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教会的主教们这会都无比后悔当初的决定,木已成舟,至少为这位祭司出身的治愈者在远征中大展身手而感到由衷高兴,是身为教职者最基本的良心,他们也纷纷鼓起掌来。
琉赛亚心情很好,他终于不用再藏匿于炎誓家的羽翼遮蔽之中,可以昂首挺胸地走在王国任何一个角落,勋爵的头衔和身份,也足以让更多碎嘴的人懂得收口保平安。
当他走下授勋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打算将勋章摘下来捧到瑟莉斯拉手里,似乎被对方看穿了念头,瑟莉斯拉阻止了他,说自己的功勋不应当随意让渡,是你的就是你的。
亚历克斯和路德维恩的授勋是同时被召到台上的。似乎王家有意这么做,理由是同为空骑部队的领导者,在本次远征中表现卓著。他俩倒是觉得没啥,共事一场,公事公办,结果皆大欢喜。阿塔洛斯元帅也觉得没啥,唯独就是灰岚家家主古斯塔沃表情很复杂。
比起夫人那好歹正常的表情,可谓是包含了尴尬、介意、嫉妒、敌意等等负面情绪在里面。路德维恩在由摄政王佩戴上勋章之后,和亚历克斯一起转身向观礼的人们敬礼致意,特别注意到家主的表情,那小肚鸡肠的性格在略有消瘦的面孔上雕出尖酸刻薄的印记,一想到这个人并不是真的为自己得到授勋而感到高兴,路德维恩故意朝家主和主母所坐的位置投来傻白甜的笑容,刺激对方,他知道这位家父现在也是无可奈何,毕竟灰岚家唯一授勋的独苗,就是自己这个不受宠爱的拐来的孩子。
什么时候去向他问问,到底自己能不能继承家主之位。
路德维恩坏坏地想。
王室司仪官向观礼人群宣布:路德维恩·灰岚,在东线作战英勇,于逆境中坚持营救己方军队和盟友未曾撤退,勇敢执行空袭敌国王都格塞特的任务,与虹云台地与血月魔物奋勇鏖战,念其功绩,赐封称号“山岳雄鹰”勋爵,授虹光勋章。亚历克斯·炎誓,于巨龙平原率龙骑部队击退来犯敌军,深夜及时救援友军,避免重特大减员,以及参与潜入格塞特特别行动等功绩,赐封称号“龙骑将”勋爵,授虹光勋章。
下台回座位的时候,亚历克斯低声对路德维恩说了一句:“合作愉快。”
路德维恩没做声,但是莞尔一笑。
这短暂的一幕,被灰岚家家主看在了眼里。
接下来是对瑟莉斯拉的授勋。
卡图玛斯深呼吸,集中精神,凝视着自己的恩人与心仪之人在众人瞩目中走到台前,自己的双手竟然有一点微微的颤抖。七年多前,他就欠瑟莉斯拉应有的一笔封赏。
瑟莉斯拉今日的装束依然是她在战场那身灵活的法师袍,或许是备用的一套,没有多少战场留下的痕迹,为了今日的授勋点缀了不少饰品。摄政王有理由相信,或许随便一件饰品都是魔女会里面价值不菲的存在,相比之下,勋章本身还不及它们昂贵,只是存在表彰意义是特殊的。
“我从战争开始的那天就在等待今日。”卡图玛斯诚恳地说,更像是一种在公众场合希望大家都能听到的倾诉,“一直都相信,是你的话,能将这场鲁莽的远征带向最终胜利的方向。幸运的是,我见证了期望的实现,你真的是一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奇妙法师。”
“感谢你的称赞,摄政王殿下,”虽然很想嘟噜一些我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参战之类的个性话言辞,想了想还是给他面子,不让他尴尬更好,有什么彩虹屁私下来吹都可以,“愿和平的阳光普照王国大地,愿巨龙平原的小麦年年丰收,民众生活富足而幸福,我愿意为之奋斗。”
“非常感谢。”
话不能在这里说得过多,否则仪式会过于冗长,瑟莉斯拉不打算让台下的人过多碎嘴两人的关系,赶紧公事公办了结,自己好回乡请全村吃大餐,顺带给自己放半个月真正的假期。
转过身来,台下爆发出特别响亮的鼓掌声,军部的高官和贵族们显然群情激昂,看到了未来后勤示意的指导者和救星。
王室司仪官向观礼人群宣布:作为平民的瑟莉斯拉·拉斯特,其功绩不限于出于人道主义救援落难的国家军官和民众,保证食品和药品的后勤军需,参与营救和重要战役,潜入格塞特与幕后主使者激斗,最终动员真龙“红莲”参战,果断结束格塞特攻略战,极大减少部队损耗,指挥从者潜入敌军内部获取情报,解决行军需求等等……其功绩详见近期即将正式发布的军方关于本次远征的实绩记录。赐封称号为“绯红”勋爵,授月虹勋章。其从者,石裔魔-埃奎斯,拉米亚-妲莉娅,根据请求,获得本国国籍,以及自由民身份,其功绩由军方另行嘉奖。
