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天寒,冬阳杲杲,郗崮山的红梅苑,梅花花开正浓,梅树成林,香气袭人,绵延数里。郎君们与女郎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纷纷来此踏雪寻梅,赏花吟诗,好不惬意自在。
今日吴降仙显然成了人群中的焦点,她头梳半翻髻,雾鬓云鬟般的迤逦风情。金银玉骨,翡翠琉璃等打造的发饰皆被点缀于发髻上,更显锦上添花,柔美富贵。
她身穿一刺绣精美的云英紫裙,裙尾曳地似狐尾,上身是那件高价竞拍而来的吉光裘,给人以雍容尔雅,富丽堂皇之感。
女郎们驻足围观,喁喁私语,“这是什么裙子?好特别啊!”“这吉光裘毛色盈润,流光溢彩般,果然是神马宝物啊!”“这曳地长裙也却是美妙!我也要去制一件!”“我也要我也要!”
林蔚蔚忍不住感慨道,“这不就是晚礼服配貂吗!果然时尚是个轮回啊!”
郑阿春眨着懵懂的大眼睛,犹疑道,“冏冏姐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呢!”
林蔚蔚耐心的解释到,“就是说在几千年或几百年或是几十年之后,还会流行这个的!走!阿春,我们去赏梅!”
郑阿春怡悦道,“好!”
梅花芬芳,争奇斗艳,花开成林,芳香吐蕊,腊梅、红梅、绿萼梅、白梅,各个种类的梅花在寒凉的冬日里尽情的绽放,为寒冷的冬天增添了一抹绚烂与清丽,更显生机与雅致,红梅娇艳欲滴,似火般浓艳热烈,白梅高洁清雅,若雪般玉琢银装,梅花粉妆玉砌,恰似粉雕玉琢,冰肌玉骨的美人般袅袅婷婷,轻盈柔美。
郑阿春粉嫩的脸颊堪比花娇,她似蝶儿般轻盈而舞,蹁跹而行,“冏冏姐姐你看,好美呀!”
林蔚蔚则是担忧的轻声唤着,“慢点跑!阿春!小心摔跤!”
前面围了好些人,两人也好奇的挤上去围观,只见楚三变锦帽貂裘,浓妆艳抹,他手扶花枝,媚眼如丝,正俏然独立,倚在花树下,几位画师正在旁边的院墙上为他作画,他梳仙髻、描长眉、点朱唇,画着美艳的晕红妆,头上还插着一只俏丽的红梅,与这梅林相得益彰,美得其所。
在那几位画师的通力协作下,一副娇俏的美人赏梅图就这样画好了。那美人妩媚的身形,娇俏的眉眼,丰润的朱唇,皆被巧妙的描摹了出来,可以说是神韵俱佳,风采卓绝。
的确,楚三变的美让很多女娘都自愧弗如,叹为观止。他也对那墙壁上的画作很是满意,瞧见了林蔚蔚,他盈盈的来到了她身边,斜眼打量着她,出言挑战到,“听闻二姝你去了战场,还摆阵御敌,吓退了敌军,那你敢不敢与我比比五射?”
接着他娇俏的拍了两下手,立马有两位郎君为他摆好箭靶并递上弓箭。
林蔚蔚薄妆浓颜,瑰丽飘逸,绰约若仙子,笑魇如春歌,她一脸的明媚与粲然,“我说大叔,你怎么总是盯着我不放呢?什么五射?我看你是嘚瑟还差不多!”
“今日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是花拳绣腿还是有真把式!哼!”楚三变跃跃欲试,活动起筋骨准备张弓射箭,他瞥了她一眼,娇媚的神态中泛着笃定自若,“五射我定是第一,你比不过我的,你可知何为五射?”
林蔚蔚无奈翻了个白眼,“谁要与你比了?既然你今日好兴致,那就与我们展示一番喽!”
楚三变自信满满,神色飞扬,“五射乃君子六艺之一,所谓五射,即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也。”接着他伸臂张弓,瞄准了箭靶子,“所谓白矢,就是箭穿靶而箭头发白,表明箭准而有力。”
说完他动作利落又迅猛,嗖的发出一箭,箭射中了圆心,穿透靶子,露出箭头,是标准的一箭。围观的人们皆是鼓掌叫好,“好!”“太棒了!”
楚三变矫健敏捷,继续介绍道,“接下来是叁连,即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
他在射出一箭后,后三箭依次接连而发,似珠串般相连接,箭皆正中靶心,在场的郎君女郎们纷纷叫好喝彩!
