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韶皇宫,坤德殿,自从北韶新君登基后,对拥立新君有功的功臣们皆遣送了各家的女子进宫。郑和鸾乃郑桀之女,郑桀谋划多年,为桓逖的归来与登基做了极大的贡献。郑桀是桓逖也就是独孤嬴的亲舅舅,独孤嬴的生母从前被胡美人所害,是郑桀谋划多年,才成功的逼宫,杀妖后,诛昏君,因此郑和鸾一入宫,就被封为位列后宫三公之一的郑夫人,还被赐居只有皇后才有资格居住的坤德殿。
坤德殿位于后宫中央,金色的琉璃瓦泛着碎金般的光泽,彰显着尊贵与威仪。绮柱仿若缭绕着云霓,这里雕梁画栋奇,门窗锦绣披。绣闼旁立着两个白玉雕琢的瑞兽,殿前也同样是白玉铺就的台阶,台阶上雕琢着缠枝莲纹,寓意皇后“步步生莲”的尊贵。
步入殿内,珠宝翡翠闪耀着微芒,檀木韵味飘遥四溢。青铜凤鸟博山炉内香气袅袅升腾,漆画屏风上描摹着《列女古贤图》,案几上陈放着琉璃盏、翡翠壶等精美物件。妆奁前摆放着用用螺钿镶嵌的铜镜台,金匣中则盛放着无数珍宝美玉。
郑和鸾头梳飞天髻,身穿交领窄袖织金锦袍,下身着一条曳地间色裙。她发髻插着一支精美的金簪,金簪簪首为凤鸟衔珠,她耳着明月珰,美丽的天鹅颈上佩戴着七宝璎珞,她藕臂上佩戴着金臂钏,尽显矜贵与璀璨。
婢女们身着窄袖胡服,恭敬的侍候于一旁。
郑和鸾眉画远山黛,一双柳叶眼半含娇嗔半含秋水,亦如一叶扁舟般轻灵摇曳,她俏脸上满是被娇惯与宠溺的光华与跋扈。她倚在秀榻上,盯着那描摹着《列女古贤图》的漆画屏风,觉得很是碍眼,她花唇轻启,嗔怪道,“我不要什么《列女古贤图》,给我换成《百鸟朝凤图》,表兄让我住在这里,是要让我当皇后的,我要成为北韶最尊贵的女子,母仪天下,万人敬仰。”
郑和鸾的贴身婢女采薇盈盈道,“夫人定会达成所愿,如今新君最是宠爱夫人,夫人您是这宫中唯一享有让家人自由入宫相见殊荣的人,这是莫大的荣耀呢!说明新君对您的在意与宠爱。”
听及此,郑和鸾美如花瓣的樱唇荡漾起优美的弧度,“阿兄来了吗?那个五大三粗的公主可是要到襄雍城了?别以为她在那小盛禧与表兄成过婚,就可以异想天开的当皇后了,这里可是我大北韶,不是她们小南兮。”
采薇蛾眉清丽,柔腰若柳,她恭敬道,“郎君刚刚派人送了口信,说是让夫人您安心即可,他会帮您分忧排难的,您只管等他的消息就好!”
郑和鸾雪肤花貌,曼妙多姿,她娇嗔一声,道:“阿兄最好了!那个粗鄙公主别想分走我表兄的宠爱,哼!”
北绍国,襄雍城,郑府的豪华府邸内,郑桀之子郑拓夫身高七尺,身材魁健,他眼睛是凌厉的细长型,嘴唇略显薄削,此刻他朗声问询道,“殷彻,我之前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殷彻一副恭敬顺从貌,“回郎君,一切顺利,如今南兮公主恶名昭著,襄雍城的百姓们对她憎恶至极。”
郑拓夫凌厉的眉眼间闪过一丝狠戾与诡谲,“很好!如今我又想到一妙计,你今日就着手安排下去,还有,命人去给赵桃枝送贴,请他杀了南兮公主。这步六孤却是有些本事的,之前让那南兮公主侥幸逃脱了,这次,恐怕她就没这么好运了。我妹妹要做北韶的皇后,谁也不能挡了她的路,惹她不开心的人,都得死。”
殷彻似有所顾虑,他犹疑道,终是说出了内心的困惑,“可是?这赵桃枝神出鬼没,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是何模样,他擅长阴阳术数,奇门遁甲,他那山墅中从没有人能进得了那道桃花门,那里机关密布,险象环生,只能把拜帖扔进他的院中,他还随心情定喜恶,他不一定会接这买卖的。”
郑拓夫强硬道,“你在拜帖上写明,事成之后价钱随他开,我就不信一个贪财的人会不为所动,无论他有何怪癖,难道还会跟钱过不去吗?你只管去办。”
殷彻拱手抱拳,恭敬道,“是,郎君!”
