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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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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的人说完这句话,便陷入了沉睡。

穆钎珩能感受到谢明夷尖尖的下巴正搁在自己的肩头,冰凉的耳廓时不时划过他的脸颊。

雪下得大,迎面而来的风更猛。

四面八方的雪都被席卷,朝他的脸涌过来。

漆黑的夜里只透出一丝月光,幸好雪地极亮,才能照亮前方的路。

穆钎珩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每走一步,都是在拿钝刀割他的心。

十二年前,他是带谢明夷回家,前方是希望和欢喜。

而到如今,却前途未卜。

甚至极有可能,今夜便是他和谢明夷见的最后一面。

——方才他挡箭时,稍有不慎,一支箭穿破了他的胸口。

他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无数次死里逃生,独自面对了大大小小的伤,所以此时最能明白这次受的伤有多重。

饶是军中人人钦佩的冷面将军穆钎珩,也难得怀疑,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自从离开江南之后,穆钎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必须忍,忍得连自己都忘了疼。

从前学堂之上夫子所言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并非虚言。

他当时张扬又气傲,根本不放在心上。

后来,他也真的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穆钎珩只觉得浑身发冷,并非是由于暴烈的风雪,而是由内而外、发自骨髓的阴寒。

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脖子上挂的红绳隐匿在衣服里,绳子末端垂挂的铜币却在隐隐发烫。

这枚他视若珍宝的铜币,谢明夷恐怕早就已忘了。

穆钎珩苦涩地勾起了唇角,内心的酸涩和痛楚随时都在试图将他击溃。

忘了也好,如果他死了,谢明夷最好永远不要再想起他,不要为他伤心。

子时已过,谢明夷的生辰也结束了。

藏了许久的东西,终是没能交到他的手上。

谢明夷发着高烧,糊里糊涂的,闭着眼睛在他耳边反复呢喃着一句话,声音又小又迷蒙。

如果可以,穆钎珩不想再听第二遍。

但偏偏是风雪交加的时候,万籁俱寂。

谢明夷的声音放大得如此清晰。

“陆微雪……为什么……”

一声长叹,密林的出口也在前方了。

——

郊外驿站。

廊下,四个人端坐在一起,围炉煮茶。

三个男人约有四十岁左右,都蓄了胡子,头戴方巾,面貌虽然充满了书卷气,三双眼睛却都不安分,显得精明世故。

而正对着雪景而坐的,却是一个只过了弱冠之年的年轻人。

贺维安穿着青绿色衣服,面前是靛青色的茶杯,也算相得益彰。

他垂着眼眸,听那三个世伯你一句我一句地辩论着,他该如何回报青州贺氏。

茶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三位世伯,喝杯茶吧。”

贺维安的手指微微用力,捏紧了茶壶。

他站起身,动作行云流水,斟满了三个茶杯。

“贤侄啊,你是个懂礼数的,我没有看错你,当初费尽心思给你谋了个科举的机会,现在你也算鲤鱼跃龙门了,啊?”

左手边,身体干瘦的中年男人赞许地说道。

贺维安微微一笑,“世伯教诲得是。”

干瘦男人喝了口茶,砸吧砸吧嘴,话锋一转,道:“只是你那妹妹,确实需要管教一下了。”

他将茶杯放下,抬起一根手指,指点着说:“本来给你妹妹定了婚约,是徐州张氏,虽然张员外年纪是大了点,可嫁过去也算正方嫡妻,又是续弦,一进张家门便有一子二女,这到底有何不好?这样的婚事,别人家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可你妹妹呢?这丫头虽然从小就不好管,但我们都以为,她是个明事理的,不曾想到,她竟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自己一个人逃了婚,还直奔京城来找你!”

说罢,他叹息着摇头,一副着实头疼的模样。

对面微胖的男人帮腔着开口了:“哼,二哥,你何必为王若昭费心至此!朽木难雕、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一个小丫头,干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我们堂堂贺氏,被她一个弄得声名狼藉!若不是维安中了状元,只怕五十年之内,贺家都在青州抬不起头来!”

说着,他恨恨地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道:“若昭若昭,一个区区女子,担得起这样的好的名字么!原本我要给我儿取名为昭的,竟被他们夫妇俩抢先占了去,给一个丫头安上了!我就说吧,女子撑不起这么大的名字,迟早惹出大麻烦来!”

