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明媚的阳光撒到诸宁脸上,她皱着眉头艰难地睁开眼,半坐了起来,乌黑的长发迤逦散落,她面庞白的透明,殷红的唇,和乌黑的头发形成极强的冲击力,像误落凡尘的精灵。
但对“精灵”本人来说,宿醉的感觉却并不好受,她手指插入发间痛苦地捂着头,发出呻吟。
小梅端着醒酒汤进来,看到自家小姐已经起来了,连忙上前:“小姐,你终于起来了。你昨天回来的时候好大的酒味,我听说晚上喝酒睡觉第二天起来会头疼,我特意去小厨房让张大娘教我煮了醒酒汤,来趁热赶快喝。”小梅坐在床边,舀了一勺汤递到诸宁嘴边。
诸宁被小梅慢慢地喂了一碗醒酒汤好,感觉舒服了一些,在被小梅服侍着起身穿衣时,才想起来问昨天晚上她是怎么回来的,她除了在酒楼中吃酒的记忆,其他一概没了记忆。
小梅一边帮她系上腰带,一边回答她:“昨晚是谢公子送你回来的,放心,没有惊动诸将军和诸夫人,是从后门回的。”
诸宁点了点头,小梅忽然开口询问她:“小姐,你那枚经常佩戴的香囊哪去了,就是绣着两条鲤鱼的那只,昨天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没有见到啊?”
诸宁不在意地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丢了吧。没事,改天我再让娘亲给我绣一枚。”
诸宁正在思考等会儿要不要让小梅帮自己去学堂告假,门外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停在了门外,紧接着通报声传来:“小姐,将军让您现在马上去前厅找他。”
诸宁一听是父亲找自己,心一下悬了起来,父亲一般忙于军中事务,一般找自己的话,准没好事,她唤家仆过来,询问父亲找她何事,那家仆只说不知,又催促她赶赶快前往前厅。
诸宁和小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担忧,两人随即出发,匆匆来到前厅。
远远地就看到父亲坐于太师椅上,一旁的椅子隐隐约约坐着什么人,走近一看,竟然是谢夫人和谢雅娴。
诸宁的心一紧,暗道:难道前几日的事被她发现了?不会啊,一切都安排的很是严密,按道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才对。
但也只能强作镇定,先行朝父亲和谢夫人行礼请安。
行完礼后,诸父并没有示意诸宁落座,诸宁只得站在前厅中央一脸无辜地询问:“不知父亲叫我前来所谓何事?”
诸容开口,语气沉稳威严:“前几日,在梵音寺中,谢小姐受辱一事可是你率人所为?”
诸宁瞥了一眼一旁坐着的谢夫人和谢雅娴,谢夫人依旧一副高高挂起的虚伪姿态,而陪在她身旁的谢雅娴却是一脸要吃了她的表情,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诸宁心中暗道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不过谢雅娴估计拿不出来什么证据,此次过来也应该只是试探她一番,只要她咬死不承认……
想到此处,诸宁愤愤不平地开口:“不是我,我对天发誓!”她在心中暗暗补充道:如果她说谎,就让谢雅娴天打雷劈。
“我与谢小姐虽然旧日有些矛盾,但还不至于让我去做这种事,害得谢小姐的私事曝光,受尽满京城人士的冷眼嘲笑。”说罢还故作同情地看了一眼谢雅娴。
谢雅娴一听到诸宁的话,一下子破了大防,脸气的涨红,用手指着诸宁,声音一下子拔高道:“你说谎!除了你还会有谁!”一旁的谢夫人只是看着,没有阻止谢雅娴对她的指责。
诸宁假惺惺地装作无辜的样子,又硬挤出了几滴眼泪:“谢小姐可不能这样冤枉我,虽然我平日没有其他世家小姐怎么知书达理,但我也是个安安分分的小姑娘,绝对不会做什么有违礼法的事。”
诸宁字字句句不仅为自己开脱,还顺带嘲讽了一波谢雅娴做的丑事,可谓杀人诛心。
谢雅娴气的头上直冒烟,又要起来发难,一旁的谢夫人忽然出手制止了她,拿出了那枚诸宁丢失的香囊。
谢夫人高昂起她那插满珠翠金钗的头颅,居高临下地询问:“诸小姐说不是,那这香囊又是怎么一回事?”她翻动着那枚香囊,将绣在底部的“宁”字展示出来,她那双吊稍眼锐利地看了过来,不急不缓地接着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枚香囊可是绣着诸小姐的名字。这是娴儿当日在梵音寺捡拾到的,人赃俱获,你还要怎么抵赖!”
