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亥带的花生。他愣是不让,屠苏阳嫌他小气。是他将获得的新型枪支子弹封在了花生壳内带回国研究,谁知道屠苏阳会不会碰巧吃出一颗子弹。
陈寅亥看着窗外,忽然看到一抹绰约的白色身姿。
他回头扒住车窗,脸贴着玻璃变了形。
小谪仙拿着一把香扇,白色卍暗纹旗袍,和平日里的艳色大相径庭。
突遭埋伏那趟儿是小谪仙替他掩护,收留,上的药。
他无意间瞥到床上那套叠得齐整的白旗袍,素雅端庄与往日的浓艳反倒显得颇为与众不同。
“你穿一定好看!”
那件白旗袍,她只穿过一次。成亲拜堂那天,穿给一个人看过。
陈寅亥迷上了小谪仙,认为戏文里的红拂女也不过如此。
陈寅亥扬言要为她赎身。
可当小谪仙问他,“赎了身呢?”
“我带你走,离开上海。”
“然后?”
“然后……你要是愿意,我们一起……”
“你不是李靖,我也不是红拂女。收起你那心思,你还随宫城一样唤我声‘阿姐’。”小谪仙面色从容,毫不客气地回绝陈寅亥的表白。他到底是太年轻,经历得太少。怕是连一场刻骨铭心的情爱都未曾有过便一腔热血“救风尘”。
到底是年少,热血。
小谪仙难得将叶将军的遗照拿出来给陈寅亥,让他好断念想。
红拂女早已找到了她的李靖。
陈寅亥知道,他永远不可能了。
小谪仙冲他莞尔一笑,挥了挥手。
转身离开。
了却了一个年轻人满怀炙热的心愿,也了却了她曾经车站的遗憾。白色的细跟高跟鞋在走出月台的路上是如此的畅然。
陈寅亥扒着玻璃,使劲儿地往后瞧。
临火车启动还有时间。
他挤过拥挤的车厢,跑下火车冲向白色旗袍的身影,身影逐渐膨胀清晰。
“侬做啥?(你干吗)”女人一脸诧异地看着陌生的男人。
“不好意思,我认错了!对不起啊……”陈寅亥道完歉,继续搜寻小谪仙的身影。
伴随着火车的汽笛声和列车员一遍遍的提醒,他无奈地上了火车。
他确信,自己没眼花。
就在三天前。
静安寺巡捕房缴获了一批假烟,一批普通烟草被加工成高档雪茄高价出售。虽说是弄虚作假,但那雪茄仿得的确不错,口感和味道挺独特。
“难怪能以次充好。”方谬天把雪茄塞给宫城的时候这样说。
“我又不抽烟,讨好我没用。”况且是假货,宫城心里嘀咕嘴上却不说。
“不是给你,给你阿姐的。”方谬天看似不经意,实则意有所指,“他们生意还做挺大,卖到军爷那儿了。就是太贪心,这下好老巢被我们端了。”
宫城路过长三堂子附近,便带了两支过去。
傍晚,小谪仙剪了一支雪茄点燃。
一股几乎快被遗忘的气息在脑海中缓缓浮现成一名军官的模样逐渐明朗。
她笑了,似哭似笑。
“是啊,他那么个清廉的人。怎么舍得抽那么贵的玩意儿。”
过了不久,长三堂子那位会弹古琴的清倌人不见了。
堂子里的人说,她走的那天一身雪白旗袍,一只皮箱子,却未见那床朝夕相伴的宣和琴。
宫城来看望苏禾,开门的一瞬间他怔住了。
“本华,你怎么在……”
两家人提起将亲事提上日程,宫城刚巧回来听到,推脱还有事忙便上了楼。
简本华看在眼里,他借口给宫城送点心去房间找他。桌上干干净净的便知不过是宫城逃避婚事的借口。
她派私家侦探跟踪宫城,调查到了苏禾。
简本华携宫城在江边散步。
“宫城,还记得我当初送你的围巾吗?”
“嗯,怎么了?”宫城疑惑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当初是她让给了我,苏禾!我们那时候就认识。”简本华感叹命运是这样神奇。
宫城诧异,那条围巾被屠苏阳要了去,似乎是冥冥中的安排。
苏禾无论样貌还是气质都是照着屠苏阳的理想型长的,不怪屠苏阳会喜欢她。
“苏禾是杏森叔叔的女儿,你说巧不巧?”
“你认识苏杏森?”
“是啊,杏森叔叔算是我爸的学长,他后来去了瑞典斯德哥尔摩学习,因为一些原因被瑞典的医学院取消了学籍。我爸当时也为他感到可惜。”
宫城还是第一次直观地了解到苏杏森这个人,感叹到底出于何种缘由竟遭到取消学籍的处分。
“宫城。”简本华突然语气轻快且突兀地喊了他一声。
“嗯?”
“你觉得苏禾怎么样?”
“苏禾?”宫城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想了想,“苏禾很好。”
简本华心里有了一丝底气。
“那我呢?”
“本华更好。”宫城不假思索道,“你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你们的好不一样,不该由旁人来定义。”
这个答案过于客观和理智,令人无法捉摸。
起初以为宫城喜欢苏禾,可从谈话中她感觉到宫城对苏禾并非男女之情。
“宫城,你有喜欢……”
“什么?”
“……你有喜欢什么吃的吗?现在我都不了解你的喜好了,是不是还和小时候一样。”简本华始终没有问出口,但直觉告诉她宫城应该有了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