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金吾卫们合力抬着战场上攻城所用的粗大的破门木槌开始砸那扇关的死死的大门。
“哐……”
“哐……”
巨响一声声响起。
诸宁在一旁抱臂镇静地看着,看着那扇门被渐渐锤开缝隙,再一点点变大……
门后忽然发出一声清晰的“咔嚓”声,铁质的门锁被砸的断裂开来,落到地上,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金乌卫退开,露出门后乌压压一片人头,是青帮的人在门后严阵以待。
青帮的人皆是草莽出身,各个满脸横肉,身材粗壮,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诸宁看着眼前的人,一步步走到那扇岌岌可危的门前,面色平静,面对眼前来者不善的青帮主人好似没有一丝情绪。
她缓缓将腰间的软剑抽了出来,这柄软剑闪着银色的光,已是许久没有见过血气,剑出鞘的声音似乎正在兴奋地叫嚣着要饮饱了血后才愿归鞘。
诸宁身后的金吾卫们腰间的长剑也纷纷出鞘。
“若是乖乖让开,可留你们命在!”
门内青帮众人原本各个严阵以待,谁知一看领头的人竟是个轻飘飘的姑娘,顿时起了轻视之心,听了诸宁的话后,纷纷轻蔑地笑了起来。
更有好事的人在人群中高声叫嚣道:“小娘子若是乖乖陪咱们一夜,咱们也会留小娘子一命!”
青帮众人闻言皆笑了起来,一双双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站在门前的诸宁。
诸宁闻言表情并没有什么波动,继续冷冷开口:“既然如此,就别说我不给各位机会。”
诸宁挺拔的身姿微微往后撤了一步,抱剑道:“各位,承让。”
而后就像一只利箭一般飞蹿了出去,金吾卫们皆身经百战,没有丝毫犹豫,银亮的盔甲哐当作响,跟着诸宁便冲上前去。
青帮众人没曾想他们是来真的 ,一个个顿时手忙脚乱开始应战,但早已错失了先机。
诸宁像猫一般,身姿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所过之处,银色的剑光闪过,带起一蓬蓬血雾,凄厉的哭喊声如鬼泣回荡在空中。
身旁的金吾卫们手脚利落地解决其他人,双方协同进攻,配合默契,青帮众人虽然看起来可怕,但都是些乌合之众,自然不敌千里挑一的金吾卫们,不一会儿就已经溃不成军。
诸宁并没有下死手,一把利剑只挑断来人的手筋,脚筋,不伤人性命,又能使人立即丧失行动能力。
青帮余下的人眼见不敌,纷纷想要四散而逃,诸宁垂下的剑尖一滴殷红的鲜血滴下,她伸手抹去溅到眼睫上的温热,冷白的面颊上也溅上了点点殷红,为那张冷静的面容平添一丝癫狂。
其中一人被吓的屁滚尿流,慌不择路地逃跑,正撞到诸宁身前,那人俯下身只顾着跑路,冷不丁眼前横着一把沾血的利剑。
“就是你想要我陪你一夜,是吗?”
冷冽的声音在发顶响起,那人战战兢兢地抬头正想要求饶,忽然感到双眼一凉。
顿时凄厉的声音响起,再一瞧,那人双目已经被割破,正痛苦地捂着流血的双眼在地上打滚。
“下次口吐脏言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诸宁甩下流着鲜红的剑尖,冷道。
周围四散而逃的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吓到,短暂的停滞之间,就被赶上来金吾卫压着给制伏。
不一会儿,现场就被收拾干净,剩下的人都被押在一旁。
诸宁将剑收回腰间,驱使船坞中被吓到躲到角落中瑟瑟发抖的工匠们离开,带着人来到那艘巨大的木船旁,招呼人开始干活。
等一切置办妥当后,她坐在船的甲板上晃荡着脚静静地等着那些应该过来的人。
太阳逐渐攀升,烈日照耀着船坞中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纷纷攘攘。诸宁独自一人坐在船上,仰起头眯起眼睛看着从自己手指间缝隙中洒下的璀璨阳光。
曹承德也在刘山和监察院一众人的陪同下姗姗来迟。
“就知道青帮的人不靠谱,还是让他们了给闯进来。”曹承德伸手摸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心中暗自愤懑,奸诈的眼睛朝着周围环视一圈,却没有见到谢懿的身影,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
刘山凑到他的身边低声疑惑道:“大人,怎么回事?那位大理寺卿并没有在这里,而且……”
“营运使的掌首李大人也没有来。”
曹承德又仔细打量了一圈周围纷纷攘攘的人群,心中顿时一沉。
营运使也在这儿整什么幺蛾子,真是一群废物。
曹承德走向眼前的大船,身后的人们已经噤声,仰头看向高坐在船的那个女子,他认识这个女人,是酒宴那日跟在那位大理寺卿身旁的女子。
曹承德仰着头,却由于刺眼的阳光从船上那女子身后直射而来,看不清面貌,他扯着嗓子高声道:“请问谢大人召集咱们来到这里来是有何事?”
“此处仅是荆州区区一个船坞,下官左思右想也不知此处和案件有何关联?”