看着周围神采飞扬的郎君与女郎们,他们皆被楚三变的箭术所折服,林蔚蔚也是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到,‘厉害厉害!一圈三联求个关注?古人的叁连也是博得了众多的关注嘛!这《古代美男图鉴》若是让楚三变当男主的话,那这书名应该改为《我在古代叁连求关注》?嗯!不错不错!’
楚三变继续展示,“剡注,谓矢行之疾。剡注者,谓羽头高镞低而去,剡剡然。”
他瞄时短促,又发一箭,上箭即放箭而中,迅而捷,敏而快。
“襄尺乃臣与君射,臣与君并立,让君一尺而退,君不在,故而不予示范。井仪为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
最后他连射四箭,箭在靶上呈现完美的‘井’字型,围观的人们纷纷攘攘,皆是称妙。
楚三变放下弓箭,他微昂着头,临风玉立,美姿飘逸,他紧睨着林蔚蔚,表情有些许傲娇,“怎样?这五射我堪称天下第一!你定是比不过我!”
林蔚蔚细细的瞧着他,心想楚三变若是换上郎君的装扮,必定是玉冠白衣,浓眉俊颜,眉目间有股侠义之气,如鹰击长空般意气风发,他衣袂随风飘摇,笑似朗朗明月,可谓是楚家锦衣少年郎,足风流,亦疏狂,朗然如和风煦日,潇洒如清风逐月!
可他为何要扮女装呢?难道皆因为他早逝的漂亮阿母吗?他思母成疾所以才会这般执着于与她比美?
倏然间一修长强健、骨节分明的手掌挡住了林蔚蔚的美眸,桓逖那如佩玉般玱玱的悦耳嗓音响起,“我的小女娘,还是莫要与旁的郎君靠得太近的好!走!为夫带你去那边赏梅!”
林蔚蔚心里喜滋滋的,‘大魔王这是吃醋了?’她乖乖的点着头,应着,“哦!好!阿春,我们走吧!”
郑阿春迟疑着,她可不想去打扰两人相会,于是她会意道,“我留下来看楚郎君射箭!你们去吧冏冏姐姐!”
呼啦啦一群郎君与女郎围住了楚三变,她们皆是惊叹于他的射技,林蔚蔚还没走两步,就被这人群惊叹了,‘这涨粉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楚三变又成功的吸引了一大群粉丝呢!’
这时一女郎霸气的宣告,“楚郎君果真是天姿国色,才貌双绝呢!这面墙我买了!”
人群中再次爆出惊奇声,“什么?要买下这一面墙?是因为上面有楚郎君的画像吗?”“是嵇家的嫡女嵇荛,她准备花多少银钱买下这一面墙呢?”
她再次霸气的宣告,“我愿出一万金!”
人们再次炸开了锅,“什么?一万金?买一堵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人们自动的让出一条路,只见嵇荛身披华贵的狐裘大氅,里面则是金银丝线锦绣襦裙,她如富贵的牡丹般仙姿玉貌,华裳丽影,她浅笑凝眸惊艳四方,倾城气质姿韵无双。她头上的銮金穿花戏珠步摇熠熠生辉,即使在她莲步轻移时也只是轻微的晃动,尽显贵女的典范与风姿。
大家皆被她的气韵所折服,“果真是世家贵女啊!”“一出手就是豪掷万金!”
林蔚蔚也是摸不着头脑,‘他们要干嘛?万金买墙?有钱没地方花了?这该不会是楚三变与嵇家女郎的联合炒作吧?为了吸引流量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怎会跟嵇府扯上关系?他难道投靠了太尉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有阴谋,定有阴谋!’
桓逖带林蔚蔚来到了梅林深处,桓逖如金玉撞击的玱玱声响起,他声音中夹杂着几分蛊惑的意味、几丝吃味的隐忍,“冏冏说说,美郎君好看吗?”
看着他那清明凛然,鹰视狼顾的眼眸,林蔚蔚如做错事的孩童般,乖巧的站立于一旁,不知该如何作答,“这?这?”接着她灵光一现,打趣到,“他再好看也还是大叔,我是二叔,我们是兄弟!兄弟!再说之前服妖的那次我们一起被抓进了牢里,他还好心的给我药膏呢!我只是搞不懂他干嘛非要热衷于与我比美呢?这次也不只是比美,他还要与我比试五射,什么五射六射的,我射恐,一射都不会!”
桓逖剑眉微蹙,“射恐?”
“对!正是!射箭恐惧!简称射恐。”
“射箭为何会恐惧?哪日为夫得闲了就教你五射之术如何?”
“真的?”
“当然!”
“你不可与旁的郎君学习五射知道吗?”
“嗯!”
“也不能像刚刚那样离得那么近的看他们!”
“嗯!”
“更不能与他们比试!”
“嗯!”
“走吧!去赏梅,外面有梅市街,一会儿我们去逛一逛!我让祖勖带阿春回去,你放心即可!”
