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领白鹿共计调查名单列举嫌疑者共计二十二名,常驻者十五,旅者七,经追查未发现从疑者,未发现跂踵踪迹。寻了三鸟旧物于白鹿观,三妖皆无事且从距离看尚在宗内,田季拜礼敬上”
“跟嗅獒伯伯兜完一圈,刚从跂踵族落回来,确认了至少失踪的三位鸟不是在自家被拐跑的。另外,在青鸟那儿确实找到了生人味,小从我已经记住那人味道了”
“啊,那个掌门名单上十三人我派手下一一调查问询过了,基本可以排除嫌疑,不过有个叫‘召火’的找不到人,记录看此人常出入临泱并没有固定住所,今日已然离去,还继续查不?要没事我吃饭去了,很急,豹”
“报告掌门…”
…
青耕被投骨是五日前,并跂踵只有一次午时啼鸣的记录,是在十日前。时秋综合了明面上能找到的名单,以及小刘提供的后台数据,交叉对比之后,并速速调查了相关资金流入的人员,从五花八门的报告里跳来跳去只这个登记名为‘召火’的嫌疑最大
此人登记为漱玉散修,是临泱大阵解封后新到宗内的。过去十日间有过八次进出记录,说是前来观光却好似只对暗巷感兴趣。出入口白鹿对此人的批注为,‘铜臭滔天,被钱赌了心眼子’
寻常白鹿只能预判吉凶,至于能判出铜臭味来,要不是当日在岗的鹿道行高深,要不就是此人对金钱的执念颇为深重,不过临泱从来生意多倒也没有因此阻其通行
但见时掌门捏着一叠皱皱巴巴的纸鹤信纸,一会发笑一会皱眉一会展颜的,小刘心生犹豫,“掌门你瞧,这发布的任务是否多添几笔才好呀?这个人只买玉简时候来过一次,人不爱出门,就这几个字能行不”
牛将自己编辑的玉简递到时秋眼前,远程玉简中发布任务一栏只写了一行标题,四个字——‘召火速来’
趁着临泱各位队长调查情况的档口,器灵已经跟牛老板混了个脸熟,颇有种想照拂后生的意识,“朋辈,小刘说得也有道理,你这写得是不是太过简单粗暴了…”
“文内写上奖励金额就行,别的不用管”,是了,时秋的计划确实很简单,不整什么搜查封锁了,也不必千里追凶了,自古爱财者皆易因财失足,用财作饵就完事。虽然她不是一个爱夸海口的人,不过钱妥妥有的是
“也不会真便宜了人家”
时秋闲来无事便在本就无光的室内添上了术法遮光,回音效果,神识隔断,法术禁制,幻术陷阱,最后又重新收拾了店长室内门禁…
统共只待得半个时辰,果不其然,头罩黑纱的小刘便将人领入了内室
随着吱呀一声尖响,身后的门缓缓合上,室内伸手不见五指,感官被全部剥夺——分明面前吹来一阵阴风晃得衣袖猎猎,裸露在外的皮肤却察觉不出丝毫温度
幻术?不像啊分明有法宝守护心神,这不可能
召火咽下口水,强忍心中不安,身为散修中的大佬,大佬中的隐者驰骋江湖数百年,好歹也小有名气有头有脸,什么险地没去过?什么场面没见过?嗯?怕那啥登子
“怎么,上头这么快就加派人来了?”,但还是有些不对啊,几日不见这破店效果竟做得如此逼真了?
所有被灵魂厌恶的,摩擦头骨发出的尖锐摩擦声,还有不知是谁的低语声嗡地在耳后炸裂。一道黑影随着愈发猛烈的阴风飞出来,几乎贴着面在来人对面,鼻息相交
“作什么装神弄鬼!小看本爷爷”,召火大怒大惊,什么身法什么人物竟能彻底绕开自己的感知神识?
