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山回眸，定定的看了罗杭一会，眼神阴沉如水，看得罗杭心里发怵。
随即又故作镇静的梗起了脖子。
祝南山移开视线，舔舔腮帮子，顿觉难搞。
早知罗杭看他不顺眼，拍摄期间顶多是和他斗嘴，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娱乐圈多的是面和心不和的艺人，只要公众面前能维持表面和平，背地里有没有打出脑浆子没人在乎。
但这都进入宣传期了，罗杭在摄像头前依旧毫不收敛，已经吃到了教训还不学好，万一剧还没播先闹出主演不和就麻烦了，没道理这么多人的心血给他陪葬。
好在枇杷视频还算是自己家地盘，今天不给摁住，以后到外面作妖就更拦不住了。
祝南山轻哼一声，说道：“那来吧，上楼。”
剧组和摄像，一群人不明所以的跟他进了电梯，不仅不懂为什么扫楼结束两人又变得剑拔弩张，也不懂祝南山为什么要带他们上楼。
总不能楼上真有他的办公室吧。
电梯里人挤人，赵导演悄悄扯了扯祝南山的袖子，挤眉弄眼表达疑问。
赵导演想的更多，他早知道祝南山背后是越明烛，现在开始担心祝南山一气之下要把他们往越总办公室带。
祝南山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电梯停下后，率先走了出去。
他之前没说谎，确实对这栋楼不太熟悉，因为之前他每次来都是直奔高层办公室。
祝南山也不等身后的人群，大步走到枇杷视频总经理办公室门外，扣了两下门直接推开，倚在门边朝里面道：“袁经理，年报交一下。”
人群不约而同在他身后很远的地方止住脚步。
只见里面走出一个男人，恭恭敬敬的将一沓文件交到祝南山手里，赔笑说：“早准备好了，本想明早送去，哪能劳您多跑一趟。”
“不麻烦。”祝南山随便翻了翻，淡淡说道：“刚好扫楼结束，顺便过来。”
袁岗闻言，转头向人群看来，看到满脸愕然的罗杭时，也是一愣：“祝先生，这……”
祝南山自然注意到了袁岗和罗杭一瞬间的眼神交流，嘲讽般轻笑一声说道：“没什么，不必在意。”
朝袁岗挥了挥手里的文件，祝南山说声：“袁经理，走了啊。”
连个眼神都没留，转身回到人群中，人群自动为他分出一条路，路过罗杭的时候，祝南山头都没转地低声说了句：“我的办公室，你进不去。”
虽然是特意说给罗杭听的，但此时落针可闻，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罗杭再傻，也意识到自己惹了大祸，小脸煞白，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小心的飞速看了袁岗一眼，在看到袁岗黑如锅底的面色时嗖的锁了回来。
“怪不得这么有恃无恐呢，原来背后是枇杷视频的总经理。”越明烛也一眼看出了罗杭和袁岗之间的猫腻，抿了口枸杞茶，冷笑道：“估计在罗杭核桃大小的脑仁里，找不到比这更大的官了吧。”
“你回去吧。”越明烛轻飘飘的对身旁垂头沉默站立的宁鹏运说。
当房间里只剩越明烛一人时，他走进猫房，将已经在阳光下晒干了毛的咪咪捧出来，放到了办公桌上。
“你爸爸真厉害，是不是？嗯？”越明烛捏了捏猫耳朵。
祝南山的做法在剧组所有人心中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之前他们都以为，祝南山是某个高管的人，就连知情较多的赵导演都认为越明烛是祝南山的金主。
刚才虽然袁经理没有直接点明祝南山的职位，但看他恭敬的架势，祝南山完全可能是总部的高层。
而袁岗，一直都对罗杭的没脑子深有体会，他就好笨蛋美人这口，没想到这次笨蛋美人给他招惹了尊大佛。
袁岗早知道祝南山是越明烛面前的红人，虽然莫名其妙的挂着主播的身份去拍戏，实际上用助理的名头干着副总的工作，自己完全惹不起。
祝南山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件事过后，相信罗杭能消停一阵，起码让这部剧平平安安的播完。
越明烛逗着猫，嘴上喃喃自语：“什么罗杭袁岗，他们最好会庆幸祝南山有能力自己处理这件事。”
若是留给他处理，不可能这么轻描淡写。
祝南山回到办公室时，越明烛手边的养生壶刚好见底。
“我就纳闷，这枇杷视频刚收购半年，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怎么还能写出这么厚一沓年报呢？”祝南山低头翻着年报吐槽，走到办公桌边抬眼看见已经空了的壶，惊讶道：“都喝完啦？”
枸杞百合莲子，这三样虽然药味不多，但多少都带点，他又没放多少冰糖，原想着越明烛能给面子的喝几口算成功。