和亲的队伍行至襄雍城,在招待各国贵胄及使臣的鸿胪驿馆住下了,一连几天,都没有收到入宫的消息,林蔚蔚很是心急,不如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她面如晨曦初露般盈润,美眸如浩瀚星辉般睇眄流光,“青葙,去买两身北韶女子的衣裙,我们出门去走走!”
“是,公主!”青葙步履轻盈,转身去办林蔚蔚交代的事情了。
襄雍城的四通街果然是四通八达,这里商肆林立,店铺鳞次栉比,翘角飞檐下各色招牌层出不穷,让人眼花缭乱,可谓是市廛如棋,百业俱兴。
驼铃声轻扬,一队胡人商队正沿街而行。一穿着胡服、赤髯碧眼的胡人小厮正在商肆门口招徕客人,旁边商肆前则是芊芊玉立一汉人娘子,这里胡汉交杂,商业发达。酒肆前一妙丽的胡姬正在当垆卖酒,这在南兮也是很常见的。
街市上酒香与肉香味四溢,苍头奴正在赤膊劳作,随着炉火劈啪作响,胡饼的香气也阵阵溢出。一妙龄女郎沿街叫卖,“寒具寒具!香脆可口!面面具到,就选寒具!”
林蔚蔚狐疑,“这告白词可真不错。不过韩剧?那是什么?走,青葙,去瞧瞧!”
待青葙付了钱,那妙龄女郎为二人装了一些细环饼,放入纸袋中。林蔚蔚恍然道,“原来寒具就是细环饼!”她暗暗在心中道,‘我们现代人叫它馓子!果真是香脆可口呢!’
两人七转八绕,来到了一宽阔的街道。只见这里远远的围了好些人,人群中两个南兮打扮的郎君各自驾着一辆类似战车的马车,两车相隔不远,正蓄势待发,如嗜血的猛兽般对峙着,两车皆是气势磅礴,朱轮华毂。
一郎君紧紧攥着缰绳,马蹄焦躁的摩擦刨地,车衡上的鸾铃叮当乱响,另一车上的郎君亦是如山巅的青松般遗世独立,孤傲冷寂,他嘴角噙着一丝势在必得的冷笑,忽而大声呵斥,“驾!”
两车的马儿皆是低吼嘶鸣,腾空而起,两车迎面相向,围观的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天啊!他们不要命了吗?”“这是世家贵胄的新消遣?”“这是不是过于危险了?”
林蔚蔚目瞪口呆,内心惊诧,‘难道这是古代版的,碰碰车?也太刺激了吧?’
围观的一名胡人打扮的郎君出声道,“你们有所不知,这是那南兮公主的两个随侍,这些天他们天天狗仗人势,到处欺压我们襄雍城的百姓不说,昨日又放出话来,说是要来一场‘车毂击’的游戏逗逗乐子,这么危险,若是伤了人可如何是好?”
听到这,人们皆是义愤填膺,愤愤然道,“让南兮那粗鄙的公主滚出襄雍城,前天她驾着鸾辂车出游,差点撞到我的小乖孙,真是气煞老朽也!”“就是就是,她还纵容南兮人闹事纵马,险些出了人命呢!”
林蔚蔚倍感疑惑,又深觉气愤,‘我什么时候驾过鸾辂车出游了?我还纵容手下闹事纵马?今日又弄出个车毂击?我若不来这街市上逛逛,还不知道本公主的名声都被他们败坏了呢!总有小黑莲要害本公主!真是岂有此理!’
恍然间,两辆装饰华美的车辇已经经过了几轮的相撞,一巨大的碰撞声倏而响起,其中一车辇的车毂铜釭豁开狰狞的裂口,车身也是被撞得七零八落,摇摇欲坠。另一辆车也是惨不忍睹,半截车轴斜插入土中,鎏金轼板也被撞坏,一车轮陡然间而起,朝着人群飞涌过来,人们边哀嚎边抱头躲避,生怕伤及自身。
电光火石之间,一小郎君忽然窜出人群,眼见那滚滚而来的车轮朝他袭来,他许是被惊吓住了,竟呆呆的忘记了躲避。
林蔚蔚提起裙摆,她身姿袅袅,步伐轻盈,仿若凌波仙子般踏着碧浪而来,她一把抱住那小郎君,接着她翩跹而转,曼妙的身姿勾勒出极致的美丽,她宛若玉蝶般婀娜,恍若飞花般绰约,抱着那小郎君将将躲过了那迅速而来的车轮。
青葙刚刚本想拉着林蔚蔚躲开,谁知她竟然救了那小郎君,她秀掌轻扬,鼓掌喝彩起来,“好!多亏女郎救了这小郎君!女郎真是女中豪杰!仁义之士。”
人们纷纷发出赞扬声,“这女郎柔柔弱弱的,竟然如此勇敢!真是女郎们的榜样啊!”“女郎身姿如燕,飘逸如仙,也不知是谁家的女郎,成亲了没有!”
