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这不是凌部长的照片吗？你个废物藏着他的照片干什么？”宋星策一手掐住宋泥的脖子，另一只手拿起那张一寸的证件照。看了两眼，讥讽和鄙夷的笑意倾泻而下，手上的力道也更大了：“你不会指望他来救你吧？笑死人了，凌部长看到你也只会觉得恶心。”

胡说八道……

凌衣朦朦胧胧间想。

他刚换过来，天旋地转，尚且分不清上下左右，宋泥身体的种种痛楚已经争先恐后涌上感官。脑袋钝痛，胸口刺痛，四肢麻木，脖子被掐，腹部被坐，强烈的窒息感让凌衣有种濒死的错觉。

“哦？你快不行啦？”少年的脸已经看不见五官，声音也显得很遥远，但凌衣能清晰地感到对方另一只手也掐上了脖子：“乖乖听话不就好了，非要我每次都弄晕你。”

【主人！】

心海响起声音的刹那，手攥住了枕下的冰冷。

他的灵神在猫的身体里苏醒了，于是凌衣初进新身体的晕眩也陡然消退。

说时迟那时快，手起刀落，霹雳一瞬。

刀柄稳稳砸中少年太阳穴，对方呼吸一滞，手上力道顿消，那些近乎疯狂的恶意在脸上凝结。

半秒后，他倒在了凌衣身上。

凌衣盯着天花板，气喘吁吁。

【主人！你成功了！你好厉害！】灵神的声音在心海欢快蹦跶。

凌衣依旧神智朦胧。

厉害……？

他胸口疼得厉害。

【心脏病的药……叼给我。】

【好的，主人，你等一下。】

【都说了……不要叫……这个……】

凌衣气息奄奄，拼尽全力，把少年推下床。

仰面躺在床上等了很久，小黑猫也没把他的药叼来。胸口的刺痛毫无缓解，不过气总算能喘匀了。

凌衣吃力地撑起身，看见小黑猫蹲在地上，无助地望着柜子。

察觉到床这边有动静，猫立刻扭头，委屈道：【主人，我的腿好痛，跳不起来。】

【没事，我自己拿好了。都说了，喊我名字就行。】

【好的，凌衣主人。】

【不需要后面两个字！】

小猫低头思忖了几秒，抬起头怯怯地望着他，喵了一声。

凌衣扶额：【……算了你想喊什么就喊什么吧。】

【谢谢主人～】

他在床上又歇了会，挪到桌前拉开抽屉，倒了一片药片，仰头吞服。又坐在椅子上歇了会，胸口的刺痛终于渐渐消失了，呼吸也彻底恢复顺畅。

宋泥的记忆断断续续涌进脑海。

都是些十分琐碎模糊的画面和声音，没多少有用的信息，只能让凌衣更加共情这具身体的主人。

他看了眼地上的少年。

在宋泥的记忆里，这是他的二哥，是那个贵妇人的第二个儿子，名叫宋星策。比宋泥大两岁，从小就经常欺负殴打宋泥，长大后更是常常逼迫宋泥做非常恶心的事……

凌衣收回视线，脸色极差。

难以想象宋泥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中活下来的。

他摩挲着脖子，问：【我们可以随时互换身体？】

猫答：【是的，主人】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我进宋泥的身体？】凌衣有些责怪。要是他一开始就能操控宋泥的身体，哪用受宋家这堆神经病这么多气。

小猫瑟缩成一团：【宋泥的身体很疼，我想等宋泥身体好了再和主人换。】

【……】

这话说的，凌衣都有点想扇自己，干嘛凶小猫。

他蹲下身，将小猫抱进怀里，放到腿上，一边轻柔地给小猫涂药，一边继续询问其他事情：【我大概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原来的身体里？】

【杀掉一万个人应该就可以了，主人。】

凌衣手抖了下，强自镇定：【吸收学校里那些奖品的能量呢？】

【嗯……应该要吸收一百个吧。】

【这期间，我什么能力都用不了，是吗？】

【不会的，我的能力是一个一个逐步恢复的。主人想先恢复哪个技能？】

无需思考，凌衣果断答道：【强取豪夺。】

这个技能就是用来吸收能量的，类似玫瑰从土壤汲取养分的根部，是一切的基础。

【好的，主人。等我可以恢复这个能力后就马上告诉主人。】

【好，谢谢】

凌衣暗忖着，宽心了不少。阶级学校独占第九层，是长生塔十层中唯一不受三大势力管控的区域。虽然和其他九层一样危机四伏，怪物遍布，但只要遵守学校的制度并通过学校的种种考核，不仅能安然无恙，还能收获大量的天材地宝。

