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黑暗里亮起灯，珍稀树木的叶子在风中簌簌作响。

树下，一张桌，一对椅，一盘西洋棋。

白棋战况惨烈，看得出努力抵御过，但白方不如黑方老辣，被吞噬一片。

年幼的小女孩坐在白棋那方，脸上没有沮丧的神色，只是沉默地盯着棋局。

是伊琳娜。

“你的表现还不错，自己再复盘吧。”男子在仆从的簇拥下离开。

伊琳娜背对着你，沉思片刻，移动一枚白棋，与自己对奕。

“象，E6。”她自言自语，童声稚嫩，语气却平静坚定。

你的身体逐渐成型，落在地上，耳坠的光一闪。

你确信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却能精准地攥紧棋子回眸看你，冷漠的目光把你上下打量一番，从局长制服到皮鞋底。

你戴着前几天伊琳娜送的袖扣，典雅的设计，大师的制作，图案是黑白棋盘上落着一对并蒂百合，像她的双瞳一般，一朵玫红，一朵水蓝。

你明显感觉到，伊琳娜的目光在那配色熟悉的袖扣停留一秒，笑了，敲敲棋盘叫你过来：“局长，过来陪我下一盘棋吧。”

“……好啊。”你走过去，坐在她的对面。

你再次观察棋局，伊琳娜被打得好惨，她那一方的白棋就剩三个兵、一个王，一个象，你这边的黑棋倒还健在。

伊琳娜有脑子你有棋子，目前还算势均力敌。

“要重新开始吗？”你问。

伊琳娜却说：“就这样开始吧。”

你没有坚持，不敢低估伊琳娜的能力。每次你自认手握主动权，她总能忽然杀你个片甲不留。

因为不知道梦境什么时候就会结束，你下棋下得很快，伊琳娜也加快速度，在这场脑力对决里，你们眼里只有对方，穷尽智慧将对方杀尽。

幼年的伊琳娜个子矮矮，梳着短发，手也短，差点儿够不着棋子，有些好玩。她棋风一如既往，该示弱的时候示弱，该下手的时候下手。

一开始，你还有余力腾挪，用牺牲一枚棋子的方式为另一枚棋子让路，竭力去追杀，伊琳娜及时反击，你被杀了一片。

和伊琳娜下棋，你总感觉每一步都想悔棋，上一秒觉得自己真是天才，居然能想到这一步，下一秒就掉了陷阱。

伊琳娜比你看得更长远。

她大胆地双将，两个棋子同时将你的王，你被迫躲开，却没发现黑王旁还有一枚不起眼的白棋。

王很弱，却是决定比赛输赢的关键，白棋杀了黑棋的王，白棋赢了。

拿到胜局，伊琳娜抬首，眉眼间的杀气散去，对你有些畅快地笑了。

“心情怎样？”你输习惯了，心里没有芥蒂，笑盈盈地问她。

“不错，我很愉快。”伊琳娜说，“局长下棋的风格很有意思。”

“我的风格？”

伊琳娜和你下来那么久的棋，现在才知道吗？

不对，和你下棋的不是成年的伊琳娜，而是孩子。

你察觉到不对时，伊琳娜小小的身影已经消散在风中，只有你一个人面对这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