接着人们纷纷向那两个刚刚在车毂击中受了伤的南兮人投掷起烂菜叶,臭鸡蛋等秽物,“滚回南兮去!别在我们北韶恣意妄为,横行霸道!”“就是!滚出襄雍城,我们不欢迎你们!什么狗屁公主!滚回南兮去!”
那两个南兮打扮的郎君被打的很是狼狈,头上衣衫上皆沾满了污秽的痕迹,可他们却还是叫嚣着,张狂的辱骂着,“贱民们!我们公主才是真正的高贵!死你们几个北韶人不过是踩死两只蚂蚁那样简单!”“就是!你们死就死了!不过也是贱命一条!只有我们南兮的海盐公主才是最为尊贵的!你们新君要立她为皇后了,我们海盐公主将是尊贵无比的皇后!”
林蔚蔚放下那小郎君,把他交给青葙看护,她妍姿风华,细腰纤臂,樱唇边噙着一抹绚丽的笑,忽而开口娇呵道,“把你们的海盐公主叫出来!我们要与她当面对质!”
人们纷纷应声道,“对!叫出来!”“叫出来!”
其中一个挑衅的郎君轻哂一声,嘲讽道,“我们海盐公主尊贵无比,貌若天仙,岂是你一个市井贱妇可比拟的?”
林蔚蔚瑰逸之姿,冰肌绰约,她美眸流眄,樱唇半启,“你们可是瞧仔细了,那海盐公主真的比我还美?”
另一个面上挂彩,身形狼狈的郎君附和道,“你怎有资格与我们海盐公主相比?你也配?”
林蔚蔚并不恼怒,她柔桡轻曼,妩媚纤弱,举手投足间顾盼神飞,丹唇凝彩,“家父年轻时坐贾行商,周游列国,听闻你们南兮的最南边盛产一种海贝,名为古贝,那贝壳华贵精美,可用作首饰、琴瑟等的装饰,在盛禧城随处可见用古贝制成的装饰品,不知这次公主有没有带一些来献给我北韶呢?这古贝到底有多好看,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啊!”
挑事的郎君语带不屑,嗤笑道,“古贝虽美,却也不是谁都能有幸见到的!公主自是带来许多古贝要献给北韶,不过不是你们这些贱民可以轻易碰触的!”
林蔚蔚皎若朝霞映初露,灼若芙蕖出碧波,她悠悠的开口,“那两位郎君可有见过这名为古贝的海边贝壳?”
另一假装南兮郎君的人顺口应道,“我们是公主身边的人,自然是什么都见过!”
林蔚蔚笑声轻扬,灿如春华,她眼波流转,明眸皓齿间尽显狡黠与灵动,“想要冒充我们南兮儿郎,诋毁海盐公主,你们还差得远呢!”
人群中爆发出轰的一声惊讶,“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南兮来的?”“刚刚救了我们北韶小郎君的这位女郎竟也是南兮人?”
林蔚蔚黛眉开娇,绿鬓淳浓,尽显高贵气韵,娴雅风姿,她朝着众人,朗声道,“古贝者,树名也!其华成时如鹅毳,抽其绪纺之以作布,布与纻布不殊。亦染成五色,织为斑布。因此古贝根本就不是什么海边贝壳,而是一种树的名字。它也根本不产自南兮,而是产自遥远的占婆国。”
接着林蔚蔚趁机扭转局势,鼓动众人,“刚刚这两个郎君还信誓旦旦的说见过古贝,他们根本就不是南兮人,也根本就不是公主的随侍,我看他们是敌国的细作,要趁机挑拨南兮与北韶的关系,他们污蔑诋毁公主,坏她名声,毁她清誉,若是南兮公主在北韶遇害,那么南兮势必会发兵讨伐,他们借此机会就可以趁虚而入,攻入北韶,打破你们平静美好的生活,他们要攻入你们的国土,践踏你们的家园,毁了你们所拥有的一切,届时你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就是拜他们所赐!他们是敌国的细作,快把他们抓起来,扭送入官府去。”
人们被林蔚蔚的这番话所感染,他们嫉恶如仇,同仇敌忾,纷纷涌上前,把那两个郎君层层围堵起来,“好狡猾的细作!”“我们差点就中了敌国的诡计!”“打死他们,这两个坏胚,简直坏透了!”“打死他们!”
人们把那两个郎君围在其中,拳脚相向,棍棒相迎,其中求饶声不绝于耳,哀嚎声声声痛彻,听得林蔚蔚很是畅快,‘哼!活该!’
打了好一阵,人们把那两个郎君捆绑了起来,准备押送到官府去。
青葙适时道,“这位刚刚奋不顾身,救了北韶小郎君的女郎,就是我们南兮的海盐公主!你们记住她了吗?”
人们纷纷高声应和,“记住了!”
青葙接着呼吁道,“海盐公主不顾自己,救下了北韶的孩童,她不远千里的来到北韶,就是为了促成两国友好,若是有人要陷她于不仁不义之中,那他就是北韶的罪人,人们的仇敌!海盐公主从未有过欺压百姓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