受到邀请,能坐在观礼席上见证仪式的埃奎斯和妲莉娅都愣了一下,它们早已习惯身为奴仆的身份,也乐于向瑟莉斯拉效忠,然而瑟莉斯拉却惦记着给他们一个自由的本国公民的身份。
“姐姐说过,隶属印记只是为了防止你们在这个世界暴走或者成为敌人,但她一直都记得一件事,让你们获得大家的认可,任何人都不能以你们的种族和面貌对你们指摘和歧视。”琉赛亚微笑着对他俩说。
埃奎斯坐在观礼座位上最靠近过道的位置上,那个位置还是为了他和妲莉娅特别设置的,为了避免天生高大的他俩挡住了后方观礼者的视线。听了琉赛亚的话,埃奎斯努努嘴,压抑住自己激动和想哭的心情,最后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妲莉娅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台上的主人,眼中隐隐泛出泪光,双手十指相扣,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妲莉娅本来是单纯使用战技的武斗型战斗女仆长,但瑟莉斯拉将她的魔法天赋引导出来,尽力培养她成为双修的战斗女仆,甚至希望有一天能够成长到有资格进入魔女会。
我不会让主人失望的。
她如是祈祷着。
我会成长到随时能为她所用。
就像在那最终的战场时……足够帮上她的忙。
别人的眼光和看法,一点也不重要。
终于到了对他国人士的表彰环节。
图图利身着昔日身为巨魔帝国君王之剑的那身行头,闪闪亮亮又充满南国彪悍风格的装束上台,獠牙上的金环特别醒目。国王拉卡乌斯比弟弟矮上半个头,面对和弟弟差不多高的南方巨魔,稍微有一丢丢身高上的尴尬。
不过,这种尴尬很快就过去了,拉卡乌斯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同为死神信徒的魔力波纹,甚至有某种深不可测的……
“祖金泽拉布的君王之剑,为我们带来了拔除敌人进攻手段和坚硬要塞的致命武器,在这场远征中,您成为了我们披荆斩棘的刃锋,感激您为拉克索王国所做的一切贡献。”
“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只要瑟莉斯拉愿意帮助你们,我就会。”图图利说话就不必那么客气了,毕竟是未建交遥远国度的高人,他有这个气魄。
王室司仪官向观礼人群宣布:作为祖金泽拉布的远来之客,其功绩不限于为本国培养人才,使役元素狩猎供给军需、协助作战和清障,提供致命武器击退巨龙平原来犯之敌、攻下碎斧隘口,最重要的是,掌握敌方魔力炉运作手段,将敌方数座魔力炉停止运作并拔除,为本国将战利品运回提供了关键条件,等等。赐封称号“南国之风”勋爵,授月虹勋章以及友谊勋章,以及拉克索王国长期居留权。
接着轮到教国的“月之圣杯”佣兵团。
因为是受雇佣的关系,以及征询过教国教皇厅那边的意见,不再授予拉克索王国的勋爵爵位,但全体授友谊勋章。
在琉赛亚的指导和持续治疗下,银凤姐弟已经能够基本正常行走和活动,因此作为佣兵团的正副团长代表全体二十多人来接受了授勋。自然,在授勋仪式上,艾尔雅·银凤特别感谢了瑟莉斯拉两次救助自己和佣兵团的事。
最后压轴的是对谜一样的白骑士的授勋。
这时,大多数人才第一次知道了这位战场主宰者、远征进度标杆、楔刺拔除者、使役元素领主之人、诡计之主、鏖战格塞特上空的勇者的真名。
国王拉卡乌斯亲自宣言:“教国的白骑士——艾斯特·维亚尔德(Ethter·Viard),我们的大英雄,请上前来。”
作为本次授勋最重要的人物,白骑士被安排在观礼的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听到国王的邀请,他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倾身向前走去。