黑暗中回荡着自己的声音,没有生气没有回答
散修下意识铺开神识,直到此刻才发现自我三魂紧闭,被空间中无形的力量禁锢在识海。他又运动灵气试图展开法术,可四周灵气全背道而行。伸手抚上自己得意法宝,还没来得及动作,一道强光闪过,法宝逃一般脱手而去。
那只能使出最后的手段了,散修颤抖的手摸到腰间储物袋,可腰间空空,什么法宝也不见了伸手只掏出来两块石头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什么玩笑不成
刚才若还是惊怒,现在这位素来镇定的散修才真是彻底慌了,广袖一甩下意识后撤,可片刻前尚坚实的地面却忽如泥沼,顷刻便将人往下扯去。是法术?可四周灵气运作如常,是幻术?可这种触感太过逼真
“到底是谁?是谁在取闹”,泥泞湿润很快呛入咽喉,现在的他等同于被拔除了道行凡胎肉骨罢了,散修张扬着手臂胡乱滑动,终于颤抖着嗓音大声嘶喊,“救命救命”
随后一阵天旋地转,意识出走
……
器灵将收缴来的灵宝,储物袋统统交给时掌门,看向地板同情道,“被玩坏了呀”
小刘盯着地上还一抽一抽,缩得像只虾的前大佬,狠狠捏了一把汗并朝时掌门投去了敬畏的目光,愣道,“是,是呢”
时秋领着小从认人,并饶有兴致环视四周,“小刘,人要这样吓,气氛才到位”
牛:“…”,还好刚才怂得快
器灵:“不过,这人刚说的上头是什么意思?”
这位‘召火’很快被送到了地心岩浆深处,人中一掐,岩浆一熏,凶兽朝耳根子吼上两句,獬豸是问一句,人在心里答一句,几乎没动任何脑筋便审出了结案报告
失踪的三位跂踵被困在灵兽袋里,封印盒中并埋入地下,这等禁锢妖兽,逃避追踪的手法可以说十分专业,至于其他方面么…
“据此名歹徒交代,他掳走跂踵是预备出去高价转手当功能灵宠给卖了,可出入检查甚严没找着机会…”
獬豸挂着两大眼圈,一板一眼念着报告,“还有青耕之事也属此人所为,原话是‘本欲投泻药不成,跌入了谷池子,平日盘的鸡爪便落里头了’”
时秋睨了一眼人,真是离谱它妈给离谱开门…也是个又蠢又坏的
獬豸报告完毕将书册卷了回去,正色说,“最后,召火既不是此人本名也非字号,来临泱也不单是为了钱”
“细说说?”
“掌门你瞧啊,将召火二字反过来,再发挥想象补全偏旁,会与哪一家宗门大名相似?”
召火,火召,再添上几笔——灵昭
时秋顿悟:“呵,原是平原故人,可这帮人无事做什么妖”
说来,因齐霜道长远差未归,与友宗交易之事皆留给几名弟子,对外消息也是稍有迟滞。
今日才得江湖传闻,岁前冬日一队妖族幼兽聚众游览中州各大宗门城镇,尚来不及庆祝人妖二族友谊远大,便听闻幼兽回程路上突袭灵昭,释放了目之所及一切受制约的‘灵宠’
灵昭一门虽未有显著伤亡,可三大门派的抬头铁定不保,多数弟子弃宗而去,只有少数弟子留守重建,只是断井颓垣之下数代基业摧毁殆尽,或难重见昔日鼎盛…
獬豸默默:“这些留守原地的灵昭弟子,既无能力侵入大山,对事件真凶又查无可查,便散尽家财招兵买马将矛头对准了我们这”
“据你查问,这幼兽群是否就是…”,这队幼兽莫非,刚巧,正好就是受命从临泱绕出去的?
“对,说是队前有位黑衣蒙面客领头”
时秋:“…”,百因必有果,容师兄办事不够低调啊
獬豸连日伏案途中被拉出来审案,脑子仿佛被人当作了海绵日日夜夜地挤,疲累极了,抓紧时秋心绪飞扬的片刻闭目养神
卡壳了许久才听时掌门再问:“所以这召火就是…对方招来的卧底?”
獬豸顿时清醒,“对,就是他自招的,不过对方虽来回进出临泱,只带出去一些卫队人数之类的消息,并没有被探到什么要紧的情报”
“那既然对方派了人来,不能只有这一位吧,他还知道些什么”
“出派进来的散修皆是与灵昭方面单线联系,探到消息,或是做成了手脚才会回头给与奖赏,混入的探子们互为利益纠葛,对于我方情报基本处于‘先到先得’的相互竞争状态。哦,还有有一部分进来时候让白鹿拦住,已然是筛去了不少人的…”
大概只放进来了部分钱眼子长心口的
无论是临泱山宗本体还是山下镇上,能做好的防备早便布置过了,临泱并不惧怕这些试探,揪出异心者也不过时间问题,只是经过此次事件才发现…
才发现,读心天赋拿来干问询简直天职!
