瞪大了看着她，声音第一次沉了下来：“她说的是真的吗？”
许清欢的手背着，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冷冷清清地盯着他，语气平静：“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她的态度令钱莱更加无力，他忍着哽咽，声音有点粗：“你、你亲口告诉我。”
“何必呢，”许清欢的声音和表情都带着漠然，似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我不喜欢你，从一开始答应跟你在一起都是为了利用，这样够了吗？”
“许清欢！”钱莱忽然喝住她，声音里带了点绝望：“你怎么能这样！”
“你需要利用我的时候就假意跟我在一起，现在被戳穿了就这么坦然地承认，是连装都不愿意再装一下，骗我一下都不愿意了是吗？”
“是。”许清欢坦然承认：“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已经没有用了，所以现在我要分手，听明白了吗。”
“我听不明白。”钱莱红着眼看着她：“你怎么能这样，我那么喜欢你，我每天都在讨好你每天都想让你开心，你看不到吗，你难道都没有一点愧疚。”
许清欢冷眼看着他，也不知不觉攥紧了自己的手：“没有。”
“钱莱，我记得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我这个人冷血，不会对感情负责——”
“你现在看清了吧。”
钱莱内心中似乎有巨大的哀恸，他看着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人，明明不久前他们还在说今天是他们恋爱的第一百天纪念日，现在却已经到了这样针锋相对的时刻。
也是，难怪他说那么多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是从来没有计划过跟他在一起的未来。
哦，是从来没有打算跟他好好在一起。
“好。”钱莱终于平复了自己的一腔怒意，让自己平静而又坦然地看着许清欢，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又看了眼刚才摄影师给他们拍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他们明明那么登对，结果却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钱莱冷笑了下，把自己脸上的眼泪都擦干，对着照片毫不犹豫地按下删除键。
“那就祝你继续这么冷漠无情地活下去。”
说完，他决绝而又干脆地转身离开了。
站在他身后的许清欢，第一次这样深深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她在对方转身的这一刻终于垮了下来，看着远去的那个少年，无声说了句真的对不起。
而她的身后，手臂上的血还在缓缓低落，大概在此刻终于到达了极限，她身子控制不住地晃了晃，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