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那两名老人由说着虾伯的笑话变成了窃窃私谈,仔细一听,原来是在说议论楚府昨夜发生的怪事。
楚燿竖耳旁听,从他们的言语中听到了楚府的离奇诡事,心下大惊,道:“昨晚竟发生了这种怪事?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听到?肖骐竟也什么都没有告诉我!等我回去他就死定了!”
这肖骐真是越发离谱了,做什么事都瞒着他,之前莫府夜魅的那件事更是联合千面一起来骗他,让他吃了不少苦头。最近甚至一天到晚的不着院,天天不知道跑去哪里浪荡,越来越胆大包天,看来不给点教训他,他怕是要翻天了!
忽然,一阵敲锣声毫无征兆地闯过入他的耳朵,让他心下一震!
紧接着,一声声叫喊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上肆意传了开来。
“恶人自有天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世报今日终于降临啦!”
虾伯几人早已丢下手中美食,跑到门口去看那声音的来源。
楚燿追了上去,站在门边往那人群中一看,只见一个褐衣男子正激奋万分地口吐诅咒他的恶言!
楚燿这才听了一半,便怒火中烧,他瞥见门口处放了一把扫帚,想也不想就要抓起往他身上砸。可就在手将要碰到扫帚时,又是一片虚晃,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从扫帚上滑了过去,什么都抓不到。
眼前的一切突然都静止了,静的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看着褐衣男子敲着铜锣渐行渐远,心中一个可怕的想法慢慢冒了起来——
难道,他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已经魂归西天了吗?
这四个字如晴天霹雳将他劈地不知所措,他茫茫然地望着这一切,竟觉得陌生的让他心颤。
而就在这时,一缕青幽幽的绿光在不远处慢悠悠地飘了过来,飘进了他朦胧的眼中。
大家似乎也看不到这缕幽光。
楚燿眼底顿时浮起一层悲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跌坐在门槛上,“只有同类才能看见彼此。”
这绿光穿梭过人群,飘飘荡荡地飘到了他的眼前,便停了下来。如果它有一双眼睛的话,此刻它无疑正凝望着这个满身悲伤的白衣少年。
楚燿伸出手指戳了戳它,只觉有一股暖流流入他的身体,无比舒服,“好暖呀~”
这绿光突然抖了几下,绕着他的手指转了几圈,又飘到他的脸颊,用它小小的身子贴到楚燿脸上,蹭了蹭,这才又飘向了另一个方向。
楚燿朝他挥了挥手,尽管它没有看见。
可神奇的是,那绿光飘了一段距离之后,又转了回来,飘到他的身旁,蹭了蹭他的脸,再继续往那个方向飘去。
不出片刻,它又飘了回来,还是方才那番动作。
就这样重复了几次过后,楚燿好似明白了它的意思,“它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
楚燿站起身来,望着前方那幽幽绿光,那绿光亦静静地飘在半空。那一刻,楚燿仿佛真的从它身上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温和,那么的令人舒心。
他不再犹豫,迈着轻飘飘的步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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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楚府,思苑。
仅仅一夜之间,院中鲜花便落了满地。
昨日还百花齐放的庭院,今日已是一片凋零,盛景不再。
这时,两名蓝衣家仆拿着扫帚进来,开始不声不响地扫了起来。扫了一会,个子稍矮的家仆终于耐不住静默,左右瞟了几眼后,迈着小碎步移向身旁比他高了一个头的蓝衣家仆,低低声道:“喂,你说,二少爷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啊?”
高个子认真地扫着地,没曾想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嘴,愣了一下,眼都没有移一眼,只是冷冷说了声:“私下不得议论主子。”
矮个子嘿了一声,又挨近了一步,道:“怕什么啊,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再说了,连是非都不许谈论,做人还有什么意义呢?”