再加上宗内的调条律规范今后也将由此妖起草…寻常调查流程包括,审讯,调查,量刑,判决,收押,监禁,搁獬豸来处理,那岂不是直接一步到位?再说了獬豸戴罪办公,左右也跑不出去,一切尽在奉公视线下进行,又没有徇私舞弊的可能,多好,就没有比这更好的人选了…
心中淡淡死意久违地泛起了涟漪,獬豸读到时老板临时起意加派工作的想法,半是告饶半是认命问道:“…我可以拒绝吗”
时秋笑:“等我在宗内为你起座塔楼,再给你派几个手下,今后豸大家专业司法如何?待遇好商量”
“掌门,在下真的忙不过来”
“时间嘛,挤挤总是有的,这就开始召集团队吧?好生挑几个有眼缘的放在身边”
“…”,獬豸暗骂,挨千刀的灵昭歹徒
与此同时,远在秀美的木当江平原上
“玄诚长老好好的怎么来了喷嚏?哎,长老如此高义之士也竟受人背指,当今世道真是人心不古,可悲可恶啊!”,话者鹅黄衣袍裘皮罩身,上前一步拱手而叹,分明笑着却话里埋针,半句玩笑半是叱呵,三言两语便将丈高的冠帽扣在长须老者头上
他衣着雍容,举止大方,面骨刚正,眉眼处却皱折见灰,眼神绵软无光,恍惚左右
昨夜里一场大雪来得突然,将已然损毁的宗门大殿无情掩埋——融冰时节遇上流风日子,偏殿温度尚没有飞船暖阁宜人
玄诚道君心里念叨着‘臭小子’却并没有挂脸,“哈哈哈,伍道友此话可是说茬了,我蜀山此回搬来的弟子个个皆精英,等再添上我两位孟侄儿那必定是利剑常亮,斩尽天下妖魔呐”
“这是自然,自然”,伍裁霄挂上标志又客套的假笑,摆手引在场灵昭弟子于一侧排开
尺高积雪,生生被纷至的脚步踏了个实
自飞行船上下来十数白衣剑客,个个目不斜视,丝毫不与热情相与的引导弟子们交流,皆是板着长脸随前头的玄诚道君移步而行,直至偏殿内室
蜀山这条船上也只有领头人气量足够,能时不时‘呵呵’笑上几下了
伍裁霄一步未顿,他自是知道玄诚道君来此的目,
踏入室内便命人打开了偏室禁制,细长的窄门乍开,其内只一张小几一双椅,显见二人正被捆绳法宝禁锢太师椅之上,双手双脚皆受限,口中咽布,脑后沾符,满身上下只一双眼在动——正是久久未归临泱的孟严冉,孟浩冉两兄弟
玄诚道君脸色微变,“伍道友三令五申请我等速速前来,难道就为了,让老身当面见识这般漠待不成?”
此言一出,身后蜀山弟子纷纷掐住剑诀,扶手剑柄,剑气难抑,寒光盈室,再经不起任何轻微挑逗,局势一触即发
才刚入了这偏堂,外殿大门便受了风了嘭得一声大力合上,多少有些应了这般不和谐的景,不过也因此,室内温度总算还暖一些
伍裁霄眯着眼不知盘算些什么,与玄诚道君眼神互往几乎杀过几个来回,才回头给身后的灵昭弟子使了眼色,有几人上前为孟氏兄弟拆符揭咒
玄诚道君朝后推手,示意暂候
“这,瞧您说的,玄诚长老可当真是错怪了,我们可是说好了‘若蜀山愿意相助我灵昭南下除妖’自便将二位公子以礼送回,并引咎责躬,只不过嘛…二位迟迟不愿点头,既不肯相助我等除妖,又不乐意回蜀山报信。所以在下才初次下策呐…长老可知,有些话在你我间来回还好说,可若二位拒绝降妖的这番场景落入天下口舌,还不知会要如何论道你蜀山。毕竟,串通妖魔之类总归是不好听的…”
孟家二人听罢怒目而视,玄诚道人此刻也挎了脸,将袖一甩威严道,“哼,蜀山之人无论是死是活,是对是错,关上门来也是我门私事,这个道理伍掌门懂,我原以为你自小教从言者也该懂的”
“师叔,你别听他的”
定身符刚被撤下,孟浩冉一口便吐了口中绢布,转脸讥笑,迫不及待要将心口恶气给吐出来,“伍裁霄你只为劫掠我兄弟二人,便可轻易迫自家灵兽自爆,如此毒蝎心肠装的怕都是那勾角秽土,哪里装得下什么正道大义!灵昭会有今日之祸,为何不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