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坐在店里。
姚尧注意到他拿菜单的手，“手怎么了？”
姜应时看了眼，今天被掐的地方呈现大片紫红肿胀。
“没事，碰了一下。”
“碰了一下？”姚尧怀疑道。
周子提：“我女朋友说今天在场馆外看到有人被粉丝纠缠，是不是你？”
“不是，我身边十几个保镖，谁能碰得到我。”他矢口否认。
林信和：“呦呦呦，好大排面儿啊，你当你大明星呢，没牌硬耍。”
“您好，请问店里有干净冰块吗？”姚尧拦住服务员。
“有呢，您需要多少？”
“两块就好，麻烦您再拿个一次性手套。”
“好的，您稍等。”
服务员取了冰块过来，他看着姚尧将其放到一次性手套里，递给自己。
“给我的？”姜应时明知故问。
“嗯，冰敷消肿会快些。”
罗诵张口就来：“他笨手笨脚的，你直接帮他敷上。”
姜应时：“……”
以为姚尧会牵他手，结果只是让他把手抬起来，将手套绑在他手指上。
冰块正好搭在受伤处。
罗诵无奈笑了下，“你还真是机灵啊。”
但他开心，刚刚对方指尖碰到了他的手背。
结完账，他心情更是好得不得了，走路踮着脚尖。
吃饭时姚尧怕他手疼，一直在给他剥虾拆蟹，不让他动手。
再想到很快就可以甩掉这些电灯泡和姚尧一起回家，两人独处，他都忍不住要跳起来跑。
“哥们儿，收一收，嘴角比AK都难压，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罗诵像个幽灵一样贴着他耳朵小声道。
“你真嗨烦。”姜应时脸上热起来，嘟囔了句，加快步子跟上姚尧，佯装正经，“怎么样，吃得可以吧。”
说完他才觉得羞愧，这话应该姚尧问他，他全程几乎只动了动筷子和嘴。
姚尧：“嗯，很好吃，谢谢。”
卞彧：“吃这么久我都有点儿困了。”
姜应时：“那我们……”
林信和：“那我们去看海景吧！我听说附近有座全天开放公园。”
“海？”卞彧当即来了精神。
姜应时耷拉下眼皮，很是无语，“……你不是困了吗？”
大桥灯光和远处高楼的光将夜间海岸照得明亮。
将近半夜两点，公园内已无其他游客。
林信和和罗诵沿着海边追逐跑跳，周子提在帮卞彧拍照，他则和姚尧沿着步行道慢悠悠地并排走。
深圳十二月底不冷，但夜晚也要穿个长袖外套，尤其是在海边。
姜应时虽然穿了两件，但都是短袖，一丝小风吹过，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冷吗？你穿我的外套。”姚尧说着已经脱下背包，将身上的衣服给他。
“一点不冷，我最近在健身，身体素质超级棒。”他维护面子的同时不忘再装个逼。
上个月姚尧出院回北京当天，想到之前房天宁嘲讽他太瘦，他立即办了健身卡，还正经八百地请了个私人教练。
“穿上吧，小心着凉，我还有队服。”他将衣服塞姜应时怀里，自己拿出队服套上。
姚尧的衣服是件黑色冲锋衣，姜应时能穿，只是稍微短些。
竖起衣领，他扎着头，下半张脸埋进衣服里，偷嗅带着对方余温的香气。
走着走着旁边细微的脚步声消失，他回过头，跟着对方的视线方向抬头望。
远空只有方才被信号塔和大厦遮住的半轮月亮。
他又将目光落回姚尧身上，忽然觉得对方和那半轮月亮一样，轮廓模糊，时隐时现，让人捉摸不透。
姜应时回退两步来到对方身边，眼睛看着月亮，余光看着对方。
良久，月光般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月球是个灰暗的星体，它不会发光，只能反射太阳的光。漂亮、柔和都是假象。”
他不明白话里的意思，也不明白对方仿佛在倾诉的意义，沉默片刻，“假的又怎么样，假的不也是维持了数亿年吗？”
姚尧转头看他，牵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嗯。”
充斥着距离感的眼神让姜应时心脏紧了又紧，连朋友都不能告知的心思他要怎样追问。
既然不能说又为何要开头，为什么给他让他认为自己有些不同的假象。
姚尧到底怎么看他。
或许氛围也催促着他，此刻，突然地，他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真实明确的答案，即使那个答案他心里清楚。
他要亲耳听到对方亲自说出口。
“姚尧，我……”喉咙紧涩，他张开嘴，字却卡在喉咙。
“过来拍张照片吧！”卞彧站在海边乱石上，向他们挥手。
“怎么了？”
“没事。”
卞彧一声喊给他喊醒。
被拒绝，然后呢，他就彻底死心？若是让两人难堪，今晚怎么收场。
“我这里真得很小，是公会宿舍，如果你想去外面住一定要告诉我，随时都行。”姜应时边开门边强调，他已经不知强调多少次，反复强调反复确认对方不会介意。
“真得没关系应时，我看你直播镜头里，房间很干净很整……”
姜应时：“……”
草草草草草草！！！床上那一坨是什么！！！他竟然忘了自己没叠被子！
他不开播就懒得动，被子此刻正维持着他起床时掀开的模样，乱七八糟卷着，睡衣睡裤也胡乱扔在床上。
他羞得想一头撞死在门框上，“好、好像有小偷来过。”
“嗯……不翻柜子翻被子，这个小偷好奇怪啊。”姚尧说着说着笑起来。
