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一旁候着的老翁当即站了出来,急声道:“贺德,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那名唤为贺德的门生连连摆手道:“哎呀,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啊!”
楚燿:“说!”
贺德道:“是,我和顺人一开始也怀疑他是虐猫犯,所以昨天闭院后,我和顺人偷偷跟了他出去。跟到半路时,又看见他在路上捡了一只死鸟去埋。我和顺人一直在旁边偷看,看了老半天也想不通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于是当下就露面与他对质。这一对质,我们才知道是我们误会他了。我们昨天也已经和曾宁赔了礼,这事本就当过了。
所以刚刚听楚公子问起私塾有人传虐猫犯踪迹一事时我和顺人都吓了一跳,问题我们也没有到处乱说啊!”
楚燿道:“你们没有说,别人怎么会知道?”
贺德想了想,道:“我们真的没有跟别人提起过!……哦,对了,可能是我们昨天在跟踪曾宁的时候的说话不小心被别人听了去,所以……”
楚燿摆手道:“此事先不说了,你刚才所说的误会是怎么回事?你,”楚燿手一指,指到门生中面色苍白的那个少年道:“曾宁是吧?你来说说看那只死猫是怎么回事?”
曾宁忙不迭站起身,磕磕巴巴说来:“我真的不是虐猫犯!那只死猫是我昨天路过后院的时候看见的,它就硬挺挺的躺在草丛里,看样子应该死了有一两天了,我看着可怜,所以就挖个坑把他埋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是虐猫犯!”
楚燿半信半疑道:“你这么好心?”
此话一出,堂上有些门生坐不住了,纷纷出声替曾宁说话。
“曾宁平时连只蚂蚁都不愿踩死,他绝不是虐猫犯!”
“没错,曾宁人很好的,他才不会做出那种惨无人道的事!”
“楚公子,贺德都说是误会了,你可不要冤枉了曾宁。”
“是啊是啊,我和曾宁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了,他一定不会虐杀可爱小动物的!”
“楚公子,你可要查明白,不要怨了我们曾宁!”
“没错。”
“对对对!”
“好了。”楚燿指指曾宁,道:“你,过来。”
曾宁颤巍巍走上前。
楚燿吩咐一旁护卫道:“你跟他去后院,把那只猫挖出来,带回去给许翡让他验一验。”
护卫:“是。”
曾宁抖着手脚领着护卫去了。
楚燿移过目光落在贺德和那个叫顺人的门生身上,看了片响,才道:“你们知不知道谣言可以杀人于无形?”
贺德和顺人低下头,不敢出声。
楚燿起身,负手看着堂上门生,道:“你们以后说话都小心点,知道没有?”
众学生点头如捣蒜。
楚燿轻轻一嗯,“不过,”他的一个转折让在堂门生又是呼吸一紧。
只听他道来:“那只猫突然死在你们私塾里很有蹊跷,而曾宁作为最后一个接触它的人,他的嫌疑肯定是少不了的。”
众门生交头接耳起来。
楚燿接着道:“就算他刚才说了他埋尸只是好心之举,但这只是他的片面之词,具体如何,要等我们验明猫的死因之后再做定夺。所以,在死因未查出来之前,我会派人全天守着曾宁和仁学私塾。”
众门生纷纷投来抗议的眼神。
楚燿全不放在眼里,只道:“虐猫犯心理畸形,凶残狠毒,今日能虐杀全无还手之力的猫儿,明天就能残害无辜百姓!金陵是金玉之首,是天子脚下,楚府绝不允许这样的凶残之徒藏留于此搅风搅雨,祸害无辜!”
他的振振有辞让在堂众人心之戚戚,不由向他投去敬慕眼神。
楚燿一个摆手,道:“你们放心,我的人只会在暗中守查,不会妨碍到你们听课。”说完转身对着老翁道:“大爷,还烦请你将此事禀告给你家先生知道,也请你府上的人多作配合,这样我们才能尽快揪出虐猫犯!”