谢夫人将那枚香囊交给诸容,诸容仔细瞧了瞧,一把将香囊摔在了诸宁脚下,他对着诸宁厉声道:“你还要抵赖是吧?人家都找到家里来了,证据都放到你面前了,你还不承认!”
诸宁当即跪下,不卑不亢地回答:“当日我确实有前往梵音寺,是母亲让我去求个平安符回来,回来之后,我的香囊确实不见了,说不定是那时候被谢小姐捡到的,但这并不能证明我对谢小姐做了什么。”
诸容听到女儿还在反驳,认为诸宁还在狡辩,气的火冒三丈,他气冲冲地将叫下人拿来鞭子,打算直接打,打到诸宁认了为止。
一旁的谢雅娴见状扬起了阴狠的笑,先行下了定论——这局她赢定了。
那手腕粗的鞭子就要落到诸宁身上时,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且慢!”
诸宁正等着硬捱过去,没想到母亲来了,芳馨来到前厅站在诸宁身旁,缓缓开口,声音坚定有力:“那日确实是我要派阿宁去梵音寺取平安符,但中途我想到还有些事要亲自交代寺中方丈,所以那日是我和阿宁一同前往的梵音寺,我可以证明阿宁没有去做加害于谢小姐的事。”
芳馨说完,来到丈夫身边,伸出芊芊素手将丈夫手中的正指着诸宁的鞭子按了下去,转过身去笑着对谢夫人说:“我们阿宁确实没有别人家的姑娘那般知书达理,但她确实不会做出那种事来。”
接着又倒了一杯满溢的茶递给谢夫人,茶满送客,明摆着说:我们家不管真相是什么,就是在包庇自家女儿,请你赶快离开,不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谢夫人皮笑肉不笑地接了那杯茶,没喝就放在了桌子上,接着就站起身就领着一脸不快的谢雅娴告辞离开了。
诸宁眼见谢夫人她们离开,扭扭捏捏来到母亲身边,钻入母亲的怀中,嘟嘟囔囔地道:“还是母亲对我好。”
芳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她开口,声线偏冷,不似往常温柔。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诸宁一看这情形,知道母亲是认真的,没法继续隐瞒下去了,便规规矩矩地站好,将自己与谢雅娴结下梁子,谢雅娴如何暗算自己,自己又如何报复回去,一五一十仔细道来,没有任何隐瞒。
诸父诸母听罢,只沉默不语。
诸宁在一旁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如果父母要因此责罚与她,她并无任何怨言,她只是不想在谢家母女那得意的嘴脸前受罚。
诸宁见父母半晌没有吭声,只以为他们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自觉在父母面前跪下,有些决绝地说:“此事我确实做的不对,父亲母亲要打我罚我,我都毫无怨言。”
诸容沉吟着开口:“谢家小姐射杀与你与谢公子,此事的确做的过分。可为何当时不去告知于我们。”他微微叹了口气:“虽然我平时待你严厉了些,但若遇到了这等事,我们总会给你找回公道。”
“如果说了,你们又会觉得我无理取闹,而且我们并没有证据,估计到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诸宁眉眼低垂,语气中带些委屈娇嗔。
芳馨听到诸宁死里逃生,内心几番交战,终究还是心疼自己女儿,忍不住开口求情:“老爷,你也别怪阿宁,她二人之间不过发生了小小的口角是非,谢小姐便要射杀我们阿宁,幸亏阿宁自小习武逃过一劫,不然的话……”
芳馨说着拿手帕按了按眼角,又接着道:“由此可见那谢小姐心肠狠毒,而且阿宁也并没有拿那谢小姐怎么样,只是把她的丑事宣扬了出去,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她自己做出了那种丑事,又怎么能怪旁人将其宣扬出去。”
诸宁趴在地上赞同地点了点头,诸容一手扶额,按了按眉角,眼边的皱纹又加深了几道,又思考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定论。
“虽然你做的事是事出有因,但故意设计另谢小姐受辱也确实是你所为,我们诸家从来坦坦荡荡,不做陷害他人的小人行径。”听到此处,诸宁的心悬了起来,等着最后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