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
爱洛伊丝迅速把桌子上的包装袋扫到桌子下，影子们立即吞下了这些垃圾，蠕动着把他们吐到垃圾桶里。文件原本七零八落地挤在桌子旁边，现在被爱洛伊丝拉过来挡在上面，假装她在认真工作。
林克莱特和夏弗露丝前后推门走入。
“会长您亲自拜访？我想，我最近应该没有什么工作上的纰缪吧？”
饶是爱洛伊丝也没见过会长几次。更多的时候，卡里乌斯会长的名字只是存在于协会众人的口中，或者某些顶层机密文件的封面，偶尔在协会的年会视频上出镜，除此之外，她似乎没有经常出现在协会的大楼里。
“是兰斯顿先生希望见您一面。嗯，茶水不错，适合出现在茶会里。”
夏弗露丝撇了一眼垃圾桶，似笑非笑。
“咳，您就别调侃我了。兰斯顿先生，您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呢？”
“不是伯尔曼女士转告我，说卡里乌斯会长发现阿玛罗尼出现在协会的辖区内吗？我是特地来感谢的，否则葛罗莉亚要在家里急得冒烟了。”
这简直摆明了告诉夏弗露丝，爱洛伊丝在她背后做了点小手脚。林克莱特自始至终都认为，如果不是爱洛伊丝擅自将阿玛罗尼带走，让阿玛罗尼脱离了他的控制范围，后面这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虽然归根到底是葛罗莉亚的安排，但林克莱特显然对不是血亲且早有嫌隙的爱洛伊丝态度更差。
“那还真是麻烦你特地跑来道谢了。”爱洛伊丝皮笑肉不笑地捏紧了茶杯把手。
夏弗露丝摇摇头，吹散茶水上漂浮的泡沫，说：“既然这样，伯尔曼小姐，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要。”
“这就不必了吧。”
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
“我说了，这次我以个人名义前往索登。如果带上了协会的人，你猜那边会怎么想？”
“我不想和通缉犯待在一起。会长，你也不希望看到拷问部痛失部长吧？”
相看两厌，夏弗露丝也没有强求。互相拖后腿的组合在索登只会举步维艰，但爱洛伊丝她肯定是要派出去一段时间的。适当敲打敲打她总没有坏处，协会给了每位部长自主行动的权利，不代表部长们就可以背着协会胡作非为。
“那么，既然不愿意和兰斯顿先生一起去索登，那我给你放个假怎么样？最近有一个学术访问团需要前往索登的卡伦—休斯敦大学，而我们对外的身份有一重就是是学会，理当派出一位代表。”
“会长，你应该记得我们不止有拷问部一个部门，再不济还有天体科学那群家伙呢，怎么轮得到我去？”
“原来贵协会内部如此勤奋，连会长给的假期都能这么干脆的拒绝。”
林克莱特一句话拐了七八个调，生怕对面的两人听不出他的阴阳怪气。爱洛伊丝在心里反复重复着“不要理神经病”，深呼吸，这才没把桌子捏碎。
“你说天体科学部？他们有更重要的的事情，而且这次前往卡伦—休斯敦大学的访问团里有好几位科研界大拿，派你去当然是为了兼职一下随行保镖的责任呀。”
夏弗露丝笑得两眼弯弯，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这种情况下最好不要继续反驳，因为这是夏弗露丝最后的礼貌，再不识好歹就要走到先礼后兵的下一部分了。
“既然这是您的安排，我自然遵从。是现在就要出发吗？不是的话请允许我先走一步，回去收拾行李。”
明显是准备送客了。夏弗露丝也不恼，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褶皱，走向门口。
“没事，你去收拾吧，明天再走。我就不打扰啦，兰斯顿先生不是现在就要去吗？我送送他。”
“现在吗？”
林克莱特放下翘起的二郎腿，也跟着离开了爱洛伊丝的办公室。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地行进，穿过双塔间的空中走廊，然后停在了一扇与现代建筑格格不入的雕花木门前。夏弗露丝没有推门，她只是侧过身，等待林克莱特的动作。
“看我干什么？难道这门后面就是卡里乌斯会长准备了五十年的行刑装置，如今终于要对罪人启用了？”
他当然清楚这不可能，现在的林克莱特除了能耍耍嘴皮子，实际上什么都做不了。不过，光是口头上膈应协会的人就足够给他提供短暂的欢愉了。
“我想，我们已经就阿玛罗尼?兰斯顿的真正所在地达成了共识，我们目前的共同目标是进入索登调查，所以我现在不会伤害你。”
微风把夏弗露丝的头发吹起，她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