“是吧，哈哈哈，真是有趣的小偷……”他尴尬地胡言乱语，快步跑到床边铺整。
姚尧：“不用特意整理，反正等会儿也要重新打开。”
“好了！我动作快吧。”他自顾自两下整完，松出口气，“太晚了，你快去洗澡，赶紧睡，明天我们出去逛一逛，这里是浴室……”
一口气没松到底，又深吸一口，他一个箭步冲进浴室，反手拍上门，把挂在窗口的内裤扯下来，揉成团塞进外套袖子里。
姚尧愣在门外。
“哈哈，刚刚看到一个小虫子，怕吓到你，我已经赶跑了，你去吧，去吧。”他侧身平移出门外。
等对方进浴室后，他立刻将手伸向袖子，紧接着怔住。
这是姚尧的外套……
从浴室出来时，姚尧已经睡了。
只有一床被子，他犹豫半晌，实在冷得受不了才轻手轻脚钻进去。
身体碰到被子，不由一颤。
里面明明有个大活人，怎么像没人盖过一样。
从他进浴室到上床，得有半个多小时，正是火力旺盛的年纪，姚尧身边却没什么热度。
他悄悄挪动身体靠近，直到感觉对方身边变得暖烘烘。
刚往回挪了两下，旁边也动了，侧过身体跟着他挪了挪。
他又挪两下，姚尧追着热源似的，也再次挪动，甚至手搭上他的胳膊。
姜应时“腾”地全身着火了般，一动不敢动。
他几乎没合眼，大脑整晚在蒸腾冒烟，而胳膊外侧一直能感受到平稳地胸腔起伏。
太犯规了，凭什么。
姚尧醒得猝不及防，突然与他对视，吓他一激灵。
姜应时慌张转回头，脖颈处瞬时一阵酸疼让他没能转动。
他整晚不敢换姿势，拧着脖子探究姚尧，想找明白他到底喜欢对方哪里。
为什么看到这张脸就心动，难道他是色鬼？可好看的人又不只一个。
他看电视剧里人自然醒时是先睫毛颤动，随后缓缓睁开眼，眼神由迷离逐渐清醒。
怎么现实不一样。
回忆自己，似乎确实不是那样细想有些做作的醒法。
姚尧见他呲牙，露出担忧，“是不是落枕了？”
他再次尝试扭动，有点疼但能动，只是一个姿势维持太久肌肉有些僵硬，“好像没有吧。”
“别动。”
对方跪坐起身，一手托着他的头，一手推他侧转身体，然后用膝盖顶住他后背，开始揉捏。
“好些了吗？”
“嗯……”全身触电感让他喉咙发紧，他发出一声蚊子般的低吟。
“好像肌肉还是很硬。”
姚尧说着起身去浴室，拿来沾热水的毛巾敷到他颈侧。
他没制止，虽然现在已经没事，但他很享受对方的关心，希望关心再多一点，最好永远呆在他身边只关心他一个人。
是因为姚尧对他好所以喜欢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许多粉丝也对他很好。
然而见姚尧眉上一直带着愁绪，他觉得自己装得有些过分。
对方要给他更换毛巾时，他快速正反转动两圈脖子，笑道：“好啦，你挺会啊。”
姚尧轻松一笑，“小妈之前落枕医生就是让我这样做的，还好你问题不大，她当时疼了三天。”
对方说着眉心又皱起来。
“都是你来照顾的？你爸呢？”
刚问出口，看到姚尧愣神他就后悔了，以为对方单亲家庭。
“他不在北京。”
“这样啊……我爸也不在北京。”
“嗯？”
“他是湛江人在湛江。”
姜应时说了句废话。
“他也是。”
“什么？”他以为对方不会再说，这是跟他比上了？
“他也是湛江人在湛江。”姚尧重复了遍。
“为什么他不跟你们一起？在湛江工作？”
姚尧直视着他，静默片刻，用一种近乎释怀的语气说：“他家庭在湛江。”
姜应时一怔，“啊，是你爷爷奶奶是吧。”
“不是，是他妻子和孩子，爷爷奶奶很早就去世了。”
他彻底僵在床上，对方却没事似的说要去冲澡。
“啊……”
他正式做直播前没出过湛江，到深圳后人生地不熟不爱出门，没去哪里逛过，可以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今天带姚尧去的地方还是看网上外地人推荐的海滩。
本想对方吹吹海风，玩玩水能轻松点，结果正赶上圣诞节前一天，加之周末，路上堵车，海滩上人挤人，连预约的餐厅都没赶上。
“我没计划好……”
“没事，我们可以吃其他店，这里的店看起来都不错。”
他知道姚尧是有话直说，宁愿不开口也不说谎的性格，一点不怀疑对方心里会对他有情绪。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歉疚。
“这家很有名，你等我。”
他找到前面排位的人，准备花些钱买座。
“抱歉。”姚尧挡住他正要扫码的动作，将他拉到一旁，“我想吃对面的粤菜。”
“可是这家店真的很有名。”
“再有名也不值得花五千买座。”
“我觉得值！”他从对方手中挣脱。
姚尧怔然，神情不解，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垂下头低声反驳：“我觉得不值。”
犯错的人发脾气，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多无理取闹，语气软下来，“你难得来一次，我却没安排好。”
“我认为你很用心，而且我又不是不来了。”
他回避掉对方真挚的眼神，“你喜欢吃辣，那吃湘菜吧。”
姚尧笑了声，无奈道：“这里是广东，我不能吃你们当地特色菜吗？”
最终两人吃的粤菜，是家完全不需要排队的店，是周边口味最清淡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