“你去了好久。”越明烛轻声抱怨道，他想问问祝南山和罗杭究竟有什么矛盾，话到嘴边又咕噜咽了下去，见祝南山捧起养生壶，仰头把最后剩下的汤料往嘴里倒，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那点顾忌没什么意义，又说了出来。
“罗杭，怎么回事？”
“嗯？”百合有些涩，祝南山吃得皱眉，囫囵咽下去后回答道：“不知道，好像脑子有泡，完全不懂怎么混到现在的，可能是因为糊是他的保护色吧。”
越明烛被他的话逗得“呵”了一声。
“我说真的，这是个大雷。”祝南山认真说道，转念一想越明烛怎么知道的，问道：“监视我来着？”
“嗯。”越明烛直接承认，随后又反问道：“怎么能说是监视？”
“那就算是观察工作。”祝南山完全没有对被监视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顺势说道：“那你看到那个管理员638没？”
越明烛点点头：“挺有眼力见的，也机灵，连我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你要做什么。喜欢的话调过来给你当助理？反正我刚训过宁鹏运，换一个也好。”
“我要那么多助理干什么，就是觉得他挺有意思的，当个管理员屈才了。”祝南山很快就想明白越明烛为什么要训宁鹏运，维护道：“你训他干嘛，他早知道罗杭跟我不对付，是我告诉他不用理会的。”
越明烛：“可是我也让他有事随时汇报。”
“哎，”祝南山趴到桌面上，猫立刻贴过来，他好声好气的说：“我领情，但没必要嘛，你说话份量多重啊，人家把我照顾的挺好的，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耽误人前程。”
越明烛早就发现，祝南山一哄他就喜欢降低自己的位置，或趴或蹲，一双眼往上看过来，凤眼睁成狗狗眼，显得真挚又可怜。
“随你。”越明烛招架不住，扭过头说。
祝南山端着养生壶去清洗，越明烛亦步亦趋地跟到茶水间，靠在门边看着。
有那么一瞬间越明烛感觉自己有些变态了，恨不能时刻看着祝南山，但转念一想，祝南山对于被监视都没有说什么，他也就看得理直气壮了起来。
祝南山将养生壶放到水槽里，先是从冰箱里拿出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
原来是渴了，越明烛心想，是因为自己把枸杞茶全喝完了，导致他回来都没得喝。
也是，陪着剧组逛了那么久，说了那么多的话，不渴才怪，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想到，真是一点都不贴心。
祝南山一回来就脱下了他的西装外套，现在将里面白衬衣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肌肉紧实，线条流畅，皮肤很白，血管清晰，显然主人缺乏户外运动，但是是很健康的白里透红。
不小心将水溅到了脸上，祝南山用手背随意抹了一下，在脸上留下一道水痕。
越明烛也不知道这么正常的动作怎么就把自己看害羞了，侧头轻咳一声，见祝南山看过来，没话找话的说道：“刚才你走后，我问章凡考不考虑当副总，你猜他怎么说的？”
“怎么说？”
越明烛轻笑道：“他说很愿意，但是他如果当副总了的话，谁来当秘书呢？秘书的工作那么重要，他要亲自带出来一个接班的，才放心。”
祝南山一听也笑了，感慨道：“你看，你手底下还是有人在替你着想的。”
越明烛耸了耸肩，问道：“那你呢？”
“我？”
“职位空缺，我一开始考虑的是你和章凡一起。”
祝南山放下手中的壶，思索片刻组织语言后继续刷，说道：“其实我主要是想给你帮忙，我总要跟着你跑，而副总相当于有了自己的工作，反倒被限制住了。”
越明烛无奈的叹气：“一个两个，都没什么上进心。”
“我要是有上进心的话多年前就留在尧盛了，”祝南山抛个wink给越明烛：“现在就跟在姚遥身后，喊你越总。”
越明烛哼笑一声，又觉得没有上进心也是好事。
祝南山真的很会拿捏他，知道他既讨厌祝南山称呼他越总，又根本不愿想想祝南山留在尧盛这种可能。
其实祝南山如果只给他当助理也挺好，就拿最近来说，每天早上到了办公室，越明烛都不用自己去梳理当日工作重点，祝南山会安排好，他只需要给猫剥煮鸡蛋黄，蛋清给祝南山留着。
“对了，”祝南山突然想起来，说道，“今天冬至，晚上吃饺子？”
“好。”
“喜欢什么馅的？”
“都行。”
“真好养活。”祝南山说道，越明烛从中听出了真心实意。
越明烛轻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被用好养活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