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阳大口吃着面条,咽下嘴里的面,冲对面的宫城道:“我妈小时候给我做过,我想不就那雪菜冬笋肉丝面吗,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儿?”
“你今天怎么跟没断奶的孩子一样,三句不离娘?”宫城低头吹着舀起的面汤。
屠苏阳看他吃面的习惯分外眼熟,他母亲也喜欢用汤匙舀着面汤喝。大妈看不惯,骂她装腔作势,做给谁看。
“宫城,你们南方人就是太斯文。面就该这样吃。”说着大口吸面条,最后端起碗将面汤一饮而尽。冲宫城扬了扬下巴:“看这多爽快!”
“你是没吃饱吗?”宫城见他吃得底朝天。
“吃饱了。”屠苏阳撑着下巴,一手横在桌上望着他。
宫城总觉得屠苏阳在盯他,每回抬眼都能和他目光对上。
“你能别老盯着我吗?”
“你管你吃,吃完了我们就去火车站。”屠苏阳冲他笑笑,“宫城,你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吗?”屠苏阳挑了挑眉。
宫城咬断面条,冲他眨了眨眼,回头望了一圈,看到身后那桌坐着两个清秀的女学生。回过头,朝屠苏扬起半边嘴角,一副看穿的模样。
屠苏阳心想怪了,宫城这回居然没生气?没骂他,也没打他?
屠苏阳挠了挠手背,突然觉得有点皮痒。
两人提前2小时排队才终于抢到两张三等票。
坐上从杭州开往上海的火车已是晚上六点十五分。
拥挤的车厢内,宫城靠着车窗望着窗外融融余辉落入昭昭星野,仲夏的夜嘈杂与静谧并存。
“刚二等票卖票窗口都没几个人,你何必排那么老长队伍买三等票?”屠苏阳不解,宫城也不是差钱的主儿。
“回去一样时间,何苦多花那车钱!”宫城懒懒道。
“你还挺会精打细算啊?”屠苏阳笑他。
宫城背靠着,望着车厢顶发呆。
屠苏阳见他醒着:“你不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唔?我不困。”宫城缓缓眨了眨眼。
“宫城,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杭州,喜欢西湖,喜欢苏堤吗?”良久屠苏阳语气温存地道。
“嗯?嗯……因为你母亲是杭州人?”宫城歪着头望他,脑袋却未离开靠背。
“我爸妈就是在苏堤遇上的,当时我爸对她一见钟情。我爸说我妈当时就站在杨柳下,湖风轻挽起江南的愁思。”屠苏阳觉得肩头有什么靠了上来,知道宫城在听便继续道:“宫城,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屠苏阳吗?”
宫城听他问的认真,打起精神想了想:“苏是苏堤,阳通杨柳的‘杨’?”
“是这个意思,但也巧。我妈姓苏,我哥名字里刚好有个‘阳’,因为是俩兄弟,所以就改成了这个‘阳’。”
“屠苏杨?屠、苏阳——”宫城念着这两个字不同,念出来听着却是一样的名字。“还是屠苏阳好——”
语调越拖越长。
屠苏阳心跳当即漏跳了一拍。
宫城夸他好?当着他的面。
屠苏阳瞬间脸颊发烫,面红耳赤。他不敢低头看宫城,就这样僵直地坐着过了一分钟。忽然察觉身旁过分安静,低头。
——宫城居然睡着了!
屠苏阳又意外又好笑,盯着宫城沉睡的脸庞。又白又透,跟水磨糯米似的。睫毛那么长,仔细看不算浓密,看着软软的跟他这个人一样。
宫城的睫毛到底是硬还是软的?
带着这样无聊的疑问,屠苏阳大胆地伸出手,屈起食指用第二指节慢慢靠近那纤长的睫毛。
软的。
屠苏阳心满意足地靠着后座,离到上海还有段时候。
“宫城,醒醒。到了!”屠苏阳晃了晃他的肩膀。
“唔?到了……”宫城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一眨眼,眼泪就从眼头淌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还没等用手去擦屠苏阳的手指已经抚上了他的脸颊,替他擦去了眼泪。宫城尚处于混沌中,没发觉不妥。
临别之际屠苏阳告诉宫城:“我明天上午11点的火车。”见宫城没反应,便道:“没什么,就跟你说一声我明天就回北京了。”
“这么快,不多玩几天?”他还没带他逛过上海呢。
老刘匆匆跑来打断两人:“少爷,太太让我来车站候着。怕你晚上不好打车。”
“让老刘送送你吧?”宫城表示。
“不用,逛一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再说咱们也不顺路。”屠苏阳冲他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宫城一觉睡到中午才下楼,吴妈问他中午吃点什么方才意识到已经这个点了。
“屠苏阳?”宫城忽然想起,“应该已经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