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夜里,宫城和平樱奈面对面跪坐在本乡和音最后弥留过的那间和室。
“(谢谢。)”平樱奈向他这几天偷偷投进院落的补给表示感激。
宫城低了低头,面色沉着。
“(节哀顺变。)”宫城安慰后,表示自己是来拿回那封信的。
平樱奈抱歉地将头磕在手背上,“(请原谅……那封信因沾染了本乡的血迹,我便将它烧毁了。)”
宫城蓦地睁大眼,抓紧膝盖,那封信是证据,记录本乡和音的罪证。
平樱奈见宫城不作声,抬头盯着他:“(上面是讲述了很重要的事吗?)”
“(既然烧了……就不必追究了。)”宫城垂眸眼底尽显失意。
平樱奈起身坐直身子,调整情绪道出了一个骇人的真相。
“(其实……本乡他是自杀的。)”平樱奈望向身后院中的槐树,“(他是上吊自尽的。)”
“(自杀?)”宫城难以想象本乡和音为何突然动这样的念头。
“(本乡一直无法原谅自己曾对你们国家犯下的过错,他曾说那是即便一死也是无法偿还的罪孽。)”平樱奈声泪俱下描述着本乡和音生前的忏悔。见宫城不语,她继续道:“(迫于上级压力,他不得已对武藏苍介进行授导。其实这并非他所愿!)”
难怪那天会在本乡家遇到武藏苍介。
“(本乡的父亲早年游历中国曾和一名中国女子有过短暂的情史。那位女子是没落的将门之后,与女子分别之际他带走了女子家传的半部兵书,以此作为日后重逢的信物。由于是文言常人几乎难以理解其中的意思。可本乡不但参透兵书的内容甚至收了一名弟子,也就是武藏总一郎。并将自己的家学悉数传授给他。)”
“(武藏?他和武藏苍介……)”宫城不禁产生联想,同样的姓氏该不会两人存在某种渊源?
平樱奈颔首:“(是的。他是武藏苍介的长兄。)”
宫城诧异,竟会如此巧合。
“(他是个领悟极高,很有天赋的青年。可在一次次显赫的战绩中他逐渐迷失变成一名爱好战争的狂热分子,与本乡的向往背道而驰。在一次作战中他因伤口感染得了败血症去世,年仅24岁。也正因此,本乡再未轻易收弟子。)”
“(我体谅本乡教官的苦衷,但我无法替死去的同胞谅解他。)”宫城的目光透着纹丝未动的深邃波澜。此时他可以礼节性地鞠躬或点头表示抱歉安慰对方,但他没有。因为在此事上他的立场很坚定——道歉的应该,也必然是他们。从来都不是中国。
平樱奈的说辞无法替本乡和音开脱,他杀害中国百姓,害死屠苏阳这是不争的事实。
平樱奈的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浅笑,是一种释怀的安心。
“(你什么时候的船?)”平樱奈询问。
“(明天早上8点,渡边号。)”
平樱奈再次向宫城深深鞠了一躬。
宫城在她的躬身送别下起身离开。
宫城回到旅馆,拿出信封。
那封理应被平樱奈销毁的证据安然躺在旅馆的桌上。
前去拜访的前一天,他思来想去连夜誊写了一份。带去本乡和音家的那封是誊写的,原件放在旅馆。
平樱奈擦拭着精美的花瓶,在幽暗的光线下花瓶表面泛着如同瓷器般泠泠的釉光。
花瓶的颈部细长,瓶肚圆窄。
——必要时作为防身的工具亦为称手。
“(你最后的心愿——让这孩子安全回到中国。我一定会帮你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