高个子没有接声,继续认真打扫。
矮个子见他冷冰冰的样子,不由地有点扫兴,便也左一下右一下胡乱扫着。扫着扫着,他便见肖骐匆匆出了房门,风一般眨眼就消失在院中。
他伸长的脖子向外望去,看了一会,又挪动身子靠向高个子,挤眉弄眼道:“你快看,肖骐走那么急,二少爷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他顿了顿,又道:“这次肖骐竟然没有请魏大夫过来,难道二少爷真的没救了?!”
他说的激动难抑,声音不自觉地提高许多。
高个子不但没有回应他,就连面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矮个子说的正是起劲,也不在乎自己热脸贴冷屁股,继续滔滔不绝,什么牛马鬼神,妖魔鬼怪都说了个便。突然,高个子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眼睛朝院门瞟了一眼。
矮个子一看,吓得立马噤声,不敢再放肆。
院门处,肖骐冷着眼看了过来,面色难看至极,宛如夜叉。
站在他身旁的千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进屋去。”
肖骐跟在千面身后,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怨恨的眼神始终没有从矮个子身上移开过。
房门缓缓关上。
过了许久,一阵冷风吹至,矮个子才回过神来,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他刚要拉着高个子给自己壮个胆,可眼前哪还有人?
他颤着抖寻了一圈,才看见不知何时走到桂花树下扫地的高个子。他重重呼了一口气,拔腿就朝桂花树跑去,一见到高个子,他竟觉得他这张冷脸莫名的和善,心下一暖,又道:“你刚才有没有看见肖骐那眼神?哇!忒可怕了!吓死我啦!”
“看来我没有猜错啊,二少爷真的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不会是真的……”
“……闭嘴吧你!”高个子终于忍不住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
思苑,厢房。
“闭嘴吧你!”地付对着手中的传音珠骂了一句。
那边传来一阵轻笑,接着只听见一声清透的话说声伴着沙沙的声音响起,“好了好了,不说笑了。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境主去哪里了。要不,你传音问一下我师傅?”
地付拒绝道:“我疯了才去找他!”说完才想起有求于人,又放软口气道:“山河大哥,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你师傅?”
那人哈哈大笑,道:“说实话,我也几天没有见过师傅了,帮不你了哦。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这边忙着,先不跟你说了。”说罢传音珠的红光便灭了下去。
地付气的险些捶碎手中的珠子,“这家伙太不可靠了!枉我对他推心置腹!我回去就和他绝交!”
千面嗤了一声,“你说这话就跟放屁一样,味倒是挺浓的,可惜,要不了一会就烟消云散了。”
地付坚定万分道:“这次我是说真的!我绝不会再受他的花言巧语蛊惑了!”
千面:“呵呵~”
肖骐正为楚燿的性命担忧,对他们二人的针锋相对一点都提不起兴趣。他抬起湿润润的眸子看向从屏风后走来的颜尘,问道:“颜公子,那现在怎么办啊?”
颜尘看了一眼还在斗嘴的二人,道:“千面,你传音给舍静师叔。”
正处上风的千面一听,错愕道:“凭什么要我传啊?”
颜尘没有理会他的疑问,继续重复刚才那句话:“别闹了,你传音给舍静师叔。”
千面面露厌色,却也没有再作拒绝,捻起腰间的红珠,念了两句晦涩的咒语,红珠幽幽泛起红光。
在一旁的地付朝着千面不断做着鬼脸,被千面一掌拍在肩上,痛的他咿呀鬼叫。
就在这时,传音珠那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千面?有事?”
地付一听见这把声音,立马闭上了嘴,又觉得噤声还是不够,一个箭步跳到颜尘背后,怯怯露出个半个脑袋,好像那传音珠对面有什么极其可怖的怪物随时要冲出来将他生吞活剥似的。
千面咧着嘴一副“要你好看的”瞥了几眼宛如受惊的小白兔的地付后,才终于收起戏谑的神情,寒暄了两句后,才正色道:“舍静师叔,你知道镜主他老人家在哪吗?”