老翁拱手一礼:“明白了。”
临走前,楚燿又吩咐道:“在查出猫的死因之前,此事还望各位守口如瓶,不要泄露出去。”
众门生点头应是。
楚燿点名几名护卫在此留守,然后携着其他人走了。
出了仁学私塾,已过响午,烈阳正盛。
肖骐撑起一把油纸伞为楚燿和颜尘遮去阳光,“二郎,你觉得那个叫曾宁的孩子会是虐猫犯吗?”
楚燿道:“不好说。”
肖骐转向颜尘:“颜公子,你觉得呢?”
颜尘道:“说不好。”
“……”肖骐无语片瞬,径自自语道:“我看着他就不像那种人。”
楚燿哼了哼道:“古人都说过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过就见过他一面而已,什么感觉都是虚的,不能当真的。”
颜尘亦道:“妖魔鬼怪虽是擅长伪装,可还有分辨之处。而人要是伪装起来,就像是万里深渊,连底都摸不到。”
肖骐听着他俩左一句虚的右一句摸不到,话语间颇有‘夫唱夫随’之意,骤然醋意大声,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抱怨:“能不能好好说话?能不能好好说话!能不能好好说话!?”
正当他发牢骚之际,楚燿和颜尘已经说起别的话题了。
“颜尘,你等下想吃什么?”
肖骐:以前二郎都是问我吃什么的!
“回府吃吗?”
肖骐:回哪里吃有区别吗?二郎以前都是问我的!
“嗯,回府吧,外面太热了。”
肖骐:打着伞呢热什么热!我看你们就是燥得!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吩咐了小厮熬绿豆汤,我们回去喝绿豆汤吧?”
肖骐:我也要喝!为什么不问我?
“好,听你的。”
肖骐面容扭曲,心中呐喊着:“我也想喝啊!!!”
这时,一名护卫上前和楚燿禀告事情,待说完后,一转身,就见肖骐龇着牙咧着嘴,神情诡异,便道:“肖骐,怎么这是?五官想要离家出走了?”
肖骐幽幽地甩了一记“自己体会”的眼神给他,耸着脑袋走了。
护卫:“?”
楚府,正门。
众人回到楚府附近,远远就见正门前站了一名紫衣女子,正低着头与婢女说话。
楚燿一见紫衣女子身影,当下停了脚步,一脸做了坏事就要被人抓包的慌张神情。
身旁的颜尘见他脸色忽变,抬眼随着他的视线扫了过去,看到的就是那婢女不知同紫衣女子说了什么,惹得她大笑不止,夺目张扬。颜尘眸光一沉:“思思,怎么了?”
楚燿心下大乱,做贼心虚,全然没有听到颜尘的问话。
她怎么来了?她知道我和颜尘的事了?所以找上门讨说法来了?
不对,我和颜尘在一起没有几日,她怎么可能这么快知道?
原来,门前那名紫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楚燿一直嚷嚷着要娶她为妻的窦施月!即使一直以来都是楚燿的‘一厢情愿’,可在楚燿心里,此时此刻,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活脱脱的‘负心汉’!
最要命的是眼前情况,‘旧恋人’和‘新恋人’两面相会,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虽说‘旧恋人’窦施月从来不承认他说过的那些话,可毕竟话都是他亲口说出来的,他自己不信守‘承诺’,转头还和‘新恋人’搅合在一起,他的脸都被自己丢尽了!
恨只恨当初他说得太过于真,如今心里的愧疚比海水还深。
楚燿乱七八糟想了一堆,身旁的颜尘也不闲着,暗暗在想:“难道,他对她还有留恋?”
自从上次隐园一见之后,颜尘已经把窦施月的底摸了个清,也知道了楚燿对她‘承诺’的那件事。初初知道的时候他也很是生气,本想冷冷楚燿几日,可转而一想,楚燿若是因为他的不理睬跑去找她诉苦怎么办?那岂不是亲手送他去接近她?真是万万不可!
