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前夕是平安夜,外面下起了细雪。
纷纷扬扬的碎雪顺着北风笼罩着这座城市,因下得时间长,地面上已有薄薄的积雪。
学校里摆放了很多又高又大的圣诞树,圣诞老人的壁纸贴满了各大商店,节日气氛很浓厚。
学生之间流行送平安果,寓意岁岁平安之意,送老师,送同学,送好友,送亲人,送爱人……许愿树上挂满了许愿牌。
也有送巧克力和其他礼物的。
顾平安也准备了一个礼物……,但不是苹果,是一个小物件,他握在手心里反复摩挲。
他坐在咖啡店内,许是平安夜的大家都结伴出去的缘故,今晚这家咖啡店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
虽然店内开了空调,但他没带围巾,外套也是低领不保暖的,刚刚来时外面的寒气从脖子上往下灌,冻的他现在还没暖过来。
今年太冷了,路上都结冰了,他打了个喷嚏,心想下次得长个记性,出门得戴围巾。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一人穿着长皮大衣,撑着把黑伞,沿着咖啡店外微弱的雪光走来。
他收了伞抖了抖伞上的积雪,将伞放在门口。
顾平安向他招手。
杨清远带着一身寒气在他对面坐下,开口问道:“今天不用工作?”
“食堂的工作我辞了,那个家教的兼职我也不打算继续干。下学期我想好好准备实习,呃……说不定可能还会考研。”
嗯。”杨清远没多说话,看顾平安空手坐在那,直接问:“叫我出来什么事?”
“呃,你还在生我气呀?”,顾平安吸了吸鼻子,“都这么久了,我觉得我该被原谅了吧。”
为了取得某人原谅,每次见面他都很认真地解释,说来说去也就是说那天不是故意挂他两次电话事,最后杨清远都有些烦了。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不就挂了他两次电话嘛,杨清远小肚鸡肠了。不过顾平安夜只敢在心里有这样的怨念。
死缠烂打解释了这么久,哪怕是热气球也该消气了吧。
杨清远给了他一个看白痴一样的眼神,“除了这些,你就不会说别的?”
顾平安以为他又嫌自己括噪,立刻紧闭嘴巴摇头。
之后两人坐在那又不说话,外面碎雪混着‘雪籽’还在下,打在地上啵啵响。
咖啡店内很安静,两个男大学生安静地坐在那没任何交流,奇怪的氛围让人误以为他们只是来这听雪。
杨清远食指轻敲着桌面,似有不耐。顾平安左手一直摩挲着,手心都出汗了。
大约过了四十几分见顾平安确实没什么其他事,僵直起身撑开伞准备走。
“你去哪?”见杨清远准备走,他哒哒地跟了上去。
外面寒风扑来,顾平安打了个冷颤,他缩了缩脖子,雪花掉进脖颈间很快融化,冰冰凉凉的。
那把黑伞微不可见地往这边倾斜了一下,两人靠近了些,那件长皮大衣走在他前面半步,替他挡住了部分风雪。
杨清远是开车来的,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驾驶座上,看车外的人还傻愣愣地站在那,不悦道:“怎么,你这尊大佛要我请你上来?”
顾平安刚还在想着该如何开口才能让杨清远搭自己一程,回过神,嘻笑着打开后座车门准备坐后面,前面的人呵道:“坐前面!”
他又绕一圈坐到副驾驶位置上。
车开得很慢,路上车辆很多,风雪中流动的车流与建筑上的霓虹灯光构成了恒安市的美丽夜景。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顾平安坐在车内很快从刚刚的寒冻中回暖,人暖洋洋的,思绪跟着懒洋洋起来。
他坐在副驾驶上左右小幅度活动,这坐感让他有点熟悉,脑海莫名闪现一些碎片化影像。
他坐在这吻了一个人?好像还是个男的。
他被脑海中蹦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使劲晃了下脑袋。
杨清远在专注地开车,车内温度有二十多度,他穿着皮衣感觉有点热,便把皮衣脱了扔在后座,只穿着一件灰色针织打底衫。
车内温度并没有调低。顾平安偷瞄着旁边人,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于是他试着开口问:“那天……就是我喝醉酒那次,也是坐副驾驶这个位置吗?”
正好遇到红灯,杨清远瞥了他一眼,目光沉着聚在他身上四五秒“你到底是想问什么?”
“我…我就无聊随便问问。”顾平安讪讪地转移视线,“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
顾平安心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他怎么可能会和杨清远亲吻?这种事在梦里倒是发生过几次。
很快到了学校,杨清远将车停好。
顾平安磨磨蹭蹭地下车,心跳的厉害。东西要是再不拿出来,到时候各回各寝室,今天就这么过去了。
在做足了长时间心理自我鼓励后,他紧张的将人拉住,“等等。我,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杨清远看着他,他没问是什么东西,眼里闪过一丝期待,他眸色深,这细微的神情变化并不容易让人捕捉到。
顾平安紧张啰嗦从口袋里拿出那个早已准备好的小物什:是一块油润圆滑玉做的平安扣吊坠,上面搭配了一个红玛瑙顶珠,中间用黑色手工编绳串联起来。
这是他到寺庙求来的,请主持开过光。
平安扣,顾平安,都是寓意平平安安。
他将这个名字和自己一样的礼物送给杨清远。
“这是我给你的平安夜礼物。你收下就不能再生气了。”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眼前人。
见杨清远不说话,以为他不喜欢,立即补充道:“你要是不喜欢,回去可以放起来,但请不要当着我的面丢掉它。”
杨清远轻呼气,接过那个平安扣,握在手心里细细摩挲着:“刚刚在咖啡店为什么不拿出来?”