“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与阿春到底有何关系?难道她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妹妹?那你为何不与她相认呢?”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花开有时,花谢有时,失散有时,相聚有时,若是时候到了,答案自然会揭晓!冏冏这般聪慧,定能明白的!”
“那!好!”
林蔚蔚折下一株最美的梅花,她翘着脚,伸着藕臂,准备簪在桓逖的墨发上,让她没想到的是,桓逖不但没推拒,反而还配合的蹲下了身,方便她把花簪在他头上,她开心的把梅花簪在他发上,又仔细的观赏了一番,觉得他更加的俊朗了!
桓逖丰神飘洒,器宇轩昂,他额边的乌黑碎发随风轻盈而飘逸,显出他荦然卓绝,肆意不羁,他如鹰隼般犀利的俊眸狭长深邃,似碧空般澄澈,像大海般深远,他眉疏目朗,鬓若刀裁,眼神中带着温柔的情丝般,眼角眉梢尽显宠溺与情意。
可一切皆是对待她,他骨子里天生的矜贵中流露出疏离,他孤高冷傲,萧萧然似山野疾风,浩浩兮如沧海横流。他头戴金质发簪,身穿金丝腾云祥纹玄衣,外披黑色鹤氅裘,更显气度俨然,容仪俊爽。
他从她刚刚折下的花枝中取下一朵花,也佩于她发髻上,他俊眸凝笑,眼尾上扬,“这样我与冏冏就更加相配了!走吧!去梅市街瞧瞧!那里有商贾贩卖梅花粥和蜜渍梅花,还有好些美食,冏冏想不想尝一尝?”
一提到吃,林蔚蔚就兴奋道,“想!”
桓逖柔声道,“走吧!我的小女娘!”
梅市街上人头攒动,热闹异常,人们不畏严寒,纷纷来瞧热闹,品美食。一外形旷达不羁,行为狂肆的郎君竟然赤脚而行,他手持一枝梅,竟边走边摘下上面的花朵,随即自然的投入口中,就这样咀嚼品尝了起来,林蔚蔚倍感惊奇,她檀口微张,诧异道,“从来只是听说踏雪寻梅,不料竟还有踏雪吃梅的!活久见啊!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一口梅?’”
桓逖为林蔚蔚解惑,“吃梅花没有什么稀奇的!你看商贩们贩卖的,大都也是与梅花有关的食品!”
小商贩们见到桓逖,都是无比的热情与好客,“香甜的蜜渍梅花,桓将军尝尝吧!不要钱不要钱!”“还有酸酸甜甜的梅子丸,桓将军拿去,给林家女郎尝尝鲜!”“梅花酥、梅花饼、梅花茶,梅花酒。欢迎桓将军进店品尝!”
林蔚蔚倍感新奇,‘这简直就是梅花经济啊!我好想给他们代言!广告词应该怎么写呢?‘来梅市,品梅食?’‘吃花赏花梅市街,畅游畅玩乐嗨天?’‘梅市街,美食界!’嘻嘻太有趣了!’
桓逖提议到,“我们去这家食肆喝点梅花酒,暖暖身子吧!”
林蔚蔚瞧着上面的招牌‘梅花坞’,她赞叹的点头道,“不错不错!走着!”
看着摆在面前悦目又怡人的各式梅花小食,林蔚蔚心情大好,她夹起一朵蜜渍梅花,轻轻的放入樱唇中,果然花香被包裹在蜂蜜的香甜中,味道很是甜美诱人,她连连赞叹,“好甜,好吃好吃!”
桓逖品着香醇的梅花酿,娇宠的瞧着林蔚蔚,这时小厮又端着托盘,敲门而入,为两人上菜,“热乎乎的梅花汤饼与冰冰凉凉的翠缕冷淘,请品尝!”
林蔚蔚暗觉稀奇,‘这南兮国真是奇怪,管面条也叫饼,这明明是面条嘛!’
小厮给两人热情的介绍到,“这梅花汤饼与翠缕冷淘皆是用梅花汁水和面,它们颜色鲜嫩,气味清香,让唇齿间花香缠绵,香味绵长,回味悠远。”
林蔚蔚重重的点头应和道,“嗯!我们会好好品尝的!”
小厮爽快道,“得嘞!”后端着空托盘潇洒而去。
‘这不就是热面与凉面?不过这面条的颜色真是粉嫩诱人,古人可真是浪漫,人家吃的是梅花面!这梅花热面与梅花凉面看起来都很好吃!’于是她看着桓逖,笑意盈盈的问询,“大福你想吃哪个?”
桓逖眼神轻扫,“喏!就那个!”
林蔚蔚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