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小人鱼并不是个会把话憋在心里的性子。

不知道为什么，便会去问一问为什么。

他刚想开口，访谈室的门就被重新推开，是胡九意和鹿正平一起到了。

“望舒哥！”见到海望舒，小狐狸眼睛猛地一亮，语气里透着迫不及待要炫耀点什么的意味。

胡九意三两步窜到海望舒跟前，拉着他就坐下了，“我跟你说我跟你说！今天上午刚比完总觉死啊，我得了第二！全球第二！第一是个从会走路就开始练舞的大神！第二名就是我！”

即使尽可能地压低自己的声音，小狐狸的语气里也满满的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全球第二！

海望舒的眼睛也跟着亮了，“哇！这么厉害！小九你这么厉害！”

他的反应让胡九意更开心了，眼睛都眯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嘿嘿！”

自然，他们两个进来以后，不仅打断了海望舒想要说出口的问题，也让周至杭收起了之前那道恶意满满的视线。

“晚上好哇小望舒！”鹿正平龇个大牙跟海望舒打招呼，五指张开左右挥舞，看上去像一只树蛙。

“晚上好哇鹿老师！”海望舒也学着他的样子打招呼，两只树蛙互相龇着牙乐，加起来不超过五岁。

然后，鹿正平在乔治进屋的第一秒，就迅速恢复成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大家晚上好啊。”乔治温温柔柔地打了个招呼，也没有特别去看某个人，就走到自己徒弟身边坐下了。

即墨连随后到了，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距离周至杭最远的一把椅子旁，坐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胡九意看看即墨连，又看看周至杭，发现他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师父看，可师父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房间里的其他人对这对师徒之间的古怪气氛视而不见，除了海望舒。他只是单纯的没有察觉。

小狐狸眼珠一转，也当自己不知道，继续和小人鱼咬耳朵。

岳灼一如既往是踩着点到的，周导紧随其后，再后面便是一大堆工作人员，调试设备，安装摄像头，拉线扯线铺了一地，又重新安排大家的座位，各种灯光将整个访谈室照得灯火通明。

师父与徒弟坐在一起，分为四组，顶数即墨连和周至杭这对师徒之间的氛围最怪。

不过似乎导演组对此心知肚明，觉得两人现在维持表面的平和是最好的，也并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而且看上去其他人都是从现场直接赶到这里来的，所以只要简单补个妆就好。至于海望舒和岳灼这对从家来的师徒，谁让俩人皮肤底子一个赛一个的好呢，化妆师直接选择了放弃。

全部准备妥当之后，导演便给嘉宾们开了个短暂的小会，大致说了一下一会儿的直播流程，强调了直播回答弹幕问题的时候哪些可以回答，哪些必须忽略。

随后，大屏幕上便开始播放最后一期特别篇的综艺节目。

综艺全场两个半小时，从晚八点一直放送到十点半，分为四个专题，每位徒弟专属一个，穿插剪辑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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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舞争霸的赛场上，胡九意遇到了来自米国的街舞大神，来自布列颠的爵士黑马，来自暹罗的hiphop天才，来自斯拉夫的机械舞卫冕冠军……

各路专业人士汇聚于此，各个都是阻挡他进入八强的天堑。

绝望过，抱怨过，失控过，与鹿正平激烈的争吵过，这些都毫无保留地被剪辑进了综艺里，他一路上磕磕绊绊，最终被米国的街舞大神打败，也只有他，真正打败了来自华国的业余街舞选手。

最终，胡九意位列第二名，这也是华国参赛者迄今为止所取得的最好的成绩。

颁奖台上，鹿正平冲上去就给了徒弟一个熊抱，旋转着将他扔了起来，师徒二人相视着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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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望出道的时候，天不时，地不利，人也不和，刚刚翻起一个小浪花，就被后浪拍死在了沙滩上。

这一个月，他拿出了前所未有的专注，付出了无数的辛苦，把他出道以来的所有酸甜苦辣都写进了迷你专辑的三首歌里，作词，作曲，录制，宣传。

乔治的名气给他保驾护航，专辑的发行简直可以说是一路的绿灯，但煎熬往往在最后。

他只有一周的时间，把销量从0变为三万。

而迷你专辑发售的第一天，这个仅买12块钱的数字专辑第一天的销量，只有不到一百张。

距离三万，仿佛遥遥无期。

煎熬确实总是在最后，他到处联系博主，大V，不在乎会花多少钱，插队，道歉，拿出补偿，不行又换下一个，一直折腾到了第五天，随着一条视频爆了，销量终于有了起色。

截止到预定时间，迷你数字专辑的销量，超过了八万。

直到看见“统计截止”这几个字，以及后面实实在在的数字八万，江望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浑身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一抹额头，满手潮湿。

乔治站在他身后，满脸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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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至杭的小提琴其实是童子功，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他放弃了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改为进入娱乐圈，却很快就遇到了跨不过的槛，而即墨连则要求他，回归本心。