一百个奖品，不出意外一个月就能拿到。

但一般情况下，学校只招收拥有灵神的学生……这还只是表面上的最低要求。实际情况是，根据往届经验来看，想要毕业最低也得拥有Ｂ级灵神。

数百年的记载里，以Ｂ级灵神平安走出学校的毕业生，也只有五个人。

不会有人愿意一辈子留在学校，进去的人一定得保证自己未来能出去。所以毕业条件也可以等同于入校条件：Ｂ级灵神及以上。

根据第十层请灵殿的统计，这个概率大概在３0％左右……接近三分之一。

凌衣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退一步来讲，就算宋泥的身体请不到Ｂ级灵神也无所谓。只要凌衣在学校恢复了人身就一定能出校，不用操心毕不毕业。

凌衣将小猫轻轻放进口袋，捡起地上自己的证件照，又找了根笔，在照片背后签上自己的名字，起身往门外走去。

小猫从口袋里探出脑袋，喵喵叫道：【主人，你头上的伤口裂开了。】

【嗯，不用担心，不碍事。】

【你又要去那个家里吗？】

【是啊，想进阶级学校和预约请灵仪式都要交很多钱……】凌衣忖道：【这个钱，我先试试能不能让宋恩和替我交。】

小猫眨眼：【主人要去求他吗？】

凌衣顿时面露嫌恶：【怎么可能？我死也不会求这种人。】

交谈间，凌衣已经走到了门口，推门而入。

客厅里寂静无声，一个人也没有。

电视已经关了，茶几上的瓜子果皮还没收拾，在富丽堂皇的客厅里十分扎眼。凌衣一边习惯性地观察，一边继续往木质楼梯走。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视线亦停留在橘子皮不远处两具雪白的洋娃娃上。

这是宋明月的瓷娃娃，不久前，对方还尖叫着让宋泥不要用脏手碰她的东西。

所以凌衣记得很清楚，这娃娃总共有三个。而且当时娃娃底座边缘有极浅的一层灰，说明这些东西平日极少被挪到别处。

他心中掠过一丝微妙的不安，犹豫半秒，调转方向，走到了茶几前。

剩下的两个瓷娃娃原封不动，只有最小的那个不见了。

耳畔依旧寂静。

街上没有人声，屋里没有响动，只有壁炉里微弱的木柴燃烧声。

古怪。

从砖房走到这，别墅和院落的防御措施早已布置完毕，客厅里不该一个人也没有。

疑惑间，耳畔终于有了动静。是一个人脚步匆匆向这边靠近，依稀还能听见对方的声音：“妈的……”

是宋星策？

他这么快就醒了？

凌衣没时间细想，他一点都不想再被这恶心玩意缠上，四下一望，已经来不及跑到门口砸晕对方，只能下意识跑到木柜前拉开柜门，一瞬间就钻了进去，悄无声息地带上柜门。

大门开了，宋星策的脚步急促如鼓点。

他似乎断定宋泥不敢跑到二楼去，根本没往楼梯那看，径直跑到了客厅中央，凌衣躲藏的柜子前面，四处张望。

“妈的，跑哪去了？”

宋星策烦躁地挠着后脑勺，锐利的目光恨不能吃人。

但凌衣的注意力逐渐从对方身上抽离，转而凝聚到余光一角。

他的胳膊上……怎么好像靠着个人？

柜里漆黑一片，凌衣看不见，但心中也有九成把握，这个触觉和重量……就是个人。

一个死人。

但凡有一点气息，凌衣也不可能这么久才发现。

他问灵神：【谁？】

猫的夜视能力比普通人强上许多，灵神心领神会：【刘姨。】

【被勒死的？】

【对。】

凌衣闻不到半点血腥味，一般情况都会猜测对方死于窒息。之所以还要问一句，是担心出现一般之外的情况。

比如，灵神拥有者用特殊的能力杀人。

是那个男人干的吗……

凌衣脑中闪回对讲机里那个瘦削男人苦苦哀求的脸。

他现在在哪？

宋家几口人都在二楼，客厅就在楼梯下来第一个房间，并且没有几个能藏尸的地方……不会在客厅，也不会在二楼……

视线移向客厅一侧的另一扇门，宋星策也恰在此时放弃了客厅，转身走向那扇门。