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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079 静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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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屏幕上投出歌曲名——《新广陵散》词曲演唱:易卿尘&杨原野。

相传,聂政的父亲,为韩王铸剑,因延误日期,而惨遭杀害。聂政立志为父亲报仇,入山学琴十年,身成绝技,名扬韩国。韩王召他进宫演奏,聂政曲毕,一箭刺死了韩王。

这就是《广陵散》的故事。

舞台上,几片竹叶飘零落,古琴幽幽地响起,曲调深沉悠长。远处,一袭白衣的背影,低头抚琴。琴声愈发磅礴,戈矛杀伐之气渐起。

古琴在易卿尘的指下发出悲絶之音,一段琴毕,他起身回眸——白衣飘在竹林的风力,眉眼修长舒朗,眼中投射的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莹泽,柔和又坚韧。

他唱着歌,一步步走下山来。

【悲歌横江水,广陵怨绝音。父仇犹未雪,聂家愁未平。十载山窗下,琴声动人心。】

步道愈发开阔,从竹林走向韩王宫,那一身黑袍的王正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好整以暇地望着阶下的君子。清远的歌声还在继续。

【昔日誓言在,刀光心魂前。故人如残月,岁月刀锋煎。】

白衣君子于座下抚琴,聊以君王消遣。团龙黑袍的王似被往事击中,情难自尽地站起身,走到近前,朦胧中端详他的眉眼。

杨原野此刻是风神俊朗的王,目如点漆,虎步龙行,唱腔不同于易卿尘的冰心玉骨,而是宏毅严重:

【敢问君子,你我可是初见?曾几何时,一同喂过梁上燕?】

君子抬眸一笑,韩王神色一凝。琴下抽刀,白衣飞身回旋,利刃直直刺入王的心脏。那万民仰望的王,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镜头拉近,那对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一对春日的燕子,他在他的怀里含笑阖眼。

【想问是谁对谁的亏欠,魂梦相牵;你忘了我却记得的从前,消散云烟;如有来世因缘,我一眼便会认出你。执酒仗剑,风中浅笑,说好久不见。】

忽然天地一道惊雷,时空快进,暖色的街灯照着街角的书店。一个湿透衣衫的白衣少年推开门,门口的风铃发出一阵清丽的音符。

屋内抱着吉他弹唱的人闻声抬眸,见到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二人对立相视良久,声线交织:

【敢问君子,你我可是初见?曾几何时,一同喂过梁上燕?】

雷声轰隆,梁上一大块瓦片随之震落。白衣少年飞身将对方推开,一瞬间,白色衬衫上盛开血色的玫瑰。交织缠绵的歌声一遍又一遍:

【想问是谁对谁的亏欠,魂梦相牵;你忘了我却记得的从前,消散云烟;如有来世因缘,我一眼便会认出你。执酒仗剑,风中浅笑,说好久不见。】

……

《新广陵散》是杨原野和易卿尘两人共同想出来的舞台形式,关于民乐和舞台剧的结合,他们正在探究一条新的出路。

易卿尘记得,秦寒松曾经颇为感慨地说过:“古琴,乃至中国民乐缺的不是土壤,而是阳光。阳光是无形的,民乐也该更多变些。”

《中国唱作人》这场直播比赛之后,有位颇具影响力的乐评人在他的个人微博中写道:

“这是一次极为勇敢的探索。十年以后再往回看,我们也许会说,‘东方音乐剧’就是从这里诞生的。”

这首歌的视频播放量在48小时内破了三千万,真正做到了“视听”双绝。

骆佳滨导演在京北电视台文娱新闻里十分激动地表示,“这就是《唱作人》节目的意义,这也是中国原创音乐最好的时代。我们拥抱多元的音乐形式,鼓励创新,像《新广陵散》一样的好作品一定会越来越多。”

易卿尘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了电视,歪着脑袋倚在杨原野的肩上,轻声地说:“谢谢你。”

“傻不傻,谢我做什么?”杨原野伸手搂住他的腰,把人抱到膝头坐着。

“古琴和民乐本是我的责任,是我对爸爸的承诺。谢谢你愿意陪我一起。”易卿尘的眼睛闪动着熠熠的光彩。

外景的部分全部拍摄完毕,剩下的比赛场次都会回归京北星光影视基地录制。这是他们在阿那亚的最后一晚。

窗外的月光与屋内的灯光,一个似水,一个如豆,将易卿尘和杨原野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影子和影子挨着紧,被月亮染成透明的墨色。

杨原野指着墙壁,说道:“小尘你看,那里有两个影子,一个是我的,另一个,也是我的。”

......嗯?

易卿尘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甜蜜地垂下睫羽。

杨原野将他揽得更紧了些,声音低缓却郑重:“所以,不用对我说谢谢,你永远都不用谢我。你是我的。”

阿那亚的月光有种魔力,以至于许多年以后易卿尘依然时常想起它。

“阿野,有你真好。”

揽着他腰的手轻轻掐了一下,“等回去了,你可以好好‘谢我’。”

“唔......噢......”

