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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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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剩的一些桐油,火随风起,烧的透亮。

凉秋未施粉黛,穿着松柏青的外衣腰上缠了藕荷色的腰带,花白的头发梳的顺滑垂在身后,赤脚站立,她的脚溃烂严重,已穿不得鞋子。

“这个冬天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暖和过。”凉秋转身看向巍峨的神华殿,“神华殿厚重华美,在后宫中伫立百年,凝结了无数工匠心血,穿越了岁月,那么多人在这里迎来送往,生老病死,想必它也有了灵魂。我怎么也不忍心将它毁之一炬。今日必有人进来救火,但最重要的,是皇帝要来。若皇帝不来,”凉秋对着木棉和咏梅微微一笑,“你们两个人可趁宫门大开去皇后宫中,拿着我写好的信,求皇后保你们一命。至于我,我现在的腿脚不良于行,我是走不出去了。留我在这就好。说好的了,你们可要配合噢。”

木棉哭着跪下,“我怎么能离开你呢,小姐。就算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处!”

“你一定要找皇后保你出去,去找傅尚风,去替我看顾念青。如果你不能逃出去,我死不瞑目。还有你,咏梅”凉秋拉着咏梅的手,“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侍女,我死之后皇帝应该不会为难你们,你去投靠皇后,毕竟你从她宫里出来的。皇后会收留你的。她是我亲姐姐,看着父亲和弟弟的面子,想必这次也会帮我保住你们。”

木棉咏梅只哭着不应,凉秋道,“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看开生死。就是牵念太多。这是我对你们的命令,务必遵从,否则从今以后,我与你们恩断义绝。”

两个姑娘已经泣不成声。凉秋安慰道,“现在我们就只能等,或许皇帝会来呢。让我赌一次,我们看看故事的答案到会如何。”

火焰噼拉作响,灰色的烟雾直呛的人鼻腔生疼。宫门外聚集了许多人,搬来了圆木,众人呼和有声的用力撞向大门。

门闩终经不住暴力的撞击,应声而断。宫门吱啦一生,徐徐打开,抱着圆木的侍卫们正在愣着,一个身影已经冲了进去。

冲进来的那人焦急害怕,在看到凉秋的一瞬间,愣住了。

隔着熊熊大火,只见一人身影绰绰,一身松柏青的衫子,面色淡然平静,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祁府四小姐凉秋吗?

傅焰之不敢置信的向前跑了两步,这才看清面前之人发色花白,一脸病容,静静的看着自己。那一瞬间,他甚至不认识她了。这是元妃吗?

待他敛住心神,意识到,这的确是元妃。失子失宠失去自由的元妃。她的头发?她的身体?为何短短几月不见,她竟变成这副模样?

傅焰之一步一步上前,盯着祁凉秋,从失而复得的欣喜,到想起她毒害亲子的愤怒,又加之疑惑,让他不知道开口第一句该说什么。

慌乱中他甚至没来得及上驾辇,因他是跑来的。不顾帝王威仪,不顾妃子们的惊呼,一路只是在怕,凉秋真的死了么?心痛的难易自抑,习惯性的先要找人承担错误,看守的侍卫们竟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死了,必要全部斩首。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弃自己而去?是恨自己对她太狠了么?是啊,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残酷的惩罚她?那可是凉秋啊。

众人见皇帝先跑了进去,又见火在院中,并未烧至殿内,不敢随意踏进宫门,就这样跪在殿外陷入僵局。吕机文示意众人暂时不必动,自己轻步走入宫门之内,见两个宫女跪在殿外,皇帝和元妃怔怔的面对着不说话,心里明白此时两人心结待解,陛下焦急之情可见,只等元妃示弱而已。

于是站在宫门一侧,一边看着皇帝随时关注皇帝的动向和安全,一边看着门外的众人,不让他们抬头打探交头接耳。

傅焰之根本不在意除元妃外的人,盯着她看了许久,见凉秋眼角含泪不禁心中一软,只听元妃说道,“好久未见。真奇怪,这段日子,我在梦中,总能看见夏日的午后,自己坐在抱素斋的书桌前,抱着那只如墨般的小黑猫,等着一个叫阿布的人。”

“阿布...”傅焰之身子一颤,口中喏喏道,“你...可有想起...”