有些吊儿郎当地坐在船上的女子却忽然冷笑一声,站了起来。
“哼!曹大人不知有何关联?”
诸宁朝身后一个挥手,一把正在熊熊燃烧的火把从远处被扔了过来,一把被诸宁握住。
“那现在就让大人看看!”
说罢,诸宁一个利落翻身下船,转身毫不犹豫地将火把一把扔到那到处都已经被淋上了油的巨船。
顿时,火焰熊熊燃烧。
船前的众人被惊的连连后退。
诸宁看着眼睛被迅速蔓延的火焰,整艘巨船升腾起来猛烈的大火,浓浓黑烟蔓延而上。
火焰倒映在女子眸中,唇角却勾起了笑,癫狂而又狂妄。
曹承德被眼前的一幕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整张脸扭曲成一团,手指着诸宁,愤怒道:“你……你在干什么!”
“胆敢公然毁坏公家的船!”
已然被愤怒和不安冲昏了头脑,说着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找诸宁算账。
金吾卫们迅速上前按住曹承德,曹承德在金吾卫的制服下还在做无谓的挣扎,口中嘶哑愤怒的威胁声连声吐出。
诸宁不为所动,转过身来看向船前惊惧的众人。
她身后声势浩大的巨火像是从地狱中蹿出的巨兽一般,俯身要吞噬世间的一切。
诸宁缓步朝面前的众人走去,身后的熊熊燃烧的大火衬的她像从地狱而来的魔女。
“一切真相,马上就要重见天日了。”
“不是吗?”
她喃喃低语,冷静地向众人宣告不可被掩盖的正义和即将到来的死亡。
“哎,那火里面是什么?”船前的人忽然指着那艘被烧的露出只剩下骨架的庞大船体,对身旁的人问道。
他身旁的人们听到动静后都瞪大眼睛仔细往里面瞧瞧。
开始议论纷纷。
“好像真的有些东西。”
灼热的温度炙烤的人们不能靠近,忽然有人震惊的高呼。
“好像是金子!”
听到那人的声音后,众人纷纷朝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金子?哪里有金子?”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火焰和浓烟中逐渐露出散发着金光灿灿的一堆又一堆的块状物体。
诸宁自然听到了众人的议论,看向了一旁已经面色发青的曹承德和已经被吓得瘫倒在地的刘山。
知道时机已到,她朝金吾卫一瞥,金吾卫们收到指令,立即开始提着早已准备好的水开始浇灭已经火势已经开始渐渐颓的火焰。
不一会儿,火势全然熄灭,只留下巨船还未完全燃烧殆尽的巨大龙骨,还有隐藏在灰烬中被沾染上成堆的金条,真金不怕火炼,即使被大火燃烧后,依旧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曹大人,这些东西又该作何解释?”诸宁冷眼看着众人,抱臂问道。
曹承德目眦欲裂,额前冷汗流了下来,慌乱地开口试图撇清自己的关系:“船营运使督查建造的,和我们监察院毫无关系,这里面所藏的东西,我们毫不知情!”
“你放屁!”
后面忽然传来高声的呵斥声,众人纷纷向后看去。
是营运使的掌首李大人。
在他身后是谢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缓步朝着他们而来。
刚刚高声呵斥的李大人快步走到曹承德面前,脸色涨的通红,愤怒地质问曹承德:“谢大人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你不必再做无谓的挣扎,将责任全推到我们身上,要不是你的指使,我们哪里敢作出这种举动!”
“李大人,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如何能证明是我的指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请李大人不要在谢大人面前血口喷人。”
“哦。”谢懿忽然缓缓走了上来:“曹大人的意思是没有证据是吗?”
跟在他身后的宣京见状立即向后挥手,只见几个人推着一辆推车而来,车上堆放的正是那日已经被烧毁殆尽的卷宗和账目。
“不可能!”
曹承德见到车上码放的整整齐齐的书册,连连后退,顿时面如死灰。
曹承德已经开始口不择言:“这些东西不是已经被烧掉了吗?”
说着他看向了一旁的瑟瑟发抖的刘山,刘山此时已经被眼前的局面吓昏了头:“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事!我只是听从曹大人的命令指使人去烧掉这些东西的,分明已经全部烧掉了啊,怎么现在还会在这儿?!”
谢懿身后跟着人群是早已从京城赶来的专门负责审查的官员们,这几日已经将所有记录都审查过一遍,加上谢懿的判断,断定出问题就出在这艘由营运使和监察院共同督造的船中。
他们巧做账目,将朝廷派发下来的军饷换做成堆的金子藏在船中,又将罪名推给镇南大将军。
大局已定,至此真相大白。
检察院和营运使所涉案的人尽数被金吾卫押走。
“可有受伤?”
谢懿来到诸宁身边。
诸宁摇了摇头,猝不及防脸忽然被谢懿捧住,他微微低头看着她,拇指拂过她眼角沾染上的血渍。
诸宁一时定住身体,不自在地撇过脸去,躲开他的触碰:“现在可以将镇南将军释放了吧?”她低声询问。
谢懿顿了顿,眸子暗了暗:“将军府已经解除了禁令,你可以随时过去。”
诸宁点了点头,回头问他:“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