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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调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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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帮你开心点而已。我们都需要帮助,在这个世界上。”

阿提拉没有搭理她。这人不走,他心中又开始烦闷。那暴怒一直潜藏在心中,他不知自己还能再忍耐多久。他低下头,右手暗暗攥紧,指甲触及掌心的铁片。

“你知道,嗯,我觉得你很难过,很伤心。不知你遇到些什么挫折或者困难。”她继续自顾自地说话,“我能感受到,我能有同感。你要知道,我也曾经像你今天晚上一样,悲伤,难过,容易发脾气,待人冷漠。因为当时我遇到了一个沉重的打击,令我的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你知道是什么吗?”

“……”

“我的爱人死了。”

巴托里·阿提拉抬起头,望向果冥玲。

“那是……啊,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都不记得了。”

她托着下巴,回想着支离破碎的记忆,“我记得当时我睡着了,她离开了,一句话都没说,或者说了?我不知道,我睡着了,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后来听说死了,不记得为什么。然后我就陷于悲伤,回忆与遗憾之中。整日浑浑噩噩,不知在做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想过改变历史,想过追随,想过遗忘,想过麻醉,也想过复仇,可那都没有任何效果,我的药也没有任何效果。每天,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哭泣,只有怀念过去两人共处的日子,怀念她的面孔,她的声音。可是渐渐,连那记忆都开始慢慢消散,留给我一片空白,让我一个人不知何去何从。我感觉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没有了她,我的世界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阿提拉默默听着她叙述,或许是第一次在认真听她说话。他自己仿佛也陷入沉思之中,仿佛被这一段心路历程勾起共鸣。

“那真是一段非常艰难的时光。你知道,永远分别,永远不能再见的时光。我甚至没有机会向她道一声告别,我当时睡着了。她怎么能就这样离开了呢?”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不知何时是最后一面。”

巴托里·阿提拉开口,回应,第一次认真地回复她的话。

“啊,你也这样认为吧。”

果冥玲笑了笑,伸出手臂给他看。肘部一圈深深的红色勒痕,小臂上,静脉的所在,青紫色的纹路之间,多出几个细小的孔洞,孔洞四周,散射这同样青紫的纹路,如同那纵横交错着缠绕手臂的银链银珠一般,如同一张张变形的蛛网,“不过现在我感觉好多了。自从注射之后,我就感觉好多了,不再悲伤,我再次开心起来了。因为你知道吗?通过注射,我可以再次看见她了。能够再次听到她对我说话,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的面孔了。你能相信这件事情吗?”

“……”他愣住了,自己的认真换回的就是这样廉价的回报。

“这是真的,我向你保证,绝对不是幻觉。我知道幻觉是怎么回事,我试过吃蘑菇,喝天方茶,也试过吸麻黄和虞美人的烟气,还有那来自新大陆的植物,经过萃取后的精华研磨成粉吸收。我都试过,但没有一种能够将她带回到我身边,只有注射可以。因为注射效果是最好的,注射的药也是最好的。我把血滴在药粉里,然后放到勺子上融化,让它沸腾,吸进去,然后再刺进去,那样我就能够再见到她了。她会对我说话,会对我笑,就像过去一样。她会听我给她讲那些有趣的故事,傻傻的故事,但她会听,就像过去一样。活着的,美好的,温暖的,就像过去一样。她会始终陪伴在我的身边,只要我继续注射,她就永远不会再离开我了!我的夏兰!”

果冥玲愈说愈激动,抬头举目望着天花板,双眼又变得空洞,脸上又再次浮现出那病态的微笑,她又开始神游于幻想的世界了,“嘿,亲爱的。你相信我说的话,对不对?你能相信的吧,能体会到,当再次见到爱人出现在你面前时,那种喜悦与激动的吧。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有一位永不见的爱人?你不希望能重新遇见她吗?不想再次拥她入怀吗?再次体验那快乐,美好,幸福的过去?你难道不想,再看见到她的脸吗?”