“你的功绩当在战后被书写成传记,在这片大陆上永世流传。你的战绩几乎无法用确切的言语来形容,它将铭刻在每一位见证者的心中。你的勇武摧毁了北方好战者最后的防线,你的狡智让我国大军和国库免于灾难。任何感激的语言在此都是苍白的,请让我代表拉克索王国,对你表达无上的谢意,你的参战改变了我们的国运,这么说一点都不为过。”
“一切都是恩师的意志。教国永远珍视与贵国的同盟。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如你的名字一样,你是我们的‘希望之星’。愿你的弓矢永缀星光祝福。”
“感谢您的恩典,拉卡乌斯国王陛下。我很荣幸。”
“希望你今后也能为我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我会尽己所能。”
王室司仪官花了一点时间向观礼人群言简意赅宣告了白骑士在战争中的主要功绩,即便人们听坊间流传已经聆听过若干个夸张版本,现在再听一遍官方极其认真的叙述,依然觉得相当震撼,甚至觉得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摄政王严令不允许将白骑士身负血月之力的事实传扬出去,可艾切王国那边的人嘴是否很严就说不准,或许小道消息迟早会传过来,至少他不希望大家对于白骑士的畏惧远大于对英雄应有的尊敬。
白骑士,限定艾斯特·维亚尔德本人,赐封拉克索王国荣誉国民,称号为“凛冬之锋”勋爵,授友谊勋章以及——为表彰其无法用通常勋章来衡量的莫大功绩,在原本月虹勋章之上,设立“星辰勋章”,作为至高的功绩肯定。
观礼席上几乎炸了。
这可谓是为了白骑士破例,在功勋位阶上开了一个新的层级。这种破例他们又完全能够接受,改变了拉克索王国国运的英雄,就该获得独一无二的勋章啊!连羡慕嫉妒恨的人都要跪下磕头表示服气的那种!
摄政王让大家安静。
观礼席上好不容易安静下来。
除以上封赐,介于白骑士本人不要封地,因此追加其他特权。
月虹及星辰勋章的持有者,有随时进出王宫、觐见王室成员、佩戴武器和不跪不拜的权利,其爵位待遇等同公爵及其以上,拉克索王国任何公共设施机构对其免费,商事机构应对其优惠待遇,不得限制其行动自由,对其及从者无礼者将受到严惩,等等。
在大家心情略有震撼和复杂的瞩目中,白骑士默默回到原位,安安静静地坐下。
他轻叹一口气,心想着重要的场合终于快要结束了,只想早点回到高塔的家,彻底放松,回到族人中去,享受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假期。
下意识瞥了一眼坐在与自己隔两个座位的瑟莉斯拉,他不由得心想,是否应该为战后她可能会来访做点准备?
表彰仪式的最后,是非常特殊的一个补充环节。
碧岚部族的族长伽洛达被宣召到台上,为没有到场的南境守护者领取没有爵位、单纯是表彰功绩的月虹勋章。功勋自然是那接近一打,近乎免费的S级魔石核心,支撑了战役和远征最重要的后勤、战术撤退与凯旋环节的极为重要的军需物资,以及出借勇者之剑,守护虹云台地守军撤退,与白骑士合作鏖战雪峰魔鹰等等功绩。
守护者苏赛塔的脾气大家都清楚,似乎对贵族头衔不屑一顾,历任守护者都是如此,并不愿意入仕,只是按个人意愿考虑是否顺应王家的征召,故此它从不稀罕官职和爵位,是平民中的英雄。
S级魔石核心的获取难度,人们心里有数,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贡献给国家,或许除了苏赛塔真的没人能做到,这份能力,与这般慷慨,令人感慨,气度非凡。
以及,没有它贡献勇者之剑,白骑士就无法切割魔力炉转运回国,拉克索王国就不会有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新动力源。至于合作击退雪峰魔鹰这样的血月设施管理者,非常符合人们对于精英冒险者,英雄的期待了。
仪式在中午结束,参与过王族设下的国宴后,教国一行人也打算启程回国,虽说8日还会来参加盟国建国日庆典,陪同教皇厅大人物们再度访问,这会他们已经心念远方的家好久了。
银凤家姐弟带着佣兵团活下来的人再次向瑟莉斯拉告别和道谢,艾尔雅说,自己不会忘记承诺。瑟莉斯拉想了想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