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是方寻烬有些焦急的声音，“你的入军申请下来了吗？”

“没有。”白荒把电话贴在耳边，用脑袋和肩膀夹住，双手在给皮靴上油。

方寻烬在电话那头差点骂出声：“我靠两条腿走完朝圣国都用不了一个月！他们一个申请批准下了一个月？”

她入军的时候也没这么低效率吧……

那一头来回踱步的声音被白荒听得清清楚楚，她开口，“怎么，找我什么事？”

“啊，有个小走私组织要处理，有点复杂，”方寻烬扶着前额，想起那些狡猾出入朝圣国的不法分子，道，“现在军队还没有调遣你的权力……”

还没把最后一个音节发出，那头传来呼喊方寻烬名字的声音，她应了一声，“先挂了。”方寻烬匆匆说完，挂断了电话。

气喘吁吁地半蹲在城墙外，方寻烬端着枪这群家伙能让朝圣军队的十四个士兵追到这么远的地方，可真是不简单，不能让他们逃到无人区森林里，之前有好几支负责追查他们的队伍都在无人区丢了性命。

即使之前也是先锋小队的队员，也没有谁敢保证进了无人区可以完好无损的出来。

她托起枪身，瞄准一个披着迷彩斗篷的人的身影。原本不平稳的呼吸在她举枪的时刻被压制得如水般沉静。

前面的人已经进了树林，跑没影了，只有他还在射程范围之内。随着“砰”的一声，血花四溅，他手里的一个大皮箱也随之掉落。

让一个跑最慢的人提箱子？

她眯起眼，觉得不合常理。

刘熠把枪夹在腋下，拿出热感仪扫了一圈四周：“没有人了。”

“你去看看。”方寻烬身后一个比她还高一点的男人向那个方向努了努嘴。

因为迷途勇士的事故，方寻烬所在的先锋队只剩四人，所以朝圣军团把他们四个编制到了后续也会投入新型科技研究的先锋二小队。

方寻烬回头瞥了他一眼，先锋二小队的队长还在旁边勘察情况，怎么他还指挥起自己来了？

尽管她满脸不情愿，但还是只能把大型武器丢给他，然后拔出手枪，上前查看。

那个人倒下的位置很接近树林了，可以说是仅有一步之遥，她把那个人翻过来，子弹打中心脏，脸色惨白，已经死了，他身边的箱子倒是沉得要命。

方寻烬捡起皮箱，刚想呼唤刘熠过来把人给拖回去，可一个戴着黑兜帽的男人突然从林子边缘窜出，给了她一枪托，然后飞速把她连着箱子拖进了树林。

在周围警戒的士兵反应过来，立刻开枪，但无奈这个位置离树林太近，人只要进去就找不到踪影了，几发子弹穿过树干，发出沉闷的声音。

刘熠愣在原地，他知道自己的热感仪没有问题，他仔细想了想那群家伙身上的装备，怒骂道：“防热感斗篷？他们哪里来的货源啊！？”

一旁的乔衡风队长心里万般煎熬，他盯着树林，狠狠握紧了自己的枪。

他想下令去追，但他们这只冲锋二小队不光人数不多，最主要的是没有觉醒者，现在下令去救人无异于白白送死，对方没有直接杀掉方寻烬，那她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还是要先回去，从长计议才是。

“你们这批准书下的真是时候，”白荒拿着信封坐在休息室里，她的对面正是先锋二小队的队员，“方寻烬刚被抓走，批准书和任务单就都下来了。”

她手里的信纸除了恭喜加入先锋二小队几个大字之外，还有先锋二最新的任务，简而言之——进入无人区夺回队员。

“我们刚好像没说方寻烬的名字吧？”那个高个子士兵用有些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这个有白化病的觉醒者，疑惑道。

“我们之前就认识，”白荒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不用怀疑我什么。”

“放心，我们不会，”乔衡风看着他们两个，示意他们别吵了，然后转向她，“欢迎加入先锋二，我是队长，你可以叫我乔衡风。”

男人的语气虽然严肃但是很明显，他并不是不好相处的人：“介绍一下自己吧，觉醒者。”

“我的代号是‘海妖’，编号400326，”她面无表情，语气不紧不慢，态度也并不傲慢，反而宁静得让人脊背发凉。

停顿两秒，在众人期望她继续说下去的眼神里，白荒看了一眼所有人：“没了。”