“砰——”

果冥玲感觉下巴被猛击一下,整个人向后仰去,连同扶手椅摔倒在地面,后脑勺着地,果冥玲感觉眼花缭乱。强撑着抬起头,便看见那耸立在自己面前的恐怖的黑色身影。

“啊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她的嘴唇,方才摔倒时被牙咬破了,她尖叫时,满口都是鲜血。果冥玲惊恐地向后退去,在地板上爬行着,银链银珠拖在地上,发出一下下脆的声音。

黑影迈开脚步,离她越来越近,双手紧攥,指关节的铁甲在昏暗光芒下反射暗红色的光泽,如同鲜血。

“哎呀,呀呀呀哎呀——”她依旧在尖叫,更像是呓语,分不清在说些什么。冲着面前步步靠近的人影连连挥手,试图驱散这可怖的噩梦,这或许是另一个幻觉,或许不是。

“啊啊啊啊救命呀,夏兰!”

终于有一句听得清的话了,然而记忆中的人并未应呼唤而出现。

不过,身边另一个影子倒是冲上前,趁那逼近的人未防备,跑到身后,迅速地锁住双臂,控制住对方行动。她听见女人的声音。

“走,果冥玲!离开,离远点,别再出现在这里了!”

她这才恢复点理智,爬起来,转身,打开房门逃跑了。留下几近空荡荡的大厅中,剩下的两个人纠缠着。

“还有你呀……”

“Kcsg ,hogy kurva halott rám!Meg fogom lni vele kibaszott injekciót!Buta rabja!”

“……冷静!”

女人的第二声指令,对在她控制下,依旧不断挣扎的阿提拉命令道。后者对着那道关上的门低沉地咆哮着,挥动手臂,犹如一只狮子。口中的咒骂,全然是听不懂的语言。然而终究,在徒劳许久之后,还是放弃了。

女人也松开束缚。

巴托里·阿提拉站在倾倒的椅子边,空荡荡的大厅中央,面对着门口,喘着气,望着那扇门,脸上的表情,却已不再是愤怒。那双眼变得空洞,有几分失落,又有几分悲伤。

他左臂的伤口再次撕裂了,鲜血从拳甲的缝隙间滴落,在地板上砸出一滩红色血迹。

“我不管你受不受得了烟味了,我需要吸一支烟。”

背后的女人说话之时,他已闻到那并不好闻的气味。他又听到一声长叹,看见从背后席卷而来的烟雾将他包围,刺激他的双眼几欲流泪,“好吧,不能说我反对你的做法,她本人是有些二百五。不过你又为何失控呢?”

“我没什么可说的。”

“嗯,先坐下。”

女人几乎是连拉带拽地将他带回座位边,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在刚才的发作之后,此时的阿提拉仿佛已失去全部力气,也不再烦躁,也不再恼怒,任凭女人的动作指引,坐在座位上,完好的右手支撑额头,将面庞隐没在卷发的阴影中,“你喝杯酒吧。让绘里奈给你打杯啤酒,小麦啤,冰的,鲜酿。”

“我不喝酒。”

他机械地回复。

“我觉得你喝一点会好些,算我请的。”似乎并未经过其他人之手,说话之时,女人已经在桌上放了一杯啤酒,“放这了,喝不喝随便你。我可向你保证,这里面没加血什么的杂质,我可从来不喜欢在酒里面乱加东西。”

“谢谢。”

他并没有转身看向女人,也没动桌子上的酒。

“所以,嗯。我大概能够猜到刚才你那样做的原因吧。果冥玲说的话刺激到你了,对吧?我代她道歉啦,你知道,她脑子不太正常,我是说字面意思的不太正常。”

“……”

“所以,你是不是,嗯,真的,就如她所说的那样,你曾经有一位爱人,离去了?”