深思熟悉过后,颜尘只得将此事埋在心底,当作楚燿失忆期间做得糊涂事罢了。
而后经过他的观察,发现楚燿对她并不算是真正的‘动心’,其中更多的是孩子气罢了,是而才稍稍放松警觉。
可眼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惶恐,他的不安,无一不在彰显着他不敢面对她的事实。
他,对她真的还有留恋之心吗?
经此一番思想,颜尘深感自己处境危险,心里又慌又乱,又苦无办法,只好强装镇定,再次催问道:“思思,怎么了吗?”
楚燿确实是害怕面对窦施月,不仅仅是因为觉得自己是‘负心汉’,更多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说清他和颜尘之间的关系。
虽说龙阳之风在金陵也不算是惊天动地之异事,但他与颜尘确定关系才几日,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可他也不能因此骗她。既然他已与颜尘在一起,那么他便要斩断以往的‘承诺’,否则就是伤了她,也会伤了颜尘。
该怎么开口呢?
现在就冲上去,和她隆重介绍一下颜尘是自己的谁?
偷偷给她写信告诉她自己已经见异思迁了?
楚燿想啊想啊,脑袋都快想破了也没想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来。
唉,谈个情说个爱怎么就这么多烦心事呢?
要不,还是先缓一缓吧?
想到这里,不等他人反应,楚燿拉着颜尘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身后众人:“?”
护卫:“肖骐,二少爷这是怎么了?”
肖骐唉了声,揉了揉眉头,道:“没什么,你们各自忙去吧。”
众护卫点点头。
许壁则是一声不吭往正门行去。
“暧,许壁,等等我。”肖骐紧追上去,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着虐猫犯的事。
来到正门时,窦施月也刚好和婢女说完话,一见肖骐和许壁,招呼了两声,才问道:“肖骐,思遥呢?刚不还和你们一起的么?”
肖骐:“咦,你看见二郎了?”
窦施月确实是看到楚燿了。也许是心有感应,楚燿等人一回到附近,她便顺着心中所感往那处扫了一眼,果然就看见了楚燿。正当她等着楚燿过来和她打招呼时,楚燿却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半刻,就拉着那位淡如明月的颜尘…跑了?
窦施月丈二摸不着头脑,“他怎么突然就跑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肖骐不知该如何同她说,索性道:“这事还是你自己问二郎吧。”
窦施月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异样之感。
静默间,许壁道了句有事先走后,跨步进门朝着隐园方向去了。
肖骐急忙忙和窦施月结了话题,追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道:“许壁,你等等我,我还有话跟你说!”
窦施月望着远去的两人,又望望楚燿离去的方向,心念微动,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事正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另一边,楚燿拉着颜尘从后门进了楚府。
颜尘知他纠结所在,虽最终他选择了自己,可心中难免伤感,故意拖慢脚步,闹起了小脾气,“思思,为什么不从正门走?”
楚燿脚下明显僵了一下,“啊?没有啊,我就觉得你没走过后门,所以带你走一走。”
颜尘垂了垂眸,眼底波涛可见,“是么……”
既然他不愿说真话,颜尘也不再逼问,只任由他拉着继续前行。
二人行了二刻,路过寒园门口,院里传来的争吵声让二人停顿了脚步,竖耳一听。
“你看看你,一天到晚不着家,哪里像个姑娘家?”
“娘,我出去又不是游山玩水,我是去历练的!”
“历什么练!江湖上多是波谲云诡,人心险恶,你整日在外面跑,哪天被人融了都不知道!”
“娘,你以前不也是在江湖上打滚闯荡,怎么就我不行?!”
“我是我,你是你,不能相提并论!”
“什么叫不能相提并论?!娘,我就是不想一辈子依靠楚家而活,我想靠自己闯出一番名堂,有什么问题吗?!”
“要闯名堂金陵多的是选择,不是非要跑到人生地不熟之地去!”
“我在金陵需要闯吗?那些人一听说我姓楚,个个都是一副趋炎附势的嘴脸,这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是想要在外面餐风露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