“我想,这段梦可能是我失去的记忆之一。梦中的自己是那么笃定的相信阿布,相信阿布一定会来。可是每每醒来,寒殿凄凉幽门重锁,才知时过境迁,人心已变,阿布永远也不会来。可今日,你来了。”凉秋的泪水倏然而下,万千委屈尽在此中。

祁凉秋的话让深陷愤怒怨怼的傅焰之想起了当年种种,他顿时深陷愧疚 ,当年自己让凉秋信自己,可自己却负了她。如今,自己在愤怒上头的时候,竟又一次伤害了她。

傅焰之眼含热泪,一把将凉秋抱入怀中,“阿布来了。我会来,信我,我不会扔下你。”

凉秋没有挣扎,“你告诉我,是我在做梦,还是你在做梦?”

傅焰之又激动又愧疚,眼角流下泪来,“我们都没有做梦。我发誓,再也不会这样对你。”

凉秋紧绷的身体这才松弛下来,“失去那些记忆是我的错,记不起你是我的错,但孩子是无辜的,我多想好好养育她。可我身为人母却护不住肚里的孩子,使她为奸人所害,如此下场是我应得的。”凉秋将头埋进傅焰之的颈窝,“我恐怕活不长了,今日此番是为了在死前一定要见你一面,为我未能出世的孩子,陈冤。”随即晕了过去。

傅焰之大惊,一把将凉秋抱起,她身子如羽毛般轻飘飘的,手脚皆有伤痕,触目惊心。映入眼帘的神华殿一片萧索景象,满地落叶污雪,各室门户大开,室内飘进去不少黑灰,完全无法住人。这才知元妃这段时间处境是如何艰难。

现在元妃的身子要紧,忙抱着元妃跑出宫门上了轿辇,“宣太医,宣太医!”

吕机文跟着喊,“宣太医!”又指挥侍卫们进宫门救火,见到一脸菜色的咏梅和木棉,叹道,“元妃主子和姑娘们受苦了。如今终于得见天日,二位梳洗一番再随我去御前。”

祁凉秋幽幽醒转,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榻之上,殿内十分明亮温暖。手脚已经包扎了草药,只觉十分清凉舒服。

一抬眼便见皇帝傅焰之坐在身旁,见自己醒了傅焰之忙关怀道,“你醒了,是否饿了?木棉,快给你主子上参汤来。”

祁凉秋看着傅焰之问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傅焰之脸色一变,随即安慰道,“朕不会让你死。”吩咐咏梅去把外间候着的太医叫来。

傅焰之跟着踱步出去,马上听得训斥之声传来,看来外间跪了不少人。

“朕只说元妃幽禁神华殿安养,何时说过不给她医治?你们不仅不医治元妃,冬日炭火都给苛断了,日常提供的吃食竟连下人都不如!你们这些狗奴才,若不是今日神华殿失火,朕尚且不知!元妃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都要给他们陪葬!”

接着就是挨个的罚俸例罚板子,连同守卫的侍卫也一并罚了。

凉秋心里清楚,宫中人拜高踩低是惯了的,敢这么对自己,不过是当日皇帝的态度十分狠戾处罚几乎没留任何余地,谁都知道元妃已经被厌弃,就是如何苛待也不会有人管,更何况在皇帝面前无意间提起神华殿都会被罚,谁还敢再去皇帝面前提起,都觉得元妃默默的圈禁而死便罢了。现在皇帝一股脑的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在其他人身上,也是可笑。

傅焰之如此这般呵斥了一番,走进内殿。凉秋总得配合一下,坐起身,带着一丝感激的神情,“当日都因有人在背后陷害才能离间你我。这其中有的人也是无辜牵连,不必罚那么重了。”

傅焰之十分欣慰,“你现在宽和许多。”

凉秋心中却无限苍凉,直到这时,她才切身体会到后宫那些女子为何要千方百计的征得皇帝的宠爱。当她站在神华殿前一直期待宫门打开傅焰之出现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想要在这里存活,就不得不低头接受这里的规则。

可笑的是,这一切都是皇帝带来的。皇帝将自己打入冷宫,有一天他又将自己拉出泥淖,还必要千恩万谢才行,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自己用旧时情谊去感动皇帝和那些用姣好面容出尽浑身解数争宠的女子又有何区别?

