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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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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你有什么用?我不稀罕你的命。”张妩刮走茶沫,隔夜的茶尤其苦,方叫人将那一丝回甘精准捕捉,“留着你的烂命去找易无病吧。”

“娘,娘,你是说,你说你放了易无病?”霍问青不可置信,双眼赤红翻涌泪花。

剑也随之落地,滚在张妩脚边。

霍问青抱住张妩的腿,好似万语千言却无法宣之于口,张妩看了她一眼,立刻叫来人:她的时间不多了。

“即刻带她沿路去追易无病。”张妩吩咐,话语间,她低头又看了眼霍问青,难得温和地说:“别再回来了,问青。”

她好像在说,问青,去追你的天地吧,别回头,也别怕。

张妩目送霍问青离开,她站起身,衣摆扫地,厉声道:“扫地开门,准备迎客。”

迎客?

迎什么客?

侍女们一头雾水,但见张妩捡起那把剑,放在桌案。

霍蒙天气势汹汹率人夺门而入,众人方才知道,张妩等得就是老爷。

霍蒙天甫一入门,侍女们皆堵在院前,一个挤一个,他身后的护卫男丁鱼贯而入,站定在霍蒙天身后。

男人们站在院门口那端,女人们站在房门口这端,两相对峙。

房门前是台阶,没人占道,视线直达堂前饮茶悠哉的张妩。

霍蒙天的视线在侍女中间穿过,她们一个一个仿佛长了熊心豹子胆,胆敢直视主子!

他一双眼看不完所有人,可所有人无数双眼盯着她,即便在微不足道的力量,也该能撼树。

压力灌顶,仿佛是那个马背上居高临下、意气风发的苍天娘,虎视眈眈。不适感席卷而来,霍蒙天暴跳如雷:“你们要干什么,一个个难道还想翻了天!”

他的手指过每个人,最后落在正中间,张妩的身上,压抑的愤怒找到倾泄口。

“她们就是在扫地迎客,有什么好捕风捉影的。”堂前张妩起身,话是客气的,气势是压人的,“难不成计州总督,会害怕女人骑到头上?”

怎么不会!

他做梦都害怕张妩有一天能重新握起刀,午夜梦回,汗湿枕头,张妩活着的每一天他都过得提心吊胆,所以他很少待在清宁城。

可就算张妩被他折磨得握不住刀,霍蒙天也还是没有真正安心过,他的拳头落到张妩身上,一次一次,必须确信张妩真的没办法反抗,他才能得到喘息。

杀了她,一刀下去,她就再也不能威胁到霍蒙天。

为什么不趁早杀了她?

因为霍蒙天蠢:他以为他能让张妩畏惧他,像他曾经那样张妩,可是张妩……可是那个女人,真就有一副钢打得骨头,怎么都折不断。

张妩睨着霍蒙天——真正该死到临头的人,怎么能挺那么直的背,怎么能露出那样无畏的眼神。

张妩、张妩,张妩从来没放过他,张妩也是悬在他头顶的刀,她为人鱼肉照样无处不在!

“想必你是来找不痛快的,”张妩见他又是那副目眦欲裂的神情,只觉可笑,提刀者反而愤怒嫉恨刀下人。

张妩将被子丢出去,啪的四分五裂,她大步跨出门:“我跟你走就是,没必要再生是非。”

张妩穿过人群,坦坦荡荡,大有英勇就义之感。

霍蒙天后知后觉,来得比张妩预估的时辰还要晚,这么一算,霍问青应该快上平沙古道了。

霍问青喜极,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出城:此刻,她心中却躁动不安起来。

如果昨夜霍问青偷偷放走易无病的事情霍蒙天不知道,肯定就是有人从中欺上瞒下,张妩后脚跟来。

说明张妩待在霍府十几年,在霍蒙天不知情的情况下,早就疏通霍府上下的关系,所以她才能将一切安排得迅速。

张妩、母亲,她要做什么?

霍问青心中升起不安,立刻拍板道:“停下、停下,我要回去!”

驾车的侍女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我要你停下!”霍问青冲出车厢,抓住那女人的手臂,她道:“夫人吩咐奴婢马不停蹄送小姐去复州,奴婢不敢不从!”

“回去、我要回去!”婢女的力气很大,一把将霍问青推进去,扬鞭拍马,行得更快。

那车突然一震,侍女听到后面传来噗通声,探头一看:霍问青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面往回奔。

不管会发生什么,霍问青都要问清楚,向母亲问个清楚。

“母亲呢?”霍问青一路连滚带爬跑回去,狼狈不堪,整个院子里站满了人,独独不见张妩,她抓住婢女的手,质问:“母亲呢!”

