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是个纨绔子弟。”
冈田片折说,“我以前没怎么见过他,但我挺讨厌这人的。他靠着他叔叔三好长庆的势力在这里无法无天,这人很麻烦。”
“我们认不认识什么人,可以对他说些什么?”
“不,我想没有。”
摇头,“他在这里虽然并不担任什么职务,但是家族势力强盛,很少有人愿意招惹他。他本人也不是会愿意听别人劝的……”
“那,我真是想不到什么主意了。”
卡罗尔走完流程,表示放弃,“咱们从其他方面思考思考吧。”
“我想到一点。”
冈田片折突然眼睛一亮。威斯克斯就担心这个,对方有主意了,并且一定不是什么好主意,“这个人,虽然不听别人的话,但他叔叔的吩咐一定会服从。听说他叔叔长庆对他这种跋扈的性子也挺不满意的,我们可以让三好长庆来劝一劝。”
“可是,那位不会愿意见我们吧?”
“对,肯定不会。”
冈田片折开始思索,靠在门边上低着头,在脑海中构思计划,“他是个大人物,曾经可以和足利氏争权。但是现在长庆本人年纪也大了,更希望安度晚年,处事作风也有所收敛。他也在试图同幕府和好如初。卡罗尔,你还记得伊东先生吗?”
“呃,记得。”
卡罗尔就担心这个。对面人又开始把工作和非工作状态搞混,把私事和公事交叉了,“出云介先生的上家,在我们这里买火器的客户。怎么——你不会打算去找他吧,冈田医师?”
“他是足利氏的家老,地位很高。即便是过去三好家与足利氏对立的时候,三好长庆都对此人十分敬重。”
冈田片折对她说,每个字都在印证她的猜想,“如果我们可以让他出面,向长庆提点几句话,也许长庆就会关注到这件事,会让他的子侄妥协。”
“所以你确实打算找伊东先生了?”
“是的。”
对面人点头,“他能帮我们。”
“如果你问我的意见——虽然你没问——我不赞成这个做法,冈田医师。”
“为什么?伊东先生能够——”
“——能不能够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又是另一回事了。”卡罗尔打断她的话,叹了声气,“我觉得他不会愿意帮我们。”
“为什么,我们和他不是有生意往来吗?他有求于我们,也会接受我们的请求。这老先生平时人还挺不错的。”
“冈田医师,你应该还记得出云介先生来谈生意的时候说了什么。”
卡罗尔对她用尽量冷静的语气分析,抽了口烟,“我们和伊东先生的交往是秘密的。你现在去找他,让他帮我们说情。从他的角度思考,阿库玛对他来说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囚犯,他一定会担忧这样做会令别人怀疑他与我们之间存在什么联系,担忧会有人因为这种怀疑从这个角度开始调查,最终导致和我们的交易曝光。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官也不蠢,不会意识不到这种风险。”
“……”
对面的人沉默。
“再者说,我们根本就不被允许见伊东先生。”
卡罗尔又说,想彻底打消对方这个念头,“有事只能让出云介先生转达,我敢肯定这位也不好说话。”
“……”
冈田片折倚靠着门扉,低下头,似是被说服了。然而立刻又重新看向她,似乎是想再努力一下,“至少尝试一下,卡罗尔,这总是一个办法呀。就算要让我放弃,也该在尝试过所有努力之后再放弃。我去找泷川出云介,也许他说不定还真会同意呢。”
“凭什么呢,冈田医师?”
卡罗尔又一次否认。她知道自己的否认有理有据,但总是否认对面这个人,还是令自己感觉不快,“不能只凭真情实感呀。不能贸然尝试,这事第一次不成功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就算真想让他们帮我们,也必须要给他们一个回报,足够丰厚以至于令他们愿意冒险。”
“或者威胁。”
冈田片折的双眼罕见地阴沉了一瞬,“他们不是希望交易保密吗?”
“人家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卡罗尔·威斯克斯笑了一下,“这招不会管用的。真用了这招,我们的生意也别想继续做下去了,我们的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唉。”
对面人无力地靠着门,神情颓丧。长长的一声叹气似是带走了支撑身体最后的余力。再开口,声音已变得微弱,“真没别的办法了,卡罗尔?”
“我想不到。”
卡罗尔吸着烟,回答。
“那么,再做最后一个尝试吧。”重新抬起头,那双眼中已满是承认失败的无奈,“我去找我父亲。”
“……真的,你要那样做?”
威斯克斯听到这个答案,握着烟斗的手僵在半空。她看着对面的人,对上一双令人难过的眼睛,“可……你已经很久没见过你父亲了。”
“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就没有了。”
对面的人回忆了一下,苦涩地微笑,“每次回来,停泊于此,也未再去探望过。”
“但是……这也不会有用吧……你父亲……他……”
“至少尝试一下。”
冈田片折喃喃自语,“反正本来,看目前状况我也是必须得去见他一面的——”
——咚咚。
背后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卡罗尔·威斯克斯反应很快地重新蒙上白纱布,冈田片折也立刻退到一边,保持安静。
威斯克斯在眼睛上系好纱布,眼前看东西又带了白茫茫的朦胧,始终还是墨镜好。
她伸手动作,示意冈田片折询问。
“誰かいる?”
日语。
“冈田小姐,我是夏玉雪。”
汉语。
卡罗尔·威斯克斯不需要翻译就能听懂姓名,听到这名字觉得心里更烦了。
一件事一件事来好吗?
第一件还没解决呢,第三件怎么就找上门了?