“这一次和当年一样，是我个人的举动。我希望你在确认了阿玛罗尼的安全后，尝试接触索登的管理层。这也是为什么我选择在这个时间让协会加入访问团——协会已经失去对索登的消息很多年了，如今就是最好的机会。”
“哈，我就知道。你从来不出现，但整个协会上下都会是你的耳目。如果你想要阻止，爱洛伊丝根本没机会打出电话。是你把我钓过来的，卡里乌斯会长。你希望借我这个通缉犯的手，来收回索登？”
“这是策略，兰斯顿先生。对我来说，你是我唯一能请求的援手。协会里耳目众多，他们忠于协会却不忠于夏弗露丝，每一步牵扯的利益都有可能出现矛盾。”
林克莱特双手抱胸，一副“我继续听你鬼扯”的表情。
“这几年脱离协会覆盖的城市不止索登，东方的国家更是从未被纳入过。为什么你如此执着于那座城市？”
“更准确的说，我对驻扎在索登的巴克科斯剧团更感兴趣。协会曾在三年前接手过一起有关狼人和血族同时试图转化一名人类，最终致死的案件。爱洛伊丝最后只找到了濒死的血族，在他嘴里撬出了'梅耶尔'这个名字。”
“后来的调查里，这个梅耶尔再也没有出现过，和他唯一的关联是现场遗落的葡萄藤酒杯徽记，它属于巴克科斯剧团。”
“啊——所以你认为这是那个剧团在毁灭证据，更确定了这是他们犯下的罪。但是指向性如此明确，难道不值得你怀疑一下吗？”
“指向明确有两种可能，一是掩人耳目，二是——”
“挑衅。”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过去不是没有这样的案例，骄傲的天才带着对自己的极度自满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不选择躲避，而是迎着警方上前来。他们想要的是聚光灯打在身上的感觉，为此甚至愿意违背伦理。
“那这个剧团可太有趣了。它真的还应该被称为剧团吗？”
“不应该。我现在所能掌握的情报只有一条可以确认，剧团的高层和索登的管理层有勾结。”
“这显而易见，小夏弗露丝。你以为他们为什么敢这么嚣张？没人庇护，他们需要考虑的就更多了，这么麻烦，换做是我，我也会选择和高层勾结，一次解决所有问题。”
林克莱特终于站在了门前，毫不犹豫地扭下把手。
“我出发了。”
“希望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和小兰斯顿能活蹦乱跳的一起回来。”
爱洛伊丝第二天就跟随着学术访问团的飞机出发了。而访问团内，一名成员被替换成了维森特?罗素。好在两人的位置隔的够远，维森特并没有被注意到。
“好无聊。游戏也打完了，他们这些人说的话也听不懂。唉，该怎么混下去啊。”
维森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爱洛伊丝的背影上。
他对这位上司有些印象，虽然他即将进入的部门并不直属于爱洛伊丝，但是两人姑且还算得上是同事。对方应该对自己没什么印象，这是最好的。否则，他都想不到两个人见面时该说点什么。
“低着头，手臂在轻微移动……在敲什么东西吗，键盘还是屏幕？没有很大的声音，应该是直接在敲平板？”
大概是在对接信息吧。维森特把视线移走，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对情侣贴的难舍难分。女方娇羞地靠在男方身上，靠近耳朵窃窃私语。
还是看看远方的蓝天白云吧。
飞机平稳飞行，即将降落。索登的机场在飞机前方，飞机很快就要盘旋着落地。
爱洛伊丝收起平板，让自己的思维从贪吃蛇里抽出。她转过身，对着后面那群访问团的成员们喊：
“各位，待会请按照既定路线前往集合点。卡伦—休斯敦大学的接引人员会在那里等我们，请准备好身份证件。”
身份证件。维森特低头看了一眼，证件上除了照片，其他信息都属于另一个人。鬼知道管理协会是怎么把他的照片移花接木上去的，这不属于他需要考虑的范围。
“勒内?施瓦兹，天体物理学……唔。坏了，那我对这东西一窍不通啊。”
如果露馅了，他没办法保证自己全身而退。但是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学会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学科是否要求太离谱了些？维森特站起来时长叹一口气，旁边白发苍苍的老人拍拍他的肩膀，问：“小伙子，怎么啦？”
“我担心我学不会，这是全新的学科，全新的城市……我从未接触过这些。”
老人家大概是把他当成了进修的学生，爽朗地笑了几声，说：“没事，学科而已，如果实在学不进去就休息一下！这是一个学期甚至是学年，谁让你几天就学完啦？”
“还有，欢迎来到索登，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