可想要活下去,只能如此。博得皇帝的青睐或者能让皇帝高兴,才能从这位强权者的手中悄悄的分走一点点权力和好处。就像月亮借助太阳才能得到一丝清辉。

她不想做,可不得不做。

“我知道陛下的为人,从来光明磊落。若是不愿再见到我在这世上,陛下会直接赐死,而不会克扣饭菜和份例让我饥寒而死。所以我知道内府局和掖庭的有些人一定是被授意如此,而那人也应该和公主去世有关。陛下,此事一定要让我彻查,找出背后下手之人,否则我死不瞑目。”凉秋为那个可怜的未出世的孩子感伤。随即想到最重要的一点,“我能解除幽禁事发突然,和儿和内府库的赵秦香要马上控制起来,防止有人杀人灭口。”

傅焰之点了点头,“刚才掖庭回奏,宫女和儿在几个月前的罚司内已经死了。”

凉秋震惊,和儿是最重要的突破口,竟然早就死了?“怎会?怎么死的?”

“说是过于惊惧癫痫突发,窒息而死。”

“必是有人杀人灭了口!罚司要好好查!”

傅焰之示意让凉秋不要那么激动,“和儿当日在神华殿已犯过癫痫,应不是假的。我会着人去查,现在最要紧的是你,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说着转头让太医进来回话。

是许太医。

其实在傅焰之刚才去外间训话的时候,许太医就已经给凉秋详细的验看过伤势,又详细的问过这几个月的情形,安慰凉秋说他有法子诊治,性命可无虞。只是,经过这一糟,探凉秋的脉象,凉秋此后应再不会受孕了。

许太医悄悄道,“娘娘,能否孕育子嗣对女子太为重要,娘娘若照实跟陛下说了,恐怕影响娘娘以后的恩宠。此事若娘娘不愿陛下知晓,老臣也可换种说法。”

凉秋摇摇头,“我不在乎。请许太医据实以告便可。”

许太医叹道,“老臣没想到娘娘会在宫中有此劫难。幸娘娘洪福重得陛下青睐,此事确不寻常,老臣和娘娘有缘况也受人所托,若有能帮上娘娘的定付全力。只是当日娘娘的孕体不是我看顾,老臣不好过问。现在老臣即将致仕,陛下亦信任老臣,特意让臣来给娘娘诊治。娘娘的身体情况我便毫无保留的告诉陛下吧。”

傅焰之问到,“许太医,元妃的身子怎么样了?她的手脚冻疮已经流血,是否能医好?元妃不过二十有余,怎么早生华发?”

许太医行礼之后,缓缓道:“回陛下。娘娘产后没得到很好的照顾,加之数月食素,血气匮乏,已有阳虚之相。幸得时间未超半年,血亏之症还可用养血的方子慢慢提养。不过有一事老臣觉得有异,必须向陛下陈明。娘娘的手脚并不单是冻疮,恐怕是毒发之相。”

傅焰之惊道,“什么?你的意思、、、难道元妃中了毒?”

许太医点点头,“是的。冻疮一般好发于手部关节,肿胀红肿,痛痒难耐。而娘娘的手却是十指指尖溃烂出血,和冻疮的症状其实是不一样的。娘娘的足部,脚跟和脚趾尖都有溃烂出血,症状和手指十分相似。而娘娘一直有手脚涨麻之感,臣问过娘娘,这感觉甚至在她小产之前已有体现,这说明,在娘娘小产之前,毒已入体。”

“啊?”傅焰之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忙问,“可知道是什么毒?可能解毒?”

“光看手脚溃烂的症状,老臣也不好把握是何毒所致。只是娘娘的华发早生,才让老臣想起一物。”

见皇帝和元妃都静静的听着,许太医继续说,“老臣曾在前朝的太医院当过值,听得臣的师傅提起过,前朝的后宫出现过一种神奇的毒,近乎无色,其味甜,服用之后当场无任何反应,只是会在几天或者十几天后甚至月后的某一日毒发,以至于毒发的时间连下毒者都不能把握。因此毒发作时间无常没有规律,故而十分难溯根源,若下在食物之中,往往找不到始作俑者。毒发之时被害人会浑身疼痛数日暴毙,面容和平时无常。所以此毒名为无常君子。此毒往往在毒死后数日才会有体现,毒素往往积在人体骨骼的末端,比如手、头、足。所以手足会溃烂,但那时往往被人误以为是尸体腐烂所致,而头发则会慢慢变白,会持续数月的时间,等头发皆白的时候,被害人往往已经下葬。无常君子因其十分阴毒在前朝也是禁物。”

傅焰之恨极,“此等剧毒之物怎会出现在后宫之中?!”

许太医道,“所以娘娘的白发,多是因此物。娘娘毒发却还活着,可能是所下之毒剂量不多,况且当日娘娘因是孕体,血气运行都先往胞宫,所以......”

凉秋叹息,“我的孩子,原是替我而死。是我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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