那婢女吓得不轻,被霍问青攥紧的手腕,瑟瑟发抖:“夫人,夫人一个时辰前被老爷抓走了。”

霍问青推开她,也推开院子里乌泱泱的人群,霍问青的心和她们推开的道一样敞亮起来:张妩沉默多年,只为今朝杀霍蒙天。

张妩的房间挂着一把剑,是不久前霍问青丢下的,霍问青重新捡起那把剑。

这次,剑刃向外,母亲在内。

霍问青止不住质问自己:为什么总是慢一步。

“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慢一步么?”张妩还是傲慢,和将他踹下河州时的神情一模一样,“因为你妄自尊大,你守清宁城的多年,却不知道清宁城会在早市那日提前一刻开城门,所以你拦不住易无病带走霍问青。”

“你也不知道清宁城南边有个巷子,通过那条巷子就会靠近平沙古道,那条路是兵线,除了运兵就只有达官显贵能上那条道,而守城的人正正好不敢查那条路上的人,所以你拦不住我送走易无病。你看,即便我三十年没再排兵布阵过,但我的本事就是你强。”

两个人对峙着,谁也不让谁。明明被铁链架在火上烤的是张妩,但浑身受制的却是霍蒙天。

“霍蒙天,你这么着急找替罪羊是为什么?”张妩冷笑了下,“因为朝廷要审盛大帅的死,一直由你负责的鹤洲最先沦陷,偏偏你又活了下来,所以你首当其冲。你早该有所觉悟的,只是因为之前的近一年的时间你都安然无恙,生出了他们会就此揭过的错觉。”

她们知道很多,她们都关注盛琼的兵败,并且还在暗中调查。她们、他们,都说他参与构陷盛琼,害得点烽台失守,可他是无辜的!

“你肯定没想到,他们会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卸磨杀驴。”

“霍蒙天呐,你真是蠢到无可救药,以为你守住计州半道防线就能戴罪立功,洗清嫌疑。其实只是因为当时南方饥荒,平民起义闹得正酣,且盛挽歌畏罪潜逃,回到怀安重掌盛家军,他们顾不上立刻料理你。但现在局势稳定,雷家势力迅速崛起,偏偏雷饮烈又是个忠君的,与其留着一个有前科的嫌疑犯,不如就此拔掉,换上真正隶属他们的、靠得住的爪牙。”

计州是抵御西戎最重要的防线,一旦失守,大半个盛朝疆土都会沦陷,盛京的那群人贪归贪、烂归烂,但脖子上让人架了刀,怎么能睡得安心,他们急需有力的保障。

“你听到了这个风声,所以急于找一个替罪羊给盛大帅的兵败画上句号,好守住你在计州的势力。”

只要半路不出现什么诸如皇帝突然驾崩、某个皇子皇女杀出来闹造反,雷饮烈就会奉旨接管计州,成为一方统帅,彻底堵死霍蒙天加官进爵的路。

“不过,你抓不住易无病,我也不知道她会去哪儿。”张妩有恃无恐,她总是能一针见血,“那你现在又急需替罪羊了,谁还能比易无病更适合背这口锅?年前霍问叙死了,我不知道谁和他一起守城,但我知道他就是第二个备选。你还可以借霍问叙的死渲染你的悲痛,到时候,怎么着你也能继续混着。”

“霍蒙天,你没什么头脑,也没有虚怀若谷的胸襟,你这一辈子靠踩着我上位,在乱世里当了别人活靶子,也就只能走到这个位置。你早该认命!”

“啪——”那一巴掌扇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嘴角渗出丝血腥味。

“第一,我没有参与任何构陷盛大帅的事,点烽台失守的时候我在卫城,鹤洲被攻陷我也很意外,我也不想只有我活着,但我就是成了最适合背这口锅的人!”这话霍蒙天辩驳过太多次,从来没人信他,“我是活靶子,有人把我推出去挡枪,我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办法!”

霍蒙天暴怒,辩驳之后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一睁,双目仍然赤红,他盯着张妩,仿佛才找回自己是上位者的尊严:“第二,我要做什么,你管不着,你就是个靠我养活的女人,你没资格指手画脚!女人就该安分守己!”

“霍蒙天,霍问叙守卫城守死了,”张妩的心刺痛下,眼泪盈眶却落不下来,“凭你的本事守不住卫城,只要卫城一塌,你气数就尽,等着吧,你活不多了!”

“到了鬼门关,那些被你害死的姐妹兄弟、乡亲父老都等着你一个一个磕头跪过去!”

“啪!”霍蒙天抽鞭,一下一下鞭笞张妩,血和痛不能叫张妩屈服,只叫他的怒火更加旺盛,灌顶而出!

站住!

有人闯地牢!

拦住她!

是小姐!

霍蒙天陡然清醒,阴狠恶毒狞笑起来:“看来你功亏一篑了,只要霍问青在我手上,那个女人就会乖乖回来任我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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