“……是的。”

回答。

“嗯,好吧。你是否愿意,嗯……”女人犹豫着,坐在那,双手拍打着膝盖,抿着嘴,这并不是一个很轻松的话题,她双眼四处张望,“……和我说一说这个故事?不想就算了,我只是觉得,或许你会希望诉说,希望有人倾听。你知道,有些深埋在心底的话,心底的秘密,说出来,给别人听,这会让你自己也好受些。”

“……”

沉默。

巴托里·阿提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对女人的提议,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没有回答,他弯着腰,目光空洞,双手交叉着,指缝间的血,滴在地板上。挂在胸前的十字架垂下,在那沾了血的双手上方摇曳着。其上是救世圣人的受难之像。

良久的沉默。

在这空荡荡的大厅中。

终于,他伸出右手,摘下铁甲臂铠,越过桌面,握住那玻璃制的广口杯的把手。

“这里有很多玻璃制品。”他说,无足轻重的一句话。

“从国外买来的。”

无足轻重的回答。

他的手感觉到凉意,玻璃杯上凝结出一颗颗水珠。杯中的啤酒,琥珀的颜色晶莹剔透,最上面漂着一层淡淡的泡沫。

不确定是否如女人所说的那般,酒中并未掺加杂物,比如血。

也不关心。

巴托里·阿提拉将玻璃制的啤酒杯凑近面前,抬起头,将杯中酒饮去一半。

“呵……”

他将酒杯放下,长吁一口气,那久违的口感,久违的刺激,久违的迷醉,“……二十一年的坚持,就这样结束。”

“欢迎回归。”女人却轻轻地微笑了一下,“现在,你想不想对我说一说你的故事?”

“你会告诉其他人吗?”

“当然不。”

女人摇了摇头,“我嘴很严的。相信我,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对我说的话,永远只有我会知道,永远为你保密……嗯,至少不会让你认识的任何人,或即将认识的任何人知道。因为,不瞒你说吧,总会有人需要听你的故事。”

“好吧。那么……”最后的一丝犹豫,“……那么,这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发生在我的故国,匈牙利。”

“马札尔。”

“对,马札尔。当时和土耳其的战争刚结束不久,艾德利省虽然已不再归巴托里家掌管,但我还时常去那里旅行。我对那个地方有很深的印象,我会从这里开始我的故事。”

“那是,大约是二十三年前吧,二十三年前,按我们那里的纪年法,是一五三八年。一五三八年,当时也是一个夏季……”

儒略历1538年,六月。

马扎尔国,艾德利省。

布拉索夫南郊,托茨古堡。

此时已是黄昏,这坐落于偏僻山林之地的古堡,渐渐笼罩于一片黑暗与阴影之中。高耸的围墙表面凹凸不平,随处可见砖块脱落的痕迹。山墙上的常青藤,在酷暑之中枯萎,只剩下骨骼依旧攀附着铁质的围栏。高耸的楼塔如同巨人般俯瞰脚下的庭院,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为房顶和塔尖的砖瓦染上血红般的赤色。而坐落于塔尖至高处的风向标,一只铁质的鸡身蛇尾怪扑展双翼,向西北的天空投出那恶毒的会令人石化的目光。

这城堡身披血红的晚霞,仿佛一只巨怪,那一扇扇漆黑的窗户,就是它一只只漆黑的眼睛,而吊桥拉起的城门,就是一张血盆大口,闸门的尖桩就是尖牙利齿。它沉睡着,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它的潜伏并非白费心机,夕阳将落未落的时候,一辆马车疾驰着穿过荒郊小路,在这古堡面前停下,吊桥降下,闸门升起,马车静悄悄地驶进院落之中,落入它的巨口。

这座城堡已久无人居住。当地民众传说,约一个世纪前,此地曾为大公弗拉德三世遭囚禁之所,因此它才会染上如此阴森气质。传说,这位凶残的领主,前东正教徒,后改宗的天主教徒,著名的穿刺王,土耳其人的梦魇与恶魔,在死后依旧阴魂不散,居于此地,深藏于地下墓穴之中,因受诅咒而不得见天日,于是便在黑夜之时作祟。他在黑暗中振翅高飞,寻觅猎物。

他渴求的,是人类的甜美鲜血。

他需要血。

黑夜降临了。

不远处的山林中,传来狼吠。在这古堡许许多多只漆黑的眼睛中,一扇窗户亮起明灯。

久未有人踏足的走廊,如今再次响起脚步声,虽然经厚厚的地毯消音,在这静谧空间之中听来依旧尤为响亮,自然的,会引起潜伏底下妖魔的注意。

脚步声来自一个年轻少女。

她有棕褐色的头发,不短不长,恰恰齐肩,笔直的头发,和谐地遮住她的双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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