第三件还根本不关自己的事。
“夏女士,您有什么事吗?”冈田片折没看她,对门发问。
“我来找威斯克斯船长。”
门回答。
她也不需要翻译来听懂自己的名字。威斯克斯现在心情差到了极点,又是麻烦,更多的更难解决的麻烦。
算了,不管了。
她伸手示意翻译开门,同时在面对门的椅子上摆起姿态,又把烟斗叼上了嘴。
推门而入,自然不会是别人。
“夏女士,欢迎光临。您有事需要我效劳?”
她满脸堆笑,有什么事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当然就是要问昨天开会的事了。冈田片折还在场呢,这等会怎么解释?她在心里咒骂起昨日见面的出云介和守宫,让自己牵扯进了什么烂摊子?
冈田片折的翻译不似往常那样刻板,这令对面穿白衣的人注意了一眼,而后开口。
“威斯克斯船长,我确实有件事需要您效劳。”
“您说吧。”
她预备面对即将到来的惨剧,“如果我能帮到的,一定会帮。”
“您还记得……泷川先生吧?”
停顿来自翻译。
“呃……记得。”停顿来自自己,“是泷川出云介先生?半个月前和我的一位客户一起来的那位日本男士?您认识他?”
全是废话的问句。
“不是非常熟悉。”
对面人说,语气游移不定,和翻译一样,“但是,对,就是这位男士。我现在有事需要找他,希望能和他面谈。不知道您能否与他取得联系,替我转达请求?”
翻译等待着她的回答。
怎么回答?能还是不能?
“好,没问题。”卡罗尔思考许久,做出选择,觉得自己的点头很沉重,“我应该可以写封信过去,我会尽量尝试。但,首先,您能否告诉我,您找他所为何事?”
“……我希望能亲口对他说明。”
对面没给出具体答复。
“当然,如果您希望如此的话。”微笑,掩饰内心忐忑。卡罗尔借着纱布的掩护,目光一直不停地注意冈田片折的表情,斟酌着自己的语句,“但,夏女士。如果我不事先向对方概述的话,或许出云介先生会有些顾虑。”
她希望对面的人说出她早已知晓的缘由。因为只要说了,那么冈田片折就知晓了,不是通过自己知晓,那就和自己无关。自己就不必再被诘问。
说吧,您这位麻烦的客户。
说出来,然后您二位有什么事就自行解决去吧。
我们还有我们的麻烦需要处理呢。
“我相信他无论如何都会愿意见我的。”夏玉雪回答,始终还是没说,“您就替我这样转达吧,威斯克斯船长,帮我这个忙。”
谁又来帮我?
“那好吧。”威斯克斯勉强地同意,“那我就把您的原话带到好了。他……现在应该和他的未婚妻一起,在京都。我想我写信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他并不和未婚妻一起,也不在京都。这点自己同样心知肚明,但演戏就必须全套演完。
“我可以等,但还是希望尽快。有消息请给我回复。”
夏玉雪不动声色地说着,目光注视着商人,令她感觉初秋的早晨有几分寒意,“谢谢了,威斯克斯船长,还有冈田小姐。”
“不客气。”她刻板微笑,“您要走了吗?不再多坐一会?”
“不必。”
对面人转身出门,“您二位看起来还很忙,我就不打扰了。”
“慢走。”
看着眼前人离开,卡罗尔·威斯克斯终于松了口气,但也没敢松太多,冈田片折还在呢。对昨日之事毫不知情的冈田片折。
人走了。
但门还没关。
对面,不知情的冈田片折看着门外尚未远去的身影。
而后看向她。
卡罗尔从那眼神中察觉到莫名其妙的疑惑,直觉这突如其来的麻烦还未完全解决。
果然,冈田片折开口询问了。
“你真会转达?”
“嗯。”
“可是夏女士认识泷川出云介?他们怎么认识的?上次出云介的确问过我一些和她有关的问题,但夏女士又是怎么认识他的呢?”
“别问我,冈田医师。”
卡罗尔·威斯克斯双手一摊,白纱下的目光偏转,躲避对面的眼神,“我对此不关心。反正夏女士说希望我转达,那我就转达。至于其他的,不关我事。”
很遗憾,对于亲近的人来说,彼此的心思用纱布遮掩还是不太够。对面人注意到她的窘迫了,眉头皱起,又望向门外,又望向她,
“说起来,我现在开始觉得奇怪,当时出云介为何要问起夏女士的情况。”
她说,语气冰冷,似乎是在工作状态,“好像他们两人对于彼此都有了解,是不是以前有什么关系?知道一些但又不是知道很多,所以才要问,才要见?”
“冈田医师,这问题可真的不能问我。”
卡罗尔没法对眼前人说谎,只能勉强应付,“我也没法给你任何答案呀。”
冈田片折盯着她。
“你有什么对我隐瞒的吗,卡罗尔?有还是没有?”
“呃……”
她选择放弃,算了,本就是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何必费力,仁至义尽了,“……如果我说有的话,你能别问我是什么吗?”
“……”
冈田片折看着她,表情复杂,终究叹了口气,“算了,不问你了。你这商场上的话术我也不是没见过。我直接去问夏女士吧。”
她说着,就要跟着走出门外。
“哎哎,冈田医师!我不建议你这样做呀!你问太多她会怀疑我们和出云介之间是否存在联系。商业信息要保密的!”卡罗尔·威斯克斯坐在原位,看着她离开。出言表达自己的想法却又没上去阻止,“这事与我们无关。我们不是还应该继续探讨我们自己需要解决的问题吗?”
“等我回来,我们要探讨更多需要解决的问题。”
对面的人说完这句话,就从门口消失了。
留下她一个人坐在船舱里。
完了。
商人愣在那,没有任何动作。
“W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