他低头,小声道,“你一来就一副跟我有仇的样子,你要是不收的话,店里那么多人,那我会很尴尬。”
“为什么是送这个?”杨清远又问,别人都是在送平安果、巧克力那些。
“没为什么。”顾平安别扭转开视线,“就是感觉寓意好,那天在街上看到了,就顺手买了几块。”其实是特意到寺庙求的,而且他这块还跟其他两块不一样。
“顺手买了几块。”杨清远重复着这句话,两指捏着那个平安扣将中间的那个小孔对准路灯,“总共送了几个人?”
“三个。”他很诚实地回答。
杨清远微笑着,将平安扣收起,随意放在口袋里,语气怪怪道:“谢谢,让你破费了。”
这半音半阳的的道谢让顾平安有点懵,他了解杨清远平时的说话语气,这听不出一点诚意的礼貌客套话倒让他心里发怵。
顾平安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杨清远就上车点了火,呼啦一声,车子一溜烟跑了,地上还没来得及融化的积雪被车轮压过有些还溅到顾平安裤腿上。
顾平安哀怨地看着远去的汽车,明明他是送礼物的人,怎么弄得他对不起谁似的……说好收了礼物就不能生气,出尔反尔。
雪又下大了些,这雪今晚就一直停停下下,顾平安缩了缩脖子,百般无奈地走回寝室。
杨清远开车绕了一圈从学校另外一个门进,刚下没多久的小雪这会儿又有要停的趋势。
他停好车出来,听到旁边有人说话的声音。
刚下了雪校园很安静,人说话声可以听得很清楚。不远处的人工湖边,有几个人在那咔咔拍照打卡。
湖边围栽了一排梅树,今年全开花了,几个少男少女站在梅树下拍着写真。
听到一声惊呼,拍照的那个人滑到了,还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湖里。只见几人找来了棍子往湖里捞。
有人着急忙慌地说:“完了完了!这不是我的。”
大抵东西还是捞上来了。
没多久一个男生从梅林里走出来,杨清远与他们打了个照面。
那个人杨清远很面熟,但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一眼就看到男生手中的那个相机,一模一样。
他皱眉,与那几个人擦肩而过。
……
顾平安走在路上,感觉到口袋里手机有消息震动,杨清远给他解除小黑屋了,还给他留了条言。
杨清远:【顺走了我的东西,记得还回来。】
顾平安:【啊?】
顾平安左思右想,杨清远口中的东西会指什么?顺走的?
难道是?
他快速小跑回寝室。寝室里只有李立和孙东辉在,孙东辉刚睡醒。见他进来,李立吓了一跳。
相机还在,顾平安舒了口气。
只是……为何是湿的?
“有谁动过我相机?”顾平安下意识问出口,没考虑语气措辞是否委婉等问题。
“你可别冤枉!”李立道:“我们一直在寝室里都没出去过,拿你那相机干什么?”说着他还向孙东辉使了个眼神求证:“他也可以作证。”
孙东辉哈着眼睛:“呐,我一直在睡觉,他确实一直在寝室。”他睡着前李立在,醒来后还看到李立在,当时他还问李立出去不,如果出去的话帮他带份饭,李立说外面下着雪不打算出去。
顾平安拿着相机仔细检查了一下,“可是这相机被人动过,我之前是放在左边抽屉里,现在是在右边抽屉里,而且昨天的时候都是好的,现在坏了。”
李立平时就有不打招呼乱拿别人东西的习惯,出于有多次‘前科’,顾平安并不完全相信李立的话。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立虚心恼怒,“ 你是怀疑我们弄坏了你相机吗?是你自己乱放的也说不定。一个东西是放左边抽屉还是放右边抽屉你记得这么清楚,是一直防着我们吗?”
“我没有。”顾平安解释:“这东西不是我的,我要还给别人,现在坏了我要赔的。”
“赔就赔呗。”李立无所谓,“反正你兼职挣到了钱,再买一个不就是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平安也起火,如果是在高中他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忍气吞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挣钱也是我劳动得来的,挣的钱不是为别人过错买单的!而且这相机价格不会便宜。”
在网上查了那相机价格,李立翻着白眼,“你的意思是说就是我们俩干得呗?寝室内开了加湿器,说不定配件是受潮坏了也不一定,没证据的事别乱扣帽子。”
“我还没给你看,你怎么知道是湿的?”他把相机的电池后盖打开,里面还能甩出几滴水,“这明显就是掉水里了。”
“那你怀疑是我扔进水里的?有人看见吗?”李立着急给自己撇清关系。
“我……”顾平安无话可说,他确实没有充足的证据。但是相机放在抽屉好好的就进水了。
其实他倒不是在乎谁用过,他气得是有人用坏了他东西为什么还不承认。
“平安,别因为这点事坏了寝室和气。”孙东辉知道他有意指李立,本意是想将这事掀过去,“他真没动你东西。”
尽管李立嫌疑最大,但确实没证据。顾平安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确实过分了,他刚刚也是气急了,说话口不择言。
就算事实摆在眼前,但没有亲眼看到,他不应该把这个锅随便扣在任何人身上。
他向李立道歉,李立朝他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这时苏航从外面回来,见他们几个在,问道:“大家这是怎么了?”
三人都不做声,平时热闹的寝室变得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