他又把小提琴给捡了起来。

但马上就遭到了师父的嫌弃，琴换成了新的，即墨连带着他去琴行，亲自挑了一把适合他的，作为礼物，送给了他。

音乐的道路很多时候都是枯燥且无味的，一天超过十个小时的练习，也许练习一天也没什么进步的指法与和弦，严厉的师父孤独的琴房，周至杭忽然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要放弃那张通知书。

实在是太辛苦，也太无趣了。

可他不愿意承认是因为自己看到了天赋的顶点，成为职业小提琴手，也许是他这辈子都摸不到的天花板。

乐团要选拔小提琴四席，前来报名的乐手超过了三十个，周至杭坐在他们中间，听着别人的演奏，便有些绝望地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却又有些不甘心，凭什么我不行？

可经过一周的磨合，即使他打败其他竞争者，最终与另外一个人角逐四席，也依旧失败，一个小提琴四席，就把他给拦在了乐团之外。

即墨连对此什么也没说，即没有失望，也没有鼓励，似乎他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只是碍于节目组的要求，而始终隐忍。

最后的镜头是周至杭几乎克制不住情绪的质问，“您就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即墨连语气比表情更加平淡，“没有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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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穿插剪辑播放的只是前面的三个徒弟，他们仨花了差不多两小时十五分钟的时间，而给海望舒留下来的，就只有最后的不到十五分钟。

这当然引发了粉丝们的强烈不满，尤其是直到节目的最后，也没公布他到底有没有拿到大师兄这个角色。

而综艺节目又玩了一遍上次的把戏，让大家移步直播间，答案马上揭晓。

于是，想要知道答案的粉丝们都迫不及待地涌了进去，因为那不到十五分钟的视频剪辑中，从试镜房间出来的海望舒板着张脸，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粉丝们满心担忧，生怕他们的小月亮是被导演当面拒绝，所以脸上才没了以往可爱的笑容。

直播十点半准时开始，不论之前都有什么龃龉（不是龌龊！），面对镜头，嘉宾们都把真实的态度与想法藏好，导演化身主持人，八位嘉宾于直播间闲聊，问答，气氛轻松而融洽。

即使细心的观众已经发现，即墨连和周至杭即使坐的最近，两人的互动与交际却最少，导演甚至没让他们两个有一次互相对话的机会，不过也许给出这个机会，即墨连也只会无视的吧。

于是到了自由提问环节，除了询问海望舒的试镜结果到底如何，就是问即墨连和周至杭之间到底怎么了的。

弹幕的提问全都在一旁的大屏幕上，即墨连看到了，周至杭也看到了。

即墨连瞥了一眼导演，仿佛是随意那么一问，周至杭则是完全不敢去看弹幕，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作为唯一的失败者而羞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导演轻轻摇了下头，即墨连瞬间便收回视线，主动读出了一条跟他有关却无关紧要的弹幕，回答了上面的问题。

距离直播结束只剩下十分钟了，可海望舒的最终成绩却迟迟没有公布。

岳灼也瞥了一眼导演，这回周导点了下头。

“想知道我们小月亮的试镜结果？”温润的笑容出现在了岳灼的脸上，他终于不再卖关子，读出了那一条的万众期待。

他的话音刚落，直播间的人数就直接飙升到了50万，并且还有继续飞速增加的趋势。

“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在导演“等一等”的手势之下，岳灼又放慢语速，看向海望舒，问道。

“都可以吧……有什么区别吗？”海望舒想了想，却有些不明白。

懵懵懂懂的样子不仅让弹幕直呼“好可爱！”也让岳灼忍不住再次犯了瘾，又揉上了他的头发。

眼见着直播间观众即将突破80万，导演终于做了个“说吧”的手势。

“区别……其实没什么区别。”岳灼的话在看到导演收拾的时候转了个弯，十分自然地衔接了起来。

“那就我来说吧。”岳影帝最终做出了决定，“关于《月隐长河》这部电视剧中大师兄江淮的角色，让我们恭喜海望舒，终于得偿所愿！即将正式出演他人生中的第一部电视剧。”

岳灼成功让直播间的弹幕炸了。

也正好到了直播结束的时间，五颜六色几乎把屏幕遮住的弹幕中，导播切出了全屏的直播间，演职人员表升起，时长一个月的直播综艺《白日梦想1+1》，终于圆满落下了帷幕。

嘉宾们在小窗里说着再见，工作人员推进来了一个巨大的蛋糕，蛋糕上用红色的果酱写着总收视的数据，庆祝着节目的成功。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

用来直播的摄影机关闭了，屏幕彻底变黑，嘉宾们也终于卸下了之前戴在脸上的假面。

周至杭在看到摄影机全部关闭的那一瞬就冲了出去，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海望舒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却被胡九意轻轻一扯袖子，而没有出声。

其余人则是就当这事没发生过，该干什么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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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零点，《月隐长河》的官方账号，一口气更新了两条微博。

一条十八张照片，一条时长三分钟的照片剪辑而成的视频。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其中的两张照片。

一张是大师兄江淮的角色，演员是名不见经传的海望舒。

一张是前第一剑仙后魔尊反派，凌宿仙尊，演员赫赫有名。

是影帝岳灼。

微博才刚刚发出去，下面的评论区就已经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