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大雪

金城的第一场雪，婚礼当天，陆定远站在林书周住过的房间门前，久久不愿离开。

“再不走来不及了。”訾意催促着。

“不知道周周还能不能回来。”

“会回来的，”訾意拉着他，叹了口气，“但不是现在。”

“今天我们结婚，别再说这些。”

陆定远捏了下訾意的手心，“不说了。”

婚礼一切从简，借温周寻的私厨，只请了些亲戚朋友，统共六七桌。

温周寻坐在角落里，该寒暄时寒暄，该捧场时捧场，其余时间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他似乎喝不醉，又似乎是想尽办法把自己灌醉。

宾客散尽，陆定远拉开温周寻身边的椅子坐下。

“定远哥，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陆定远看着温周寻，抢走他的酒杯，“别喝了。”

“没事。”温周寻不以为意，继续喝着。

“本以为周周能回来。”陆定远仰头望着耀眼的灯光，“她太久没回家过年了。”

温周寻顿了下，垂眼盯着酒杯发呆，“她不会回来。”

“小寻，你叫我一声哥，不管你和周周未来会怎么样，我都是你哥，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和小意肯定尽心力尽。”

“谢谢大哥。”温周寻头脑清醒了一点，“我和周周没未来了。”

“我准备把这里卖掉，只要买家愿意保留前面的市民活动中心，多少钱我都同意。温周寻抬手倒扣酒杯，现在子祥和大家在照顾早早，我能放心回梧州了。”

“回梧州？”

“嗯，我申请调回去了。父母身体健康，不需要我的照顾，也都觉得我应该趁着年轻好好学习打拼，他们挺支持我回去的。”

林书周不在金城，他也就没了念想，无所谓在哪里做什么工作，只要舒心自在就可以了，但最好不会想起她。

所以温周寻选择了她最讨厌的梧州。

“房子找好了吗？”

“暂时住在家里，通勤时间短，每天还能多睡一会儿。”

陆定远点头，倒了杯酒，“敬你。”

温周寻举起酒杯，“敬我们。”

“真的要卖掉？”夏雨举起手机拍照。

温周寻环视一圈，“卖掉吧，这地方对我来说没意义了。”

“话不要说得太绝对。”

“我要走了。”

夏雨收起手机，沉默片刻，“也好，人终归是要向前看的。”

“麻烦你了。”温周寻锁上大门，把钥匙交给夏雨，“只要有人愿意保留市民活动中心，出多少钱我都卖，不用和我沟通商议。”

夏雨接过钥匙，“好的。”

“周周是爱你的。”

“我知道。”温周寻仰头，解下格纹围巾系在实木柱子上，“再见。”

盯着白茫茫雪地中温周寻逐渐远去的背影，夏雨叫住他：“温周寻，未来一切顺利。”

温周寻怔愣着，“谢谢，你也是。”

“再见！”夏雨鼻尖通红。

“再见。”

离开金城之前，温周寻见到了一位意料不到的人。

“静言学姐。”

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王静言笑着说：“我怎么都找不到林书周，问了很多人，他们让我来找你。”

温周寻推开门，先把猫粮搬进去，从鞋柜里给王静言拿出拖鞋，“新拖鞋。”

“太见外了吧！”王静言换上拖鞋，一眼锁定趴在玄关睡觉的橘猫，不确定地问：“那只大胖橘？”

温周寻到了两杯热水端出来，“毕业就带回家了，想一想也快十年了。”

“可以看出你很用心。”王静言戳了下虾条的肚子，“取名字了吗？”

“虾条。”

王静言啊了一声，“咪咪虾条！”

笑容僵住，温周寻怔愣片刻，“嗯，咪咪虾条。”

“周周说……”气氛变得诡异，王静言缓缓站了起来，“你们？”

“我们不在一起了。”温周寻实在无法说出“分手”二字。

听到林书周的名字，虾条突然炸毛，不安地叫着。

“或许更准确的说法是周周再一次抛弃了我和虾条。”温周寻抱起虾条，轻轻摸着后背安抚它。

“三年前我见过周周。”王静言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照片，“看看吧。”

“不用了。”温周寻扯了下嘴角，“她才走几个月，没到要怀念的程度，而且这个家里随处可见她的痕迹。”

“她告诉我，关于爱你这件事她发现的太迟，她又是一个太骄傲的人，没办法回头。”

放走虾条，温周寻耸肩，“我们俩的问题在于我一直在她身后，她却不回头。”

“静言学姐，如果你是来找她，对不起我真的不清楚她在哪里。如果你是来劝我等她，那么也对不起，我累了，没有力气再等下去。”

“过好自己的人生很重要。”手中的热水已经冷掉，王静言把照片塞在杯子下，“我走了，也许十年二十年都不会再回来，希望你们顺利、幸福。”

“再见。”温周寻说，“珍重。”

“珍重！”

朋友，再见。

朋友，珍重。

这年冬天的雪格外盛大冰冷，眼前只剩苍茫雪景，温周寻突然觉得悲伤，心脏沉甸甸的难以呼吸，刺骨的寒风吹干泪眼，他再也不会流泪了。

因为不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