几乎在场所有的队员都愣住了，作为觉醒者，不介绍能力不介绍年龄，直接一个代号就结束了？

哪有这样介绍自己的？进了一个小队就算是一家人了，居然还卖关子。

“名字呢？”乔衡风倒是不在意她不说自己的能力：“不止要代号，我喜欢叫别人的真名。”

她看了乔衡风一秒，这个队长和她想的不一样：“白荒。”

在准预备营和预备营，大家都以代号相称，军队里也是如此，但乔衡风偏偏不喜欢这样，名字就是名字，人都是有名字的，不是一个代号就可以取代的。

乔衡风点头，换了一个角度，坐在中间，这次的态度面向全体队员，道：“方寻烬身上的定位器还有电，我们快点行动吧。”他严肃地看着手上的定位表，把上衣口袋理了理。

“这么点人，够吗？”白荒淡淡看着周围这么几个人，她并不是担心士兵能力不够，在她的经验里，非觉醒者进入无人区，而且人数少的话是相当危险的。

乔衡风“哈哈”笑了两声，他带的小队人数好像从来没有超过十五个过：“不是听说你们觉醒者一个人顶十个吗？”

“嗯……”白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确实。”

“我以为是个男的……重死我了。”一个青年男性的声音传到方寻烬耳朵里。

她的意识在听见人说话的一瞬间全部回笼，变得无比清醒。但眼睛被蒙着，只能听到其他人交谈的声音——有隐隐约约的回声，说明房间不大，听对话，应该超过三个人。

一群走私的亡命徒，不杀自己，还费尽力气把自己绑到这里，为了什么？

与此同时，她也没有停下在心里笑骂那个扛不起自己还觉得自己这个重量就是男人的废物。

“女的又不是不行？只不过身体素质没那么强，失败几率大一点罢了。”另一个声音冒出来，听上去有些像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那现在，房间里就是四个人了。

方寻烬听到这话，明显心里一惊，但双手被反绑在椅背，根本动弹不得。

对方聊的话题明显不像正常走私贩会聊的，这哪是走私货物的，这明明是人贩子……

“等等，她好像醒了！”青年男子注意到了方寻烬的微动作，叫道。

中年男人撇了一眼，拍了他一巴掌：“大惊小怪，醒了就晚点，别乱叫。”他抽了张椅子，坐下，挥了挥手，让旁边的一个背着步枪的男人扯下了蒙着方寻烬眼睛的黑布。

“喂，你们把我发型弄乱了。”方寻烬心里在打鼓，但看起来依旧镇定如初，她甩了一下刘海，好让自己能看到对方的眼睛，“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啊？”

语气淡然，甚至让人有些不爽，完全没有一个被绑架的人该有的恐惧与卑躬屈膝。

中年男人冷笑了一声，吐出一个带着中式语调的英文名：“你可以叫我路易。”

方寻烬抿了下嘴，路易脸上抹着迷彩颜料，两只细长上挑的眼睛带着威胁的意味，他的身高不高，但两只手臂肌肉饱满，像是个老道的习武之人。

也符合走私犯的全部刻板印象。

“你们抓我这个无名小卒，有什么必要？”方寻烬歪着头。对于走私犯，朝圣国的士兵可是他们的死敌，但方寻烬又不是什么军队上级，根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路易小心地抚摸着那个高度到膝盖的箱子，阴森地说道：“晚上你会知道的，”

然后他看着表，没有说出任何对方寻烬有价值的信息，“还有差不多四个小时。”

说罢，他站起身，带着那几个手下提着皮箱转身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方寻烬一个人。

一群装模作样，行为诡异的走私犯…这是她现在的评价。

四个小时，什么四个小时…朝圣国军队穷得叮当响，对方不会蠢到拿普通级别的士兵做威胁。

很快，她脑子里有了另一个毛骨悚然的构想。

不同城邦间很早就存在觉醒者走私，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各个地方的混沌程度加剧，活体的走私已经不再局限于觉醒者……为了利益，普通人也会成为贩卖对象。

她艰难地挪动着椅子，环视了一下这个不到二十平米，仅有四面白墙的房间。面前的铁门与墙框贴合得死死的，钥匙只会在对方手里。

她尝试挣脱手上的麻绳，但手腕和椅子被死死绑在一起，动一下都困难。

“队长，队长？”她小声对着耳机呼叫道，“队长，这里是方寻烬，能听到吗！”

她听着耳机中的一片寂静，仰着头靠在椅背上。

该死，没有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