传音珠那边响起几声沙沙的步伐声,随即一声带着呻,吟的轻喘响起。
在场几人皆是一愣,脸皮稍薄的地付面上露出一丝红晕,并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假正经老流氓”。
就在众人不知作何表情时,那轻喘声徒然一转,变成了一声痛苦哀嚎,“你个老不死的,能不能轻点手!我老腰都要被你折断了!”
“我可警告你,别想故意弄断我的腰,然后谋取镜主之位!”
千面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不忍惊呼道:“镜主??!”
“千面找你。”舍静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不再出声。
只听见传音珠对面窸窸窣窣一阵响声后,方才那道傲气带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千面你找我干嘛?”
“……镜主,是少镜主找您。”千面无言道。
“他找我?他找我不会自己传音给我吗?!惯的他!”颜情又低声骂了几句,千面这才找到空隙,赶紧道:“不是,少镜主传音给您了,可是您没回应啊。”
“……哦,是吗。”那边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翻东西的声音,隐隐约约还听见几声呢喃,“我的传音珠死哪里去了”“老不死你看见我传音珠没有”“算了,又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几声过后,才听见他淡淡问道:“说吧,找我做甚?”
这时,颜尘才幽幽道:“师傅,思瑶他……”
颜情就知道他这个“好徒儿”一找他准没好事,之前被他气的那口气还没有完全咽下去又升了上来,“你这脑袋一天到晚除了那病秧子还有什么?啊?!”
“涅天境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你?”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徒弟!?真是瞎了我的眼了!”
颜尘静静的挨着训,面上毫无波澜,好像骂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几人看着他这番淡定的模样,不由地都在心中竖起大拇指,直叹好家伙。
颜情又训了几句才停下来,过了一会,他冷冰冰带有些烦躁的声音传了过来:“说吧,这次又是怎么了?”
颜尘这才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与他知。
传音珠那边陷入久久一阵沉默,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对面的颜情是不是睡着了才听见他的声音再次响起,“灵魄珠怎么样了?”
颜尘:“灵魄珠并无异样。”
颜情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又不耐起来,“灵魄珠都没事那你担心个什么鬼!”
颜尘绷着的脸始终不见缓和,道:“可是,思遥他……”
“可什么是!只要灵魄珠没事,那他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别再来烦我!”
“哎哟,我这老腰都要给那老不死给掐断!等我好了看我不给点颜色他瞧瞧……”
对面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偶尔还伴有几声粗言恶语,还有舍静冷冰冰的嘲讽。片刻之后,传音珠的红光顿然暗淡,房内静的只闻见肖骐抽气的声音。
他的目光在涅天境三人组转来转去,地付亦是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千面索性转开身子不理会他,而颜尘神色空洞,目光远眺,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他转了半天也没有人给他回应,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开口问道:“……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二郎他,真的没事吗?”
地付见他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赶紧出言安慰道:“既然境主都说没事了,那楚公子就一定没事,你不要太担心啦!我看楚公子这样子,倒是有点像是离魂症,也不知是不是那勾魂妖兽做了什么手脚,少境主,要不然我们先用招魂术试试?”
颜尘似乎还在神游状态,地付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又唤了声:“少境主???”
颜尘终于从梦中惊醒,淡淡道:“思遥这样子有点像离魂症,你先用招魂术试试吧。”
在场几人眼勾勾地看着他,皆是一脸无言。
“………………”
地付扯了扯微颤的嘴角,答道:“少境主说的对,我马上就去准备!”说罢转身就要走,谁知颜尘又道:“被勾魂妖兽勾走的魂魄记得归回本处,切勿有纰漏。”
地付乖巧地点了点头,马不蹄停的滚了,离开时还不忘顺手带上了房门。
千面见他一溜烟没了人影,也借机说要外出视察情况,看看还有没有被遗漏的失魂症者。不多时,房内只剩下神色黯然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颜尘和哭的双眼红肿但还可以再哭上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