贺维安脸色一变。

干瘦男人看到后,表情有些不自然,向微胖男人递了个眼神,警告他谨言慎行。

微胖的男人一下子便反应过来,如今贺维安是状元郎了,又入了翰林院,早就不是那个任他们欺凌摆布、无父无母的贺维安了。

他一下子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喝起茶。

一直都未说话的男人年龄稍大一些,将近半白,他的鼻子上长着一个巨大的痦子,模样有些吓人,平日又总是板着脸,故而真显出几分威严的模样。

“大哥,您说句话啊?”微胖男人试探着看向他,打破了沉默。

这个男人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如今也是贺氏的族长。

他冷冷地看向贺维安,阴沉道:“维安,别以为自己是状元,便万事大吉了。要想在朝堂中站稳脚跟,少不得家族的助力和支持。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贺维安的眼中含着笑,却也不言语。

贺族长冷哼一声,“看来你是真拎不清了,那我来点点你。你世伯家的几个孩子,也是你的堂兄弟,有的只谋到一个府衙的苦差事;有的还在私塾教书,每月不知能不能落得三两银子;有的甚至当着贩夫走卒,养家糊口尚是不易。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消磨一生?你的良心难道不会不安?”

贺维安敛了敛眼底的冰冷,抬眸便换上一副温润的模样,笑道:“那依族长可见,小辈该当如何呢?”

贺族长慢悠悠抬头看着他,心却猛地跳了一下,贺维安的这番模样,竟是平白无故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就在嘴边的话,他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无奈二弟三弟的殷切眼神就在两旁,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自然是把贺氏族人都接到京城里来,你为他们各自安排位置,到时候他们各显其能,必能保你官运亨通。当然了,有几个人确实不学无术,我也不指望他们能有什么建树,你成了状元郎,朝你抛的橄榄枝不少吧?你随便赏他们些银子,足够他们后半生逍遥也就是了。”

“是啊,大哥说得对。”

“大哥还是有远见的,两全其美嘛。”

三个人你唱我和的,都自顾自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

贺维安的脸上还挂着笑,眼眸深处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情绪。

他淡淡得嗯了一声,随即道:“还有呢?”

贺族长还没开口,微胖男人却抢着发话了:“还有就是让贺若昭回青州啊!她一介女流为何要霸占着京城的位置不放?张员外可是想她想得紧呢!前几日纳第八方小妾都愁眉苦脸的,一问才知道,就是因为逃婚的贺若昭!”

贺维安转眼看向贺族长,问:“族长,您也是这么想的么?”

贺族长抚摸着自己的胡须,沉吟片刻,点头道:“你三伯说得对,若昭她毕竟有婚约在身,已经是半个张家人了,一个女子,实在不宜闹出这么多事,张员外还肯接受她,已经是大恩大德了,快些将她嫁出去,相夫教子才是正理。”

“是吗?”

贺维安向前走了两步,离开了廊下,踏进雪地里。

“你要干什么?“贺族长看着贺维安挺立的背影,突然有些慌张,他站起身来,双腿却猛地一软。

他重新跌坐回去,看向同样惊愕的两个人,在彼此眼中,都读出了些许畏惧。

贺若昭打着伞自廊后走出来,站在哥哥身边。

她看向三个狼狈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三位世伯,你们的性子我是知道的,爱说坏话嘛,那必然口干舌燥,肯定需要喝茶的,所以我这个被你们看不起的小女子,悄悄在茶里加点料,也是无伤大雅吧?”

“你!你这个毒妇!”微胖的男人指着她怒骂。

贺若昭笑了笑,眼睛微微睁大,轻轻吐出四个字:“世伯谬赞。”

微胖男人被气得不轻,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根本使不上力。

干瘦男人还保持着冷静,见情势不对,便假模假样地恳求道:“维安,你跟若昭说说,这都是一场误会,我们只是提个建议,也都是为了你们兄妹俩考虑的,一切都有的商量嘛,你就当我们方才说的那些都不作数就是了。”

贺维安眉眼含笑,意味深长地说:“世伯们觉得不作数,我却当真了。”

贺族长拼命想起身,却一个没支撑住,便整个人瘫倒在地。

他在地上爬着,巨大乌黑的痦子在鼻头一动一动,整个人如一只垂死挣扎的臭虫。

“维安,若昭,我是族长啊,你们若要害我,那置贺氏于何地?你们自幼失怙,要不是贺氏,你们早就饿死冻死了!你们现在这样……是要把贺氏族人都逼死吗?!”

贺维安一听,挑起眉,“依小辈愚见,族长实在多虑了,贺氏一族中想取代族长的人多如牛毛,族长实在不必如此担忧。”

“哥哥,别跟这群老东西废话。”贺若昭冷呵一声道:“如此虚伪歹毒之人,还在这里说什么大话?若不是你们从中作梗,父亲母亲怎么会死?!而我们本来拥有父母留下的万贯家财,却被你们抢多了去,瓜分一空,你们现在竟还有脸说什么照顾我们?”

贺族长眼瞳一震,“你、你们都知道了?”

贺若昭走过去,将茶壶中的热茶都倒在族长头上。

听着族长痛苦的哀嚎,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道:“不光知道,简直是没齿难忘。”

“你们难道还敢杀人不成?!”微胖男人气急败坏。

贺若昭刚想说话,便听见围墙外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下去。

她转过身,便见贺维安已经走了出去。

而后便是自家哥哥焦急的呼喊。

“明夷,明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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