脸这下红透了。

-

京北。九月是金秋的伊始,可今年的夏天赖着不走,不肯让座给秋。

一场雨过后,气温却没降,依然维持在28°左右,到了晌午,过于炽烈的阳光让在室外工作的人汗流浃背。

易卿尘的这支MV已经拍摄了四个小时,导演又一次喊了CUT。

“小易,你先休息一下找找感觉,这次比上次好一些,但还是差点儿劲儿。你和女主角是久别重逢,要再多一些压制不住的喜悦。你还是太冷静了点儿。”

易卿尘点头:“好的导演,我再琢磨琢磨。”

博博给易卿尘递上冰水,引他上了保姆车。易卿尘一上车就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绸面的西装内衬几乎全被汗湿了。他有些头晕恶心,疑似轻度中暑的迹象,午饭也几乎没怎么吃。

伸手一掏兜,摸到一个硬硬的小东西,低头一看,又是一颗蓝色透明包装的薄荷糖。

杨原野担心他犯低血糖,近来经常神出鬼没地在他各种衣兜裤兜里塞薄荷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什么时候放的。

手机微信提示音,易卿尘点开查看:【yyy:拍摄顺利吗?累不累?】

【易卿尘:挺好的,不累】

易卿尘把薄荷糖送进嘴里,硬糖被舌头搅着,碰着牙齿格楞格楞响,蓝色的糖纸在桌台上铺展整齐。

杨原野的微信又进来了,他还没点开手机,嘴角就扬了起来,跟肌肉记忆似的。

【yyy:不累怎么脸色那么差?】

易卿尘一惊,抬起头,便看见杨原野站在车门口,放松又散漫地看着他,晃了晃握着的手机。

上了车,四下无人,两人接了一个短暂又甜蜜的吻。

“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这大热天的。”易卿尘问道。

杨原野抬手捊了捊易卿尘额前的碎发,说:“我来查岗啊,看看你有几个小情人。”

“到底是几个呢......”易卿尘眯起眼睛,“那我得好好数一数,一时算不过来,你知道人累的时候只会算十以内的加减法。”

“呵,怎么办,看来京北的警察明天要忙了,铁定得出几起命案。”杨原野说,“我要把他们全杀了。”

易卿尘故意逗他:“那你怎么不直接把我杀了?”

“好主意。”杨原野眉毛一挑,凑近了易卿尘耳边,好像威胁又好像引诱:“我今晚就要了你的命......”

“啊?”易卿尘看他。

只见杨原野慢悠悠地从兜里拿出一张卡片,清了清喉咙,双手递给易卿尘,特郑重地起范儿说道:“哥,今晚有空吗?”

易卿尘不禁跟着心跳加速,他接过来——方方正正不大不小的卡片,拿到手上的一刻就知道造价不菲,厚重的象牙纸,烫绒的克莱茵兰表面,透出淡淡的珠光,边缘处用一条细腻的金边勾勒着。拿到眼前,竟有一股细微的小苍兰香气。

纸卡中间是杨原野龙飞凤舞的手书:

“9月1日晚7:30

世贸星光丽思卡尔顿酒店,36楼,The Ritz Carlton Suite

静候易卿尘先生大驾”

落款是杨原野独特的签名,一个大写的Y,下面随意地划上三条线。

易卿尘的喉咙滚了滚,一抬头对上杨原野又爱又痴的眼神。

俩人这阶段正迷呢,动不动就上头。眼睛一对视,嘴巴就贴上了。促狭的车厢里,又是一阵啧啧水声。

“你最好回去换身衣服,好好地洗个澡,不然我怕你日后想起来会后悔......”

杨原野低声耳语,暗示着今晚即将发生的事。

易卿尘很配合地睁大了眼睛,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嗯,听不懂......”

哪里还用得着暗示,易卿尘想也知道,今晚一定是烛光月影、红酒玫瑰,那个有仪式感的夜晚终于要来了。说实在的,再不开荤,别说杨原野要发疯,他自己都要憋死了。

易卿尘想到脸红,手指又开始绕着衣角打圈,深深吸了口气,小苍兰的幽香沁入心扉。他忍不住,拉着杨原野的领口把人带低了些,又亲了好一会儿,分开时舌尖麻酥酥的,舌根酸痛。

这时,车外传来博博的喊声:“易老师,导演叫开工啦!”

杨原野起身准备离开,走下一节台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走回来,从兜里掏出一颗蓝色的薄荷糖塞进他的手心,道:“你能得低血糖,都是我的错。”

“为什么?”他眨巴眨巴眼睛。

杨原野慢慢道:“不过以后不会了,我保甜。”

易卿尘心里有竹蜻蜓在飞,想问他的哆啦A梦兜里到底还有多少好东西